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梦境里的死亡

  当我看清是刘嫂站在我面前时,我明白自己已经在梦境里面,出于对刘嫂的熟悉,我看到她就是以鬼的形式出现,我也表现的很淡然。刘嫂也好像很默契安静的坐在了沙发上。这个时候她眼睛盯着一处,我顺着她的眼神方向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的自己。这种情况以前也出现过,有一回,我在梦境里坐在床边看到自己躺在那里睡的很沉。所以我也是见怪不怪了,但出于本能的保护,我走过去挡住了躺在沙发上沉睡的自己,生怕刘嫂会叫醒那个沉睡的自己。
  “你知道我是谁,我就不多说了,但是恐怕你并不清楚,我为什么会来你家找你。”刘嫂还是直直的盯着那个方向,但是这次她看不到那个躺在沙发上的我了。“刘嫂,我知道你有冤屈的地方,不然你不会不去重新投胎而选择做鬼。但是我确实不明白你来我家找我做什么事。你应该就是来告诉我你的故事,不是吗。”我很直面的回应了她。“其实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本来是来找你外婆的,但看来你外婆真的是已经被蓝香水夺走了她的能量。”“你说什么,你是来找我外婆,难道……”“是的,你外婆王秀兰是阴阳人,和你外公一样都是阴阳人同时也是鬼影里的组织者。他们是道行和资格最高的阴阳人。”“怎么会,我外婆外公都是后来才搬迁过来的,而且她一直从没有帮助过我,一次也没有在梦境里帮过我,甚至在现实中她是只字不提阴阳人事情的。”“那是因为她失去了自己的妹妹王莉兰之后,她内心感到极度的内疚和恐惧,所以她选择再也不踏入鬼影。你外婆外公确实是后搬迁过来,但是也不能算完全是搬迁过来,因为在他们年轻的时候他们就属于这个村庄,只是中间为了避开斗争而悄悄离开了村庄。”“就算你说的都是真实,那你现在找她做什么,她都已经失去阴阳人的能力了,而且都已经八十岁多岁的高龄,她还能起到什么坏处和好处呢。”我很激烈的反应起来,因为曾经自己对于外公外婆是阴阳人的猜疑被刘嫂给证实了,我内心其实是很抗拒去承认的,我之所以后来就没有去再深入了解我的外公外婆,我希望他们不管有怎样的过去,都可以安详的度过晚年。不要再参与这些阴暗里。
  “因为她帮助杨书要了我的命。”刘嫂猛地站起来,声音很洪亮,整个屋子里回荡着她这句从内心爆发出来的怨言。我震惊的往后退了一步,感觉我的腿碰到了睡在沙发上自己的手臂,而此时我能感应自己的手臂疼了一下,“她怎么会,不是杨书用人皮鬼灯才带走了你吗,怎么会是我外婆。”“是杨书的人皮鬼灯,但你以为我的道行就到这里吗,他太小看我了。他来到我梦境的时候就发现我不是一个道行普通的阴阳人,要不是你外婆的出现,我不可能会丧命在梦境里。”刘嫂更加不客气的大声发泄着,好像她觉得这么喊能把我外婆给唤来。“你丧命在自己的梦境里,不是杨书把你杀害了?”“我其实根本就还没有死,但是我也跟死人没有区别。因为我是醒不过来了。我会一直重复在自己梦境里醒不过来,所以埋葬的是我活着的躯体,而当真正活着的躯体在那个密封的棺材里在那厚重的泥土下烂去时,我知道我再也不可能回到这个世上。”“你的意思是当时下葬前你还活着。”我说完这句话时把自己吓了一跳,明明当时都已经断定她是死亡了的,不然怎么可能会出死亡证明怎么可能会让下葬。“你以为为什么本村里有老人的传统是土葬而不是火葬。这里面的阴谋和黑暗不是你能想象出来。有很多类似于我这样情况的阴阳人都被活埋了。”“但是医生当时肯定给你做过鉴定的啊,怎么可能在你还有呼吸和脉搏的时候让你下葬。”“医生?哪里的医生。村庄里所谓殡仪馆的鉴定医生本来就是鬼影里的人,你所不知道的更大秘密还在后面。”我听了刘嫂这么形容,心理真的对于这个村庄到底有多么深的秘密而恐惧起来,如果连一个活人都可以给鉴定为死亡,那么还有什么是这个村庄里的组织做不出来的呢。“是,就算是别的医生来鉴定也会初步判断我为死亡,因为我不会有脉搏和呼吸,但是只有自己本村里的殡仪馆医生才会有能力看出来,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在梦境里死亡的阴阳人身上会有体温,一直会有体温,哪怕是再把躯体放在屋子里三天三夜,这个体温一直不会消失,当时鉴定我是夜里死亡的,那么怎么会在第二天的早上还会有正常人的体温呢。鉴定的那个医生本来就是内鬼,本来就很清楚我并没有死亡。而罪魁祸首的王秀兰就跟清楚。”“我外婆为什么要加害你,跟你有什么仇恨。”我很不服气的反问她。刘嫂因为我的这句反问反而停顿了一下,她没有接我所说的。她开始背对着我:好了,今天等不到外婆,我会再来找你。然后她就不见了。我对着消失了的刘嫂喊:你找我做什么,找我做什么。
  好冷,我被一股寒冷而惊醒。我看见日记本掉落在了沙发旁边的地上,我没有顾得着其它伸手赶紧把日记本给捡回来,就在我把日记本攥在手上时。楼梯那边传来声音:亭亭都半夜了,还看书。外婆站在楼梯半道上弯着腰对我不满意的嘟囔着: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这都几点了,几点来着,我看看。“外婆,我马上上楼,您回去睡吧。我要关灯了。”我自觉的爬起来把灯关掉、
  这一天内我找到了太多的答案,也同时产生了更多的问题。不管怎样,有一点我很清楚,我要么像外婆一样置身事外,在时间的流逝中让大家都忘记我,让我自己也忘记自己。而另一个选择是,我像王莉兰一样,勇往直前,为自己所肩负的能力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不管是选择哪一个对于我来说都是痛苦的,如果选择第一个,那么我就会在明明知道很多丑陋真相的现实中装聋作哑,内心怀着愧疚和不甘,甚至会看到更多的死亡和悲剧而无动于衷。如果选择第二个,那么我就会有可能保护不了自己,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我怎么保护我在乎的人。尤其是我最亲近的外公外婆,还有宣简,还有,还有梁元。奇怪,为什么每次我都要把梁元给放在心上,就算很逞强的情况下也要把他放在心上,就像我欠了他一辈子一样。刘嫂的出现我不打算告诉外婆她们,因为正如刘嫂说的,她本来是找我外婆的,但是我记起来了,上次外婆她们出去回来后就丧失了很多的记忆,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说明有人给这两个老人喝过蓝香水,至于是出于好心还是坏意,对我都无所谓,我要的就是她们现在从此不再有任何阴阳人的能量,做一对只会安逸享受生活的花甲老人。
  同时,我觉得最可怕无法接受的是刘嫂所说的在梦境里死亡的事实。你无法想象当你自己在梦里拼命想唤醒自己却发现无能为力时,你会有怎样的恐慌和恐惧。然后你在这样的恐慌下被“活埋”在泥土下,慢慢的你等待着自己躯体的腐烂,你没有任何能力阻止这样的悲剧。看来阴阳人进入梦境里并不完全是一种能力,有可能是一场致自己于死亡的噩梦。不知道刘嫂再来找我时会准备做什么,我要有心理预期。尤其关于梦境的死亡,我需要找到破解的方法,不然以她的道行万一要集合起来其他鬼影里的把我拉进无止境的梦境醒不过来怎么办。我能找的第一个人就是李一生。我也考虑清楚了李一生的要求,我决定加入到他们三个人的行列中,但是我只是暗中做一些简单的调查,我不会深入进去,因为我要保护好自己。
  我外公是阴阳人的事实打翻了我之前断定只要是阴历7月13日出生的就一定是阴阳人的定论,因为当时我溜进梁元办公室拿到那个人口普查报告单时,我看见过我外公的记录并不是和我相同。那就是说除去有很大可能同一个月日外,还有其他月份也可能是阴阳人。
  石祭离开村庄后也再无音讯,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有想过用自己的能力去感应到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可能我能力有限,我并没有一点结果。所以对于他的消失,我只能是等待再等待。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真正身世的家人,却这样就不见了,我本来还想通过他的帮助来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甚至是自己刚刚知道的亲姐妹。
  正在我以为自己掌握了很多有用信息,准备要加入到梁元那里一起齐心来揪出村庄里的其他残害阴阳人的鬼影组织时,有一个阴谋在悄悄酝酿着,而我浑然不知,这个阴谋也确实很严重的中伤了我的能力,也应该感谢这个阴谋让我真正看到了村庄里一些以前都没有暴露出来的丑恶。
  在我还没有起来洗漱的时候就听到楼下很吵闹,好像是有一些陌生人和我外婆在争执什么。我揉着还没有清醒的眼睛看了下时间,早上的7点22分,声音越来越响,甚至我听到了一阵刺耳的破裂声,应该是玻璃杯摔在地上的破裂声。我慌忙走出房间快步从楼梯走下去。我看见有五个男的,都好像不认识,又好像平时也就碰面偶尔打过招呼。毕竟村庄里不是所有人我都会记住。这五个男的脸色难看的插着腰站在一起,然后我看见了两个摔碎的玻璃杯,还有我外婆外公坐在了地上,我赶紧跑过去要扶起他们两个,“怎么了,什么事,外婆外公怎么了。”我大声的喊着并用尽力气要扶起他们,外婆开始哭着继续拍着胸脯:你们这些披着羊皮的狼,是不是真的为我们做主啊。这么披着羊皮的狼。外公则气得胡子发抖都没有说出话来。我好不容易把他们两个都搀扶到沙发上正想问那五个人是干什么的。我的胳膊被两个男的上来架着,接着就是很大的力气拽着我往外走。我拼命挣扎着: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干什么!“你最好配合一点,你要想想你家两个老人都这样的年纪了。我们就是代表村里来问清楚一点情况,问清楚了就会让你回来。所以配合一点。”前面带路的一个嬉皮笑脸的男人转身对我说着:我姓王,村里安保部门的队长。有什么事情到了那里办公室我们慢慢聊,我们不会来乱抓人也不会冤枉你让你白受委屈的。
  整个莫名其妙的过程让我满头雾水,又气愤又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他说的对,我要镇静一点,我自己就可以被吓到了,我更不能吓到外婆她们。就这样我被他们架着到了村干部楼其中一层一个小房间,房间的门上写着谈话室。进去后里面是一张小桌子和两把凳子。他们把我按在了凳子上。其余的四个男的都退去了把门重重的关上,只有那个姓王的留下来坐在了我的对面。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把你带过来吗/”这个姓王的斜着眼睛看我,自顾自的点燃了第一根烟,烟熏到了我,我咳嗽了几声。他并没有任何的反应继续抽着等着我回答。“不知道,我还想质问你们凭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我很愤怒的站了起来大声责问。“你涉及到了几十条人命,我们怎么会没有权利把你带到这里,我们甚至都可以把你交到镇上,但是现在还没有这个必要,毕竟没有造成多大的后果,我们只需要弄清楚是不是你的失误,然后再去判断这个事情怎么处理。”“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关系到几十条人命。”“有人举报,孤儿院的那场火是你放的。”我听完他这句话,更是莫名其妙:孤儿院的那场火是我放的?谁举报的,你让这个人站出来跟我对质。孤儿院着火的时候我还在自己家,是梁,是村长他们都把火灭掉了我才赶到那里的。我本来想直呼梁元名字,但是还好我反应快,在这种场合下我不能这么没有防备心。“为了保护证据和举报人安全,我是不可能告诉你举报者的身份。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提醒你一句,你并不是单独作案者,另一个你的同伙蒋文君已经承认了并且也被关在另一个谈话室。”听到他提到蒋文君,我的头皮开始发麻,没错放火的确实是蒋文君,她被抓了?那是谁告密的?奇怪她被抓了跟我有什么关联。“蒋文君已经告诉我们整个过程了,你是她一起合谋商量的对象。但是在临时准备放火的时候,她良心发现这个涉及到几十条人命所以就只是意思了一下,故意等到院长他们夜里巡视清醒时才把火把扔在地上。”“她说我是她的合伙?有什么证据吗?”我内心嘲笑起来对面的那个所谓王队长,他感觉到我对他的轻蔑,他也站了起来狠狠的掐掉了烟:别以为你会侥幸,她说出了真相并且也没有造成什么生命威胁,所以可以对她往轻了去报,至于你执迷不悟还这么傲慢,没有任何悔过,我们肯定会往上去报案。你会得到监狱的惩罚,最好给我老实的配合。给你半个小时时间去考虑。
  姓王的放下狠话后走向了门口,“等等,我想见梁村长。”我对着他提出了要见梁元的要求。“村长也不是万能的,在这种情况下,村庄有村庄的记录,这种安全方面的问题一向是我们保卫部的责任,村长只是负责要结果,调查那是我们的工作。你自己想清楚了再说话。”姓王的又重重的摔了一下门,这次的摔门声让我失魂落魄的坐回了凳子上,一时半会感觉没有任何气力再起得来。看来现在我暂时见不到梁元,他没有办法直接来帮我,那么宣简呢,宣简总可以来见我吧,突然我发现有时候跟人斗比跟鬼斗更让人害怕。即使在梦境里见到鬼我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