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双生花”

  其实关于那棵槐树本身有着一段让人感动的爱情往事,杜蕊总是爱咳嗽,这个毛病总也治不好。后来村里的一个土医生说杜蕊是急火攻心,内火太旺,需要降火。有一种花可以达到奇效,但是村子里没有,要专门去北方看看。那就是槐花,槐花清热降火,止血消炎。于是秦羽专门去北方寻得一棵槐树,花费了很大的心血,不光是钱上面还有平时的都是他自己本人来精心照料这棵树。每年四五月份槐花开的时候就跟象征着这段爱情一样浪漫而温馨。可惜最后还是没有保留好槐树,但是不管怎样曾经拥有过。我想杜蕊和秦羽在往生中应该能重新获得美好的开始。
  说到花,有数不尽品种的花,大自然是很神奇的,孕育了整个美丽的大千世界。有些花总带着神奇的色彩流传至今,比如“彼岸花”又比如“曼陀罗”,不过这些色彩都会同样把故事情节串联到一个地方——阴间。而我今天想说的一种花是最奇特的,也是从来没有往外传过,这个只属于我们村落的花有着让人意想不到的法力,它的名字叫“双生花”。我记忆里好像对这个花名有过印象,但是唤起我记忆的是一个活生生的现实悲剧。
  这些年村里的年轻人们大部分都去镇上甚至去大城市打工,之后就定居在那里。有时候一年也就在春节期间回来一星期然后就匆匆忙忙的再离开。但老人们都不愿意搬家,中国的传统思想落叶归根。在这些老人们的心里不管外面世界再丰富多彩都不比他们生长的地方。所以这个村和其它的农村有了共同之处:留守的老人和小孩。孩子都是隔代去抚养的,年轻人们没有经济能力也没有时间去照顾自己的孩子,于是孩子就成了老人们的寄托。而孩子们也好像很习惯这样的生活方式,他们对于自己的父母可能都跟我差不多不是很有概念,只知道一年就见到几天的那两个人他们应该称呼他两为:爸爸妈妈。心酸的历史一直重复着,生活的压力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大。突然间年轻人们爆发了同一种病,那就是不孕不育。不管是因为男方的问题还是女方的问题。在医院的治疗和时间的煎熬中他们开始痛苦起来。心理的承受问题和不能保证的生活质量以及大城市的饮食不健康导致了这种病成了一个“流行”。村里的老人们开始坐不住了,如果这样下去,仅存的老人慢慢陆续的更老下去,而孩子们都还小。那就形成了年龄的机大差距。老的不能动了,小的不可能成家。貌似下下一代的威胁性正在一步步的逼近。一下子村里开始围绕着生育的话题热烈展开。而谁家生孩子尤其是生了男孩,那成了村里唯一可以羡慕嫉妒的事情。
  我是在一张图片上先看到这个“双生花”的。那张图片贴在了张叔女儿家的梳妆台上。张叔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是来到村里之后才找的媳妇,那个时候张叔都已经四十多,梁元给做的媒,当时村里有个寡妇二十多岁,人很勤快,特别老实的那种。梁元那时候也才刚刚来村子里,年轻气盛又有激情。所以他极力的促成了这门婚事。而可喜的是张叔在婚后五年老来得子,生了个大胖闺女把张叔乐的。这个女儿一直由张叔自己亲自带着,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溺到了极点。给他女儿起名字的时候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张叔自己本来就通五行八卦,他说他女儿命理缺水,而且又是酷暑出生,所以他给女儿起了一个名字叫张淼淼。这下好了,一下子有六个水,即解了命理缺水的难题也解了酷暑怕没有水喝的难题一举两得,不愧是文化人。也许真是他给他女儿起的名字缘故,张淼淼长得水灵剔透,眼睛大大的像她妈妈。但是她妈妈在她两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什么原因不清楚,张叔也再未向外提起他的媳妇。而在张淼淼妈妈去世的那段时间,张淼淼也不见了。张叔跟村里人说他给托付到镇上一个亲戚那里先抚养一段时间,大概过了一直有好几年人们才看见张叔拉着张淼淼的手走在村里的小道上。但总感觉张淼淼有点不一样,比两岁时瘦多了。可能是因为没有喂养好。张淼淼人不错,她也是村里年轻人群里少有的孝顺,让村里的人羡慕的总是对自己孩子说:看看人家淼淼对她爸多好。你要是有她一半对我好我就死的瞑目了。张淼淼比我大两岁。她上学时就不想离家太远,选择了镇上的一所很普通的大学,其实她的分数远远比我好。但是她的心思就是毕业以后要回自己爸爸身边这样可以照顾自己的爸爸。我也很是感动她的孝心。老天爷可能被她的孝心所触动,张淼淼和自己大学的同班班长结婚了,班长是个很秀气的男孩。在镇上也是一户有钱人家。可贵的不是他的出生背景,而是他愿意放下镇上的富贵生活跟着淼淼回到了村子,他们自己建起了一个农家院,这两年外面的游客到访的游客来我们村子的慢慢多起来。淼淼他们的生意还不错。而且张淼淼特别喜欢花,她就自己在农家院里种了各式各样的花,更加吸引了游客在她们院里留宿,甚至我们自己村里的大人小孩也经常过去拍照。
  太完美的生活总是不可能的,多少得保留一丝遗憾才叫活着。所以张淼淼看似很完美的幸福生活背后有着一个说不出来的缺陷,那就是她三十二岁了,一直很努力想要孩子但是一直未能如愿。这是她心头上的一块大石头,也是张叔心头上的一块大石头。那么多村里的人来找张叔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字,唯独张叔还没有自己的后代。他表面上不言语心理肯定是苦涩的。
  天气变得暖和多了,我准备这个周末带着孩子们去写生。我第一时间想到了张淼淼的农家院,那里又可以吃饭又有那么一大片花海。还有院子篱笆外正好是一条小溪,活活的一幅春天的画卷啊。我得找她先商量一下看她方不方便,于是我先给她打个电话我们约好一个小时后在她家门口见。
  我到她家门口的时候门是开着的,我喊了几声没人应,我心想没准她在卧室没有听到。于是我走进屋子里走上楼梯到她卧室,卧室里没有人。我准备离开。这个时候我看见了梳妆台上的一幅画,这个画好像是新画的没有多久,因为颜色还是很鲜艳。我走近看,这是什么花呢,很奇怪。像玫瑰花,又不是玫瑰花。花杆也是长着玫瑰花一样的刺,但是这个刺是穿过了花杆斜下来一排排的整齐的长着,就像提前排好队了一样。而且一般的刺都是两边分开长出来,这个刺是直接从花杆穿过去了而花杆并没有看出有裂缝的样子。更独特的是花杆上面的花,应该说两朵花。最下面的那朵花是白颜色的,而另一朵花直接长在了下面那朵花上面,并没有分支的花杆是直接长在花瓣上那个的另一朵大红色的花。下面那朵花有三个花瓣,上面那朵花是四个花瓣。就好像上面那朵直接强行的并入了下面那朵花一样,所以下面那朵花才少了一个花瓣。
  是不是我看错了,我觉得上面那朵花瓣在滴血,但是我只有右眼看见了这样的滴血画面,左眼看又是普通的一副画而已,所以有点恍惚。我把左眼遮住,是的我这次确定下来是我的阴阳眼的右眼看到了上面那朵大红色的花瓣在滴血。滴血的花瓣预示着什么呢。
  “亭亭”张淼淼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她一把把我拉住了,我差点没有站稳。“你发什么呆呢?”张淼淼好奇的问我。“淼淼你那个梳妆台的画是什么花啊?”“这个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一次我随便自己瞎画的,画着玩。没什么。”张淼淼闪烁其词然后就把话题引到了写生上。我只能就此打住。但是离开以后我在心里琢磨:随便画的花能贴在卧室这么亲近的地方,而且这个随便是哪里来的创意呢。再说我的阴阳眼不会骗我的,那花有问题,只是目前还没有什么讯息可以让我知道是什么问题。
  写生如期进行,孩子们也都玩得很开心,我那天还特意带上了外公外婆,这么好的天气带着他们出来散散心。顺便也帮我看着点孩子们。张淼淼今天穿的有点多,这么温暖的天气她却还穿着冬天的羽绒服,真是奇怪。而且她动作都很慢,基本都是她老公在那里忙活着。张叔一会也过来了,他和我外公他们坐在院子里聊天。我趁着这个时间,我就仔细的看了看这个花园里的每种花。我没有找到画里的那朵。那画里的花是张淼淼在哪里看见的呢?
  院子里传来了一阵阵的大笑声。我都能听到我外婆几乎是很兴奋的在那里说着什么。我走过去问是什么好事。外婆激动的拉着我:亭亭,淼淼怀孕了,都怀孕七个多月了哈。总算是这个好孩子如愿了。张叔眯着眼睛抽着烟微笑着。我被这喜讯也感染到了:怪不得淼淼今天穿的衣服有点厚,也是怀孕了应该多穿点免得春季着凉。张淼淼幸福的摸着自己的小肚子腼腆的笑笑。我走过去小声的问:淼淼我可以摸一下小肚子吗,我很好奇在你肚子里的小家伙是不是在调皮着呢哈。张淼淼点了点头,我是真的很好奇一个生命怎么会这么神奇的在一个女人的肚子里,到底都在做什么。我把手轻的不能再轻的抚摸在张淼淼的肚子上。但是一个幻境突然没有预料的产生了。就在我接触到张淼淼的小肚子的那一刻。我被猛的带到了一个幻境中,我看到了淼淼卧室床底下的那朵画里的花,我看见花瓣滴的血渗透了地板。接着淼淼躺在床上大出血,她不断痛苦的叫着。她抓着张叔的胳膊喊着:快救孩子快救孩子。然后我又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宣简的诊所。我看见了医生在那里给一个女人在做手术,然后我清楚的走近看那个女人是在做流产手术,是的,医生把还没有成形的胚胎完整的取了出来放在手术台上。突然胚胎不见了,又换了一个很阴暗潮湿的房间,有一个老妇驮着背背对着我在念叨着什么。她突然一转身惊悚的喊了一声:谁。
  “亭亭,你走神了。”幸好我被外婆给喊了回来,不然我可能在那个幻境中要晕过去了。我脸色不是很好看,“这孩子让你今天多穿点,虽然天气好了但是现在毕竟还是早春,有凉风。”外婆以为我是着凉了在那里唠叨着。我看了张叔一眼,他估计觉察出我的异样,他的脸色有点凝重,然后张淼淼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我记得前几天刚刚在卧室看到张淼淼,我并未看到她的肚子是正常的怀胎七个多月的样子,几乎就看不出来怀孕的征兆。也许每个人怀孕后的体型都是不一样的吧。我也没有经验所以一切都还只是猜测。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通过夏之秋的事情,我明白了我的阴阳眼是可以对我在乎的人预知不详和死亡的。我很不安的犹豫着我要不要把这个幻境告诉张叔。但我又怕这会反而加重了事情的严重性。在我坐立不安的半个月后,张叔亲自来找我了。
  他是在我刚刚放学的路上把我拦下的,然后他带着我去了一个地方——西山坟地。我很好奇为什么大白天的张叔要带我去坟地上。我们停留在了一个刻着刘玉花的名字的墓碑前。“张叔,刘玉花是谁啊?”我问张叔。他拿出烟有点颤抖的先抽了起来,然后在那根烟快要抽完的时候他才开始说话:刘玉花就是在我刚到这个村子的时候上一任寺庙的道长。我们村里是信奉道教,道家的创始人本身也是由张天师张道陵创立,而我们张家家谱多少和张天师有些亲戚关联。所以我们张家有好几代都是从小就被送入寺庙修炼道家。刘玉花是我接任前的上一任道长,她去世时享年107岁。算是目前为止我们村里唯一一个百岁老人。“那您带我来是祭拜她吗?”“我带你来,是因为那天我看出来你肯定觉察出我们淼淼的问题了,我也现在有点后怕我们家淼淼会出事所以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原来张淼淼的画不是假的,她画的就是一朵真实存在的花,花名叫“双生花”。这个花也不知道多久前在这个村里出现,但是张叔知道的时候是急速由这个叫刘玉花的人告诉他。在接任道长职位时刘玉花给张叔说了一个本来只有她和她自己家族守着的秘密,那就是双生花。全村里双生花只有一株,而且花杆和花刺永远不会枯萎,花瓣每半年生长一次,上一次的花瓣会自动凋零。当半年到了花瓣落下就会被埋葬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因为这个花瓣有着世人所不知道的功效,那就是顾名思义“双生”。双生指的是女人的生育,吃了这个花瓣可以不孕不育,并且是双胞胎。但是双生花有着不可告人的罪恶,此花传闻是原来阴间和人间的一个交易,因为人间答应阴间每一年固定会送到阴间多少的死人人数,有死就必须有生。所以阴间做为交易就给人间送了这么一朵双生花,如果有一天人间在生育上一旦出现问题,那么这朵花就可以帮助解决这个难题,让人间保持生与死的平衡。但是养活这朵花不是光靠泥土就可以的,必须要用人的胎盘每隔半年把胎盘剁碎撒在花泥土上。这样才能永远保留这双生花的功效永远让这多双生花活下去。张叔一直从未提起过这个秘密,本来这个秘密到他这里他就打算给带进棺材再不外露。双生花一直在种在张叔家里的一个储物间阴暗处。这么久以来张叔从未用过胚胎喂养过双生花。所以只留花杆却不结花。就在这个时候张淼淼不知道怎么发现了这只有花杆没有花瓣的双生花。,她本身就是对花有着痴迷,也许是注定的缘分,她把花带回了自己的卧室,但是始终不管怎么浇灌都不能开花,双生花是有迷幻作用的,它可以通过人的欲望进入这个人的脑海。所以张淼淼就在长时间的迷幻中自己悟道了双生花的秘密。
  我看到的景象应该是张淼淼拿走了宣简手术台上的胎盘,然后喂养了双生花,她等了半年的时间终于开花再等了半年的时间花瓣凋零她就把花瓣都吃进去了肚子里,果然一周以后她就检查出来成功怀孕,怀胎六个多月就检查出来双胞胎。双生花应该现在还在张淼淼的床下!
  “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我也是在她床下发现的,已经晚了。你告诉我淼淼可能会怎样!”张叔紧张的追问我。“其实那天幻境很乱,但是淼淼的那个场景大概就是她好像在那里要生了,还让您帮忙救救孩子……”说话间张叔的电话想起来了。张叔好像就听电话里说了几句马上就脸色发青:快,亭亭,你跑的比我快。快去淼淼家。快去!我赶紧使劲所有的力气飞奔着。我到张淼淼院子的时候看见了简宣。“怎么了,怎么了?”我大口喘着气问简宣。“淼淼好像要早产了,你先别慌先休息一下,我们诊所最好的产科医生已经在那里了。”简宣扶着我怕我要跌倒的样子。我的心跳跳动的急促,大口大口的换气。“这个时候你也没法进去,因为你没有穿专业的消毒服怕会有细菌带入,就在这里安心的等着消息吧。”他继续的安慰着我。不一会张叔也到了。他都八十多岁了,我真怕他这一路小跑会让他心脏受不了呼吸有问题。我给他搬了椅子把他搀扶坐下。“简宣,你上来一下。”医生在那里对简宣喊了一句。不一会简宣若有所思的回到我们身边,他想张口又把话吞回了喉咙里。“怎样了,到底怎样了,急死我们了。”我性子本来就耐不住,这会更是要暴跳起来。“那个,母子平安。”“太好了张叔,恭喜您当外公了,太好了。”我激动的直握着张叔的手。“但是……”简宣的但是一下子让我倒吸一口气。“但是孩子出了点问题,现在你们可以上去看母子了。要保持镇定,不管是什么。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会有办法的。”简宣带着我们上了楼,当时那一步一个楼梯迈的我特别的沉重。我想象着到底会出现什么不可接受的结果。我想张叔也和我一样的心态。
  正如双生花的寓意,张淼淼生了一对男孩双胞胎,但是也正如双生花的花瓣,这对双胞胎是共用一个身体,也就是说双胞胎生下来其它都是正常的,而唯独他们两个是共用一个身体。张淼淼当时就晕过去了,张叔也踉跄着没有站稳。还是宣简一个劲的打电话联系他那些市里的医院同学。最后给联系到了一个医院说愿意尝试看观察一下这两个孩子看有什么症状没有,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张淼淼和她的老公带着孩子去市区医院了,她带走的应该还有她自己内心对于家人对于孩子的内疚。临行前我鼓励她:淼淼,不要泄气,为了孩子你也要坚强起来。无论什么结果我相信你能可以挺过去的,想想张叔这把年纪了,你要是再有意外他肯定撑不住。张淼淼面无表情的对着我只说了一句:亭亭我爸就拜托你了。
  我再找到张叔时,他在淼淼的农家院花园里点起了一把火。然后他一把把双生花扔进花海里。我看到了双生花在火海里滴着血,血被大火烤着一点点蒸发,那种场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等火都烧尽时,我却找不到了任何双生花的迹象,就像它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再后来张淼淼的孩子在医院只活过了一个多月就离开了,张淼淼带着孩子的骨灰把它撒在了那被火尽的花园里。而到了第二年那里莫名的长出了很多鲜艳的玫瑰花,有人说那些花就是张淼淼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