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虐恋
如外婆所说的，我带着梁元到家时就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个陌生的女人还有一个熟悉的孩子。白梦和项西在那里说着什么，好像很开心。而那个女人我从她的秀丽和谜一般的背影看过去就突然有些害怕，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直觉，外婆今天的饭局也许就成为了我和梁元彻底断开过去的终结点。
她叫吴若荷，意思是向往和荷花一般的出淤泥而不染，如荷花一般纯情而柔和，一米七的个子，大长腿，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白暂的皮肤完全看不出来外婆所形容的那个四十多岁的模样。我们两个站在一起就如姐妹，说话声音娇气而酥软，每一句话每一字吐出来都带着十足的温柔。这样的女人我没有看错，所以我怎么会不害怕呢。不要说男人，就是我这样的女人也会被她的气质所吸引过去。我记得从来都不会多看其她女人一眼的梁元在那个晚上也不经意的瞥了她几眼。我的心理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楚。怎么能这样呢，我应该替他高兴的。起码，他理所当然应该得到他的重新开始。
外婆费了苦心的安排座位，一个劲的拉拢吴若荷坐在了梁元的右边，而我坐在了梁元的左边，外婆挨着我坐，项西和白梦挨着外公。我看到今天晚上的饭菜十分丰盛。外婆高兴的就好像是自己的亲儿子在相亲一般。她不断的在撮合这看似天造地设的一对。
“小荷，你第一次见咱们村长，小梁也是一个很平易近人的村干部，你不要拘束就跟当一个老朋友一样。”外婆先给牵了话题。梁元接了话：外婆，我已经不是村长了，宣书记才是。“诶，那不是暂时的吗，咱们村就属你有资格当村长，别人我们都不认。辛辛苦苦三十多年了，怎么可能说免就免掉，最近你受苦了，多吃点。”外婆安慰着梁元。我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吃着。吴若荷开始了她的表达：“谢谢外婆的热心招待，我来村庄一个多月了，多亏了外婆总是好心到白梦这里关心我们的日常生活，尤其是对我的关照，要不是外婆，我可能对这里现在还很陌生。”现在就开始改口叫外婆了，我心理更加嘀咕着。“吴阿姨对我可好了，又是照顾我生活又很关心我的学习，我最近学习进步了不少。对吧老师。”白梦故意把话对向了我，我不得不去接应：“恩，白梦长进不少，学习更优秀了，看来真的是私下很用功。”我偏偏就不把夸赞指向吴若荷，她倒是很不建议的对着我露出她甜甜的笑意，弄得我不好意思也傻笑了一下。“赶紧吃，赶紧吃，菜都凉了。”外公催促着我们多动筷子。“小梁，小荷人比较腼腆，她要是夹不到的菜你帮她多夹一下。”外婆再次抛向暗示。梁元无奈之下就客气的给吴若荷夹了一块鸡肉，然后他又给我夹了一块，当时大家都忽然尴尬了一下，主要是我觉得很尴尬，他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为了不让我吃醋，所以他两边都照顾。我自己莫名的脸红起来。“这不是身边两位女士吗，所以我就显示一下绅士风度哈。”梁元的解释让他自己更加的陷入僵局。这个时候项西猛然喊了一句：那梁叔叔是喜欢我们老师多一点，还是喜欢吴阿姨多一点。“哈哈哈，小孩子就是天真。”外婆故意打了岔，可是项西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她继续认真的追问梁元：梁叔叔，您说啊。为什么不回答。这个时候外公敲了一下项西脑袋：小孩子吃饭不可以说话，小心变鸭子。“哈，小朋友吗，总是有让大人无法预料的问题。梁叔叔告诉你，当然是喜欢我们外婆多一点，外婆也是女性哦。所以在场的三位成人女性，我最喜欢外婆。”梁元的机智回答都得外婆和吴若荷很默契的大笑起来。
“今天谢谢外婆的招待，改天请到白梦家里来，我给大家做顿吃的，虽然比不上外婆的手艺，但是也不会太差。我们先回去了哦。”吴若荷和我们打了招呼，牵了白梦的手就离开了。外婆还在那里对着梁元挤眉弄眼：小梁你不送送小吴吗。“她们住的这么近，我就不去打扰了。我也准备回了，不过我倒是还有一些事想和亭亭聊一下，所以亭亭，你陪我走一小段的路可以吗。”梁元望向了我，外婆也望向了我，弄得我不知所措。外公在我背后推了我一下：去吧，去吧。正事要紧。你也送送小梁。于是我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了梁元身后，外婆站在门口对着我们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哎，这一对冤家。该了结了。外公拍拍外婆的肩膀：老婆子，不要刻意去强求，该来的躲不掉。
“我外婆是好意想给你介绍女朋友，你应该懂得的吧。”我试探着在他身后小声问了一句。他停住了脚步转过身面对我：我知道，她老人家是觉得我一个人可怜。你是不是也这么认为。“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应了，因为从心里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不管是对于他的身体状况还是对于他的私人问题，我都很心疼。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呢。“记得，我曾经答应过你，我一定会把我们之间的事情，把你不记得的事情都告诉你。我觉得是时候了，因为我不清楚以后我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再去和你这么交心的聊天，有生之年能有一次机会了却藏在我心里的话，我也知足了。”“你胡说什么呢，我不想听到那些莫名丧气的话，什么叫做你还有多少时间。”“好了，逗你呢，还有这么多事需要我去做，我暂时都会死不了。”他笑了笑，我读懂他的笑是苦的。
所以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笑都是甜的，有时候当一个人绝望又不能去表达内心的痛苦时，他只能笑着告诉别人，而那种笑就是苦的。
我们两个坐在了路边的两块石头墩子上，昏暗的夜灯把我们的身影拉的很长。我和他的身影重叠着。忽然我想起来小时候我经常会踩着他的影子玩，那个时候的我多么快乐。他把他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我身上，而我习惯性的没有拒绝，因为我已经熟悉了他的细心和温柔。他开始帮我找回那段我一直渴望知道那却从来记不起来的故事：
在我八岁那年，我得了一场莫名的病，我开始高烧不退，浑身出汗乏力。外婆和外公着急的不行，那时候村庄里没有什么正事的诊所，只是一个很简陋的服务站，外婆找到了梁元让帮忙带着去镇上的医院。于是梁元和我外婆外公一起去了镇上医院。但是很奇怪，医院查不出任何的毛病。最后就给开了一些退烧药让回来吃着试试。回到村庄后吃了两天的药也不管用。最后外婆找到了张叔，张叔过来看吓了一跳，那不是生理上的疾病，那个在迷信上叫做“阴魂”，就是说我被阴间的一个女人在梦境里勾住了魂，张叔破例点燃鬼灯进入我的梦境，最终发现解决这个事情的办法就是必须得要找到一个男的，自愿满足这个女鬼的要求，这是一个终身未嫁过的女鬼，她英年早逝对于此生没有经历过的爱情耿耿于怀。于是她要一个男的自愿在她的梦境里和她成婚。而为了弥补她比较充实的感应，她需要这个男的在现实中和我婚配，然后进入我的梦境和她成婚。这样荒唐的事情，哪个人会愿意，而且又不能让其他阴阳人知道我的身份，在八岁就可以在梦境里和鬼接触，这已经暗示了我身上的阴阳能力磁场很强。张叔无奈之下找到了梁元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他，并且第一次主动透露我的身份，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梁元才真正知道我是石家的后代，正因为他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他马上就联想到我姐姐，他把我当做了我姐姐。所以他没有思考就答应了。所以就在这样的一个需要救我的特殊环境下，我外婆特意紧锁大门，由张叔主持了一场让人无法理解的童婚。其实现在想起来，按照梁元真实的生理年龄，他只比我大了十几岁而已。只是因为他身上的毒性让他提前发育提前衰老。久而久之其实他早就把自己当做了一个提前老化十几年的大男人。夜深后，他躺在我身边然后进入了我的梦境，在我的梦境里解救了我。女鬼烟消云散。就这样，第二天的一早，我就退烧了。而在我清醒之前梁元早就离开。我外婆在他救我前对他许诺如果等我长大了，梁元不嫌弃，就让我以后生活上多照顾照顾他，算是我对他的回报。外婆让他保守这个秘密，尤其是主持过的荒唐婚礼仪式。
而很奇怪的是，虽然我清醒之后再没有记起来当时的梦境，但我从那个时候开始总喜欢跟在他后面粘着他，踩着他的身影玩，还老在他身边转来转去。那个时候他也会时常抱起我，就跟抱起我姐姐一样。我外婆有一阵子很担心我是不是想起什么，总是拐着弯让我不要太接近梁元，但外婆越说我越是喜欢要主动去找他，后来我去镇上上了初中，只有放假才回来，再后来我上了高中，大学。后来我就不知道为什么完全失去了记忆。
“我外婆知不知道，你抚养的孩子是谁？”我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他摇摇头：她不清楚。那时候你妹妹是由齐原悄悄抱走的，张故并不清楚。所以你外婆也不清楚。“我想告诉你，那个不是我妹妹，那个是我姐姐。我和我姐姐被掉包了。”我终于忍不住告诉他真相。“什么？怎么会？为什么？”他很惊讶，一脸茫然。“因为传说中真正能打开阴间那个大门找到契约的，是我和徐家的后代。并不是我姐姐，所以当时齐原耍了心眼，他又想保住一个齐家的血脉，又不想未来会发生真正找到契约的那天。他跟鬼影的那些老一代阴阳人都一样，他们不想一无是处。”我跟他解释了一番，然后再告诉了他一个消息：“在前不久，我收到张蓝一封信，信里说她手上有一张我姐姐小时候的照片，她在北京的一个小区里一直蹲守着，有人传出曾经在那个小区见过我姐姐。”“那找到了吗，找到了吗！”梁元急切的追问。“后来就没有张蓝的消息了，我是在项西那里才知道，张蓝出事了，我准备和徐无一起把张蓝给解救出来，然后我会再从张蓝那里去得到答案。”“她怎么了？”“她被一个阴阳师困在了“天目”里。”“没听过，不过既然徐无答应你，那就应该不太有问题。”“应该是吧。”我不能告诉他里面的风险，既然我决定了我就不可以多让一个人再去担心，我很认真的看着他，回想着他告诉我的过去。然后我咬了咬嘴唇，还是决定问了他一个我想知道的答案：“那么，自从那个事件后，你有没有觉得对我有着不一样的感觉。”他愣住了，一直有将近一分钟没有回答我，然后他不敢看向我望着远处悠悠的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人向来很认真。所以有些错误的事情上就会有错觉，从那个事件后，我的内心对你总是放不下，可能觉得你和你姐姐太像了吧，但你又和你姐姐有些不一样，我对你姐姐纯粹是一个家人的温情，而你在我心里很特殊。尽管我知道这个是比较变态的，但我就是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说。”“怎么会是变态呢。你明明……”我想说，你明明实际上只比我大十几岁而已，而不是你欺骗大家的年纪。但我止住了，此时的他已经很脆弱，我更不能让他知道我看到了他更脆弱的真相，因为这是他唯一还能在我面前守住的坚强。
“也许电视里放过的那样虐恋是真的吧，我对你有着一种依赖，这也是我今天晚上想要真正表达的心里话。你离开村庄去上学后，还好一些。可是你这次回来时，我的心突然就慌起来，我看到一个已经长大成熟的你，一个更加知性的你。我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好像一下子就想起了我们那个配婚的笑话。就跟我们真的有过婚礼一般。”他的双手紧紧握住。“什么叫做笑话，你觉得那个是笑话吗。”我有点对于他轻易形容的“笑话”儿子感到伤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让你笑话了，我表达的心理情感让你笑话了。”他抓耳饶腮开始有点不知道怎么跟我解释才好。我“噗嗤”笑了：好了，我逗你呢。他这才踏实下来，然后他站了起来，也扶我站了起来，他对我道别：“赶紧回去吧，天凉，衣服你就披着，改日再还我。”我在他转身时喊了出来：“所以呢，所以你表达完以后的意义是什么。”他没有转身，肩膀颤抖了一下，然后忧伤的回答：“我就是希望你好好珍惜自己，首先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你比任何人都活的不容易，死而逃生多少次，不要再去管其他人。”“你呢，你就没有自己想做的吗。”我希望他能真正的释放出来，告诉我他实际上已经病入膏肓，他实际上希望在他活着的时间里能和我多相处，不管以什么样的身份，但是我等来的还是那个总为了别人而不考虑自己的梁元，他在回答我一句：“我想做的一直在做，所以没有什么遗憾了。”他走了，留下我在原地突然泪流满面。
这个救过我性命还可以淡然的抛弃自己想要的情感的大男人，可以放下自己的私欲而成全我幸福的大男人，这个从不说自己困难的大男人，我该拿他怎么办才好。我也应该成全他，从今天晚上，从此刻开始，我要彻底放弃对他的任何念想，我应该和外婆一样更加真诚的希望他找到一个能照顾他的女人，哪怕这个女人可以代替我只是陪在他的身边，我也会默默的祝福他。所以李亭亭，你得到答案了，你也应该放下了。
这是我和夏之秋的初恋之后，我第二次懂得了，有时候爱就是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