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魂的世界

  伴随着老余的死亡,村里有一阵子开始在秋天中变得有点冷寂,晚上天刚刚暗下来,大家就会很早把门关上。其实是没有入睡的,但是总怕会进来什么人或者东西。大家好像在猜测着老余的死亡中惶恐的过着这个秋季。
  终于在荒废了两口水井后,第三口水井成功出水。出于对当时打井时眼睛出问题的事件。我一直没再去看过打水井,直到水井全部完工了。我随着村里那热闹的鞭炮声我过去凑了会热闹。去凑热闹的都是年轻一点的,他们觉得这是村里的一件好事。但是年长的一辈们顽固的唉声叹气连看都不去看。梁元亲自打起第一桶水,然后他捧起一口井水在大家面前尝了尝:“可真甜。你们来试试,比原先那口井的水质好,更清甜更柔和。”其他有好奇心的也捧起水喝起来,接着是大家都挨个去尝了一口。村里的宣简拉着我过去让我也抿了一小口。很奇怪的是,这水真的像梁元说的那样,明显感觉比原先那口井的水甜,而且很柔和。“我觉得是地理位置的问题,这口井的地理位置好,所以地底下的水质就好。”宣简自言自语的诉说着。宣简比我大七岁,也是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宣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宣简的爸爸是村支书,宣简的妈妈是镇上学校的校长。他回来家乡后开了一个诊所,他自己本身就是学医的。这个诊所的人员都是他雇佣的医生,还有一些助理是他的大学同学。诊所还开的挺火热。宣简一直单身,听说以前找过一个女朋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分手了。分手后对宣简的打击很大,他刚回到村里的时候萎靡不振把自己关了一个月不出门。他爸妈着急的一点办法没有。后来慢慢的他调节了,但是至今再也没有找女朋友。我今年29岁,他今年都已经36岁了。目前他在村里是唯一一个30多岁还没有结婚的男子,而我也几乎是村里唯一一个快30了还没有嫁的女子,除了那些寡妇以外。宣简的条件这么优越,来他家里说媒的很多。但是他一点兴趣没有。在他心里也许一直没有放下对于以前女朋友的怀念吧。
  这口井的落成给村里总算是带来了一点新颖的气象,一点喜讯。大家多少把对于牛鬼蛇神的话题转向了对于梁元的赞美中。但是好景不长,就像是被诅咒过一样,没过多久就有不好的事情因为这口井出现了。这个事情比原先死猫的尸体要更受老人们谴责。
  “来人那,来人那。找找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村里的刘嫂大声的边跑边哭着。刘嫂平时很和善,而且也挺热心。所以村里的人都给她起了称呼叫刘嫂,叫着叫着就习惯了。不管多大年龄的都尊称她为刘嫂。她有一个儿子才四岁。天已经暗下来了,很多人听见刘嫂的哭泣声都打开门拿了手电筒。我外婆也准备出去,我拦住了她。现在一到夜里就刮风,我怕她着凉,年纪那么大了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外婆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您就不要出门了,受了寒容易感冒。”我说着就披了件外套往屋外走。我找到了刘嫂他们。“怎么回事,你孩子是在哪里不见的?”梁元在那里焦急的问着。宣简也在。刘嫂稍微平息了一下然后回忆着说:“今天下午的时候,孩子说去找小伙伴阿波他们玩。后来大概快要吃晚饭了,我去阿波家找孩子,阿波说下午他们一起在那里玩之后我家孩子说要回家就走了。我就到处去他平时爱去的几户邻居家问小朋友们,都说没有看见他。我才开始真的着急起来了。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他。哪里都没有啊。”“你先别着急,我们都分开去找找,会不会贪玩跑到山上去了,也没准。我们分别去山上还有村里的角落多找找,多问问。”梁元安排了两个人一组,然后分头去找。我们商量好了三个小时候后会和。如果谁找了就给梁元打电话。说完大家都分散了。我和宣简两个人一组。
  “你说他会去哪里?”宣简转脸问我。我没有回复他,我在思考会不会和鬼灯有关。但是一路上我都没有看见任何篱笆上的鬼灯。那会去哪里呢。正在我一言不发的沉闷着走路时,宣简杵了我一下,吓了我一跳。“你怎么回事一声不吭的。”“你吓死我了你,我在想事……你看见那个了吗?”“哪个?”“那个啊,就在前面那个,萤火虫啊。”“你眼花了吧,哪里来的萤火虫。这个季节怎么可能会有萤火虫。”“你看啊,好多萤火虫呢,就在我们前面飞着。”我指了指前面,宣简一脸疑惑的很认真的看过去还是摇摇头。莫非是他看不见吗。他看不见萤火虫就跟大家都看不见鬼灯一样吗?那些萤火虫开始往一个方向飞。我小跑着跟着这些萤火虫。我总觉得应该是和那个孩子会有关联。我凭着这个直觉一直跟着宣简看不见的萤火虫。然后我们不知不觉来到了新打的水井这里。但是更奇特的一幕发生了。从井里不断的飞出来亮闪闪的萤火虫。宣简说的是对的,这样的深秋按照自然原则是不可能有萤火虫的。哪里来的这么多萤火虫。而且怎么从井里冒出来。我赶紧跑到井边,后蹲下来扒在那里。“宣简,你过来,用手电帮我一起照着井里。”“照井里干吗?”“快点。”宣简和我的手电的光交叠着往井里照。这个时候我先看见的是一只脚。“有人,有人在井里。”宣简也看见了。他马上反应过来给村长打电话,然后他去找了两个男的,找了很粗的绳子绑住他腰间慢慢的放他下去井里。“是刘嫂的孩子。”井里传来了宣简的声音。大家卖力的拉他上来。我们看到了宣简紧紧的抱着刘嫂的孩子。刘嫂马上过去抱着孩子哭。都忘记了要感谢的话语。没有一个人看到萤火虫,这个时候我才肯定下来这些萤火虫只有我能看见。那么这些萤火虫是什么呢。到底是什么。我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肩膀,一回头我看见了那些萤火虫变成了一道光芒,有一个人站在那道光芒中对着我微笑。她对着我招了招手。我跟着这道光走去。
  “醒醒,醒醒。”宣简摇醒了我。“你怎么回事啊,居然还能在大家的吵闹声中迷糊着了。都躺到我身上流口水拉。”我才发现我居然站着睡着了,一直偎依在宣简的身上。我想起来脸红了一下。人群已经散去。“明天开始给这个井做个井盖。”梁元说完后就转身回去了。只留下了我和宣简。“刚才你说你看见萤火虫了,怎么回事。”对,萤火虫。那个女的。我想起来了。我看见了一个女的,而且还和宣简有关。“宣简,我们两个坐在这里聊会吧。”我的话语让宣简摸不着头脑。他坐了下来。
  “你女朋友是不是去世了。”“你怎么……”宣简跳了起来。“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跟我说说呗。”宣简的眼神马上忧郁起来,表情很痛苦。看的出来他对于以前女朋友的感情。“既然你都听说了,我也不想否认。是的,她已经走了。走了都有五年了。”“对不起啊,不是故意引起你的伤感,只是”“没事。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太久了,其实也挺想找个人说说的。但是不知道该找谁,毕竟大家都有自己的故事。”宣简打断我的话。其实我这个只是后面还有话要说。但他已经打断了,我就把那个秘密自己隐藏了起来。
  宣简的女朋友是在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撞飞的,那天正好是宣简的生日。他们订好了餐厅,宣简就站在马路对面等她。就这样一个酒驾的司机踩着油门在没有看到红灯的指示标下飞快驶过。一个本来带着幸福和憧憬的女孩就这样被撞到了路边,司机落荒而逃。而宣简自己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人生中最悲惨的画面,血溅了一地。当时宣简都傻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路人先把尸体围起来的,然后宣简跟疯了一样的跑过去抱起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嚎啕大哭。救护人员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呼吸,这个善良的女人连一句告别都没来得及就丢下自己心爱的男人走了。
  我看到的那个光芒中的女人就是宣简的女朋友。她说,本来她不愿意放弃人世间的牵挂,但是如果这样的话她就会变成一个鬼游荡在浑浊之间,慢慢的就会伤害到自己本来在乎的人,所以她选择了放下,她选择了走入魂的第二世界。
  魂的第二世界是善良的世界。就因为善良她们就像那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给了黑暗一种另类的光明。每一个魂都已经选择一次来到人间的机会,幻化成萤火虫。本来她的机会是可以围绕在宣简身边,但是她选择了救了一条生命。尽管她都不认识这个孩子,但是她善良的选择了救下这个孩子。然后她就只能永远的留在她魂的世界里,再也不能出现在人间。
  我本来打算把这个真相告诉宣简的。但是宣简的打断反而激起了我的理智。我无法告诉他这样的真相。毕竟这样的真相会有多少人能接受呢,就是接受了又有多少人能承担的起这份情感的负担。所以还是不要说了吧。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魂的样子。
  那晚回去以后,我的右眼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疼起来,剧烈的疼,我咬牙忍着疼的满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