第六章 廖山城

  鹰勋王出了皇城,便引队伍向北前进。所需经过的道路,人们不约而同地让出一条路来,整条队伍,行军有序,三名士兵打旗开道,鹰勋王自己单独一排,身上挂着铁甲。整个军队十分威严,除了士兵们走在路上的声音和马蹄声,没有一点杂音。道路两旁围观的百姓也默不作声。只是注视着他们,为他们送行。长长的队伍走出了城门便向皇城北部的第一个城市,廖山城。到了廖山城,鹰勋王把军队安顿好,便跨上马只身来到了城主成治雨的家中。二人寒暄了几句,各自坐了下来。成治雨吩咐过下人倒茶,便先对鹰勋王开口说道:“鹰勋王此行还有什么没有准备好的,或是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口,凡是在下官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一概鼎力相助。”说话过程中,成治雨一直是微笑着,鹰勋王也笑了笑,不知成治雨是友善还是圆滑。说道:“多谢城主了,我行军打仗你也是知道的,该准备的我一定会准备好。”说着,一个小丫鬟,端着茶水送了上来,然后转身离开,成治雨敬了鹰勋王一杯茶,待鹰勋王饮毕,成治雨便开口说道:“鹰王,不必拘谨,我是皇上的人。”此语一出,鹰勋王便看向成治雨,言谈举止间可以判定八成所言俱实,于是开口说道:“好,既然如此,我们闲话少说,我一直以来东征西战,塞北去了许多次,第一次走重镇,我就是想知道我皇兄现在是否安全。”说罢,成治雨皱起了眉头,问道:“朝中局势不妙?”鹰勋王将近来发生的事,跟成治雨说了一遍。成治雨连连点头。鹰勋王接着说道:“朝中四十万禁军,二十万是我们这边的,二十万是罗延青的。此外我皇兄还有两万卫军,南宫宿他们不敢乱来。”
  说到这里,成治雨坐直了身子,问道:“既然皇上安全,鹰王何必不安?”鹰勋王答道:“皇城中虽是如此,但是东边金固城,南宫宿有十万屯兵,此外,南宫无恨回朝,我怕我一走,他们会威胁到我皇兄。”
  片刻沉默,成治雨起身,邀请到:“鹰王请随我来。”鹰勋王也站了起来,问道:“去哪?”成治雨看着鹰勋王,饱含深意地说道:“临界山。”出门不久,外面又下起小雨。到了山脚,一块巨大的青岩上写着三个红字“临界山。”鹰勋王心想“在皇城中,看着十分陡峭的山,在眼前确是十分平缓,原来这山只是三面陡峭。”鹰勋王刚欲下马,成治雨急忙说道:“鹰王,不必下马。你我可骑马上山。”鹰勋王疑惑了一下,问道:“刚下了雨,不会滑吗?”成治雨笑了一下,说道:“鹰王,多虑了,整条山路上覆盖着厚土,又经马匹踏实,最后铺上毯子所以,这条山路,不会滑的。”仔细看去,土色的竟不是大地,真的是铺了一道毯子,鹰勋王也笑了笑,二人慢慢地向山顶走去。
  鹰勋王开口道:“看来,这山,有什么玄机啊,不然不会被你们这么重视吧。”成治雨答道:“正是。”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鹰勋王想起了什么,便开口问道:“对了,说到这临界山,记得有一年,几个上山的村民,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了,然后就再也没回来,官府说是有山神出现,抓人来练自己的修为,后来整座山就被你们戒严了,谁都不许上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成治雨听了鹰勋王的发问,微微笑了起来,如鲠在喉地说道:“鹰王,下官可就等您问这事儿呢。这个案子是我按皇上的意思一手策划的,这山对我们至关重要,放出这个消息就是为了吓唬他们,防止有些人发现这山的机密,泄露出去,至于那几个村民吗,也没失踪,全是我夫人的亲戚,我叫他们演这一出戏,然后就偷偷把他们送到别的城市去生活了。”
  鹰勋王点了点头,笑道:“有意思。事有意思,你这人更有意思,还卖关子。”说罢用手指打趣地指了指旁边的成治雨。二人笑了起来。
  又走了一会,拐了几个弯,成治雨便勒住了马,说道:“鹰王,到了,我们下马,走过去吧。”鹰勋王闻言下马,二人穿过了一小片林子,来到了悬崖边上。
  仿佛另一个世界,进入了鹰勋王的视线,在这里,几乎伸手就可以摸到太阳,他可以不抬头就看见大雁。鹰勋王称赞道:“这属实是一人间佳境。”鹰勋王收了收对景色的赞美,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是给我皇兄修行宫的?”成治雨明白鹰勋王的意思,他的潜台词是:“这,是挺漂亮,不过有什么用,我可不知道。”成治雨向前下方一指,鹰勋王顺着他指的地方便看了过去,鹰勋王不再说话,他恍然大悟,原来在这个地方,可以俯瞰整个金固城,更令他吃惊的是,他可以看到南宫宿屯在金固城的兵力的动态。看到这,鹰勋王扬起嘴角微笑着自言自语道:“南宫老贼,你以为,我大哥天天在皇城里就什么都不做吗?”想罢,成治雨补充道:“我在这安排了人手,他们的任何动作我都看得清楚,皇上的安全,我可以保证。”鹰勋王被打了强心剂,拍了拍成治雨的肩膀说道:“有劳了。”
  第二天一早,鹰勋王带着雁翎军,启程继续向北,成治雨前来送别。军队已发,鹰勋王骑在马上同成治雨说着话。成治雨坚定有力地说道:“鹰王此去,尽管安心打仗,皇上的安危,我等,可以命担保。对了,从此向北,一直到梁靖驰的地盘位置,全都是我们的人。”鹰勋王点了下头说道:“我知道了。”说罢,便调了马头,向军队的前方飞驰过去,他的担心总算是放下了,此时,他只要专心打赢梁靖驰就可以了。
  一个月后,听潮亭。
  顾禹州正面向湖中系紧束带。白芷在一旁给湖中的鱼儿投食,带着轻微地询问说出:“侯爷此次出行,遇上什么事情棘手?到了殿里如何这般疲惫?”顾禹州说道:“一路无阻,若不是被那狗屁兄弟缠了一会,我早埋在佳人怀里听曲儿了。”白芷怔了片刻,小心问道:“那兄弟有龙阳之好?”顾禹州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与二人不是打情骂俏,是打得不可开交。”白芷恍然大悟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这想什么呢……竟忘了昨日登门的那些人。”看顾禹州在一旁偷笑,白芷又补充道:“管他什么打情骂俏,还是打得不可开交,侯爷征服了他们不是吗?”
  顾禹州假装正经地说道:“哼,侯爷今儿且饶了你,再有造次,捆了去,端摆在床上。”白芷乖巧地行了个礼,像个受气的小媳妇,:“白芷知错。”虽说顾禹州跟除了苏茶的三十四位仙女似的人是上下级关系,可是闲来无事,顾禹州也不禁想想,将来娶哪个做自己的妻子。看了白芷的样子,顾禹州心中打起了小算盘,大婚还是要与这白芷一般的人才行,时而严厉,时而还能默契地同自己逗逗乐子,不甚愉快。若是总挂着一副严厉苛刻的样子,那是母老虎一只,自不必提;若是逆来顺受,唯我马首是瞻,总归要惯出我的臭脾气,有事情都少个商量,嗯……白芷这类做夫人甚好。想罢,顾禹州提了白芷带来的酒葫芦。悬在腰间,牵了马,出了殿去。
  今天,他要去见一位故人。
  所到之处,大家都自觉地为这骑着白骢马的黄衣少年让路,一是看衣着便知道顾禹州位高权重,二是顾大乐官平日里也没少为京城的百姓行方便,所以那避开的人们看他的眼光并不是惊恐,而是赞赏。一个要饭的,破衣蹒跚地靠过来,露着一口黄牙,傻笑着说道:“顾,顾,顾爷!什么时候去和二王爷争那剑术天,天,天下第一啊。”顾禹州也放慢了前行的速度,笑着说道:“那二王爷武功天下第一,是当朝第一战神,我这三脚猫功夫还是不提了吧。”一个王公贵族骑着高头大马,一个要饭的傻子,撑着木棍,就这样并排走在路的中央。有人对着顾侯爷问好,顾禹州悉数回礼,也有人在一旁逗这傻子,那傻子不知道是说自己,也跟着笑,他一笑,大家笑得更厉害了。傻子若是说急了,话卡在喉咙里,便对着人们破口大骂,京城像是市集一般热闹。过了一会,逗傻子的人渐渐少了,傻子便擦了擦口水继续问道:“顾爷,这是,这是干嘛去。”顾禹州看了看前方的路,又转头看了看傻子。表示无奈地说道:“不是挑战那二王爷吗,人家是天下第一,咱慢慢来,今儿个就从这京城开始挑战。”说罢,又看了看傻子,傻子有那么一瞬间的面无表情,随即又痴痴地为顾禹州叫好。
  到了京城校场,顾禹州下了马,把傻子招呼过来:“黑七,把我的马带到马厩去吃草,赏你些许银两去吃酒。”说着便抛出一小袋银子,傻子嘴上乐开了花,接过袋子,牵马便走,嘴上还不停地说着:“谢顾爷!谢顾爷!”大家伙看到这一幕都吃了一惊。白骢马出了名的认主,除了顾禹州,十有八九拳打脚踢它都不走,今天却被傻子二话不说就给带走了。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有人说,傻子是有大能耐的人,只是受了五弊三缺才沦落成这副样子。还有人说,傻子其实不傻,这些都是他装的,至于为什么装傻,大家似乎又没有统一的看法。
  听闻掌銮仪卫事大臣顾禹州在校场做擂主,的确吸引来不少英雄豪杰。只不过顾禹州实在太过强大,上台讨教之人,都在十合之内,占了下风,当然这些豪杰本就想着和顾侯爷过过招而已,没必要拼死拼活,不打不相识,交过手,这一来二去,大家和和气气的,也算和顾爷混个脸熟。众人都陶醉在这和谐的氛围之中,却在此时,一人开怀大笑间打了一个寒噤,霎时间他便莫名地没有了笑的心思,随之而来一阵疾风,一人早已站在校场旗杆的顶端,旗杆极其狭窄的空间,那人愣是站在了上面,身后的斗篷遮住了他大部分的容貌。顾禹州依旧不改姿势坐在主座上开怀笑着,只是笑容逐渐变了意思,眼神也认真了起来。
  顾禹州站了起来,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对着那人便扔了过去,酒葫芦一瞬而至,众人便听得顾禹州嘴里说道“听潮亭湖底,美酒五千,白岁寒!你在外三年,先解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