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不过抱怨

  次日清晨,洗漱过后看着外头渐升的初日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以掌遮掩有些刺目的光线,垂眸之后却是笑了起来。
  笑容清浅。
  头上的玉兰花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雕刻的栩栩如生的玉制花瓣合在一起,仿佛凑近便能嗅到独属于花开季节时的芳芳香气。
  醉月端着衣物进来,就看见小姐站在后院垂眸温婉的牵动嘴角,左右一顾并未看见有人在四周,许是被支走了罢。
  想着,端着东西上前,在她耳边低声劝道,“小姐,该是请安的时候了,切莫贪恋这初生的暖阳。”
  若是在祖宅,小姐想晒太阳,自然不会有人多说一句,只是如今身在相府,自是比不得在祖宅舒服,一举一动都需注意着。
  又要见到她了,想起嫡姐,轻尘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情,略微遗憾的叹息了一声。脸色自是有些古怪,点点头转身回了屋子。
  醉月摸不准是自己哪句不对惹得小姐变了脸色,左右一想,到底还是由她端着东西跟进了屋子,心里委实有些恼雍和此刻的失职。
  往常皆是雍和担下小姐的怒火,小姐的一些事情也是由他亲力亲为,该说他最了解小姐的人才是。若是以往必然是雍和在旁边规劝,此番总不能让她揣测小姐心思。
  心里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就做了多余的事情。待回过神来时,醉月愣愣的看着铜镜攥紧了手中的木梳,便是连梳齿在掌心弄出红痕也不自知。
  她的神色太过惊讶,惹得轻尘不由抬眸看了眼铜镜,这一看便叫她沉默了去。醉月反应不及,匆忙之下只得就地跪下,“是奴婢做了多余的事情。”
  可不就是,这满头的珠钗,便是参加宫宴也绝非是这种打扮。这般大俗大雅的装扮,在轻尘身上从未出现,她惯常是一身将她衬得柔弱的服饰,以暗示自己的柔弱无害。
  “拆下来。”轻尘冷了声音。
  眼前的画面,铜镜里的模样,太熟悉了,熟悉的仿佛刻入骨髓。
  她一共做过三回这样艳丽的装扮,一回是纳妾,一回是娶妻,一回赴死。无论是哪一回,她的结局都从未好过。
  这一世,她依旧会做这样的装扮,轻尘垂眸将满头珠钗一根一根拆下,必然是婚嫁之日以正妻之位嫁与他人。
  绝无第二种可能。
  惹得轻尘冷了语调,醉月此回断不敢再松懈半分,细心挑了白玉的簪子,捡了合适的耳坠配上,满头青丝垂落下来,和着素净的浅蓝色衣物,看着便觉有几分孱弱。
  雍和作了女妆进来,瞥见满桌的发饰怔了一下,断然想不到小姐竟然为了请安一事如此慎重,不知自己是否要跟随小姐去请安好。
  倒是醉月见他进来松了口气,退开了位置示意他上前服侍,默了片刻有使了个眼神告诉他小姐此刻的心情并不好,小心免得惹怒了小姐。
  虽然在外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但性子可并不好,若是有人惹恼了她,总归还是有人要遭殃的。
  她倒真不至于让雍和替她受罚,只是担心雍和笨手笨脚的再次惹恼了小姐,让小姐气坏了身子方才是大忌。
  泛黄的铜镜里倒映出两张年轻的脸庞,一张清秀一张平凡,轻尘动作一顿,将手中的木梳往后递了递,被他接过后对着铜镜往发髻上簪了支桃花。
  也不知雍和这世是怎么了,净做些女人的装扮,她身旁又并非是无人伺候了,哪还需要他这暗卫委屈了自己,作这女人的打扮。
  想着,轻尘并没有开口让他以后别这样装扮,只想着若让他整日陪在自己身边倒也不错。雍和也不是说穿了女装,就成了一个女人了。
  何况即便是女人,她也是要的。
  “醉月这人也是个理不清的,方才给妾身簪了满头的珠钗,且不说妾身的意见,若妾身当真如此出去怕是会被清查。”
  抬手将桌上的珠钗一支一支丢回妆盒中,也不怕摔坏还是如何,素手一推将小抽屉合上,便丢在一旁不去理会。
  这些本就不是由她来做的,何况不过是一些饰物罢了,若是小姐喜欢,雍和自负还能为小姐寻来更多。因此只是瞥了一眼,安心为小姐顺发。
  口中道,“这穷相府也是委屈小姐了,相府不比祖宅,多些贵重的都怕被清查,也幸好夫人当年嫁妆不少,一些事物倒是可以遮掩一二。”
  可不是,父亲自负两袖清风,出生平民,背地里又不知在做些什么勾当。谁能知偌大的相府,便是连庶女的一些首饰钱也拿不出来。轻尘略带嘲讽的弯了弯唇,平日里不就靠胞弟手里母亲陪嫁的铺子撑着?
  祖父并无子嗣,对于唯一的血脉亲缘自是在意,明面上的嫁妆便有不少,其中大部分的铺子都给了胞弟,饰物之类则给了她。
  不过她早已得到祖父半生经营,对于那些盈利的铺子自是没有丝毫在意,若非为了遮掩,她连手头上属于母亲的饰物都可以拱手让给胞弟。
  “行了,一些抱怨的话在妾身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不过是一些衣服首饰,妾身可没有这般的娇弱。”不过我就喜欢你为我抱不平的都模样。
  真是……可爱极了。忍不住暗了暗眸子,摸着手底下的妆盒弯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