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沈浪关切地问道:“猫兄身体可有大碍,是否曾着了王怜花的暗算。”赵敏关切地问道:“你可见着朱姑娘和快活王了?”熊猫儿错愕道:“什么!朱七七被快活王抓走了?难怪,难怪……你们跟我来!”
他轻身跃起,带着二人到了这片危崖的底部,从怀中取出一物,道:“我便是在此处拾得,这可是朱七七的?”赵敏看了一眼,熊猫儿的手中,赫然是一只女子的耳环,那珍珠竟有龙眼核一般大小,光泽柔和,镂工精致。
赵敏接了过来,点头道:“是。”沈浪反问道:“你如何确定?”他从未见朱七七带过此物,赵敏轻笑道:“贾剥皮买来哄他老婆,我借花献佛送给朱姑娘了。”熊猫儿哈哈大笑道:“这男人,就没有不怕老婆的,连奸商恶棍也是。”
沈浪却笑不出来,他看了看前方,只见雪地之上,竟有数十个海碗大小的深洞,每排六个,深达数尺,每排间隔,至少也在一丈开外。熊猫儿皱眉道:“这又是什么?”
沈浪沉吟道:“看来这必定是他们宿营打桩时留下的。”熊猫儿动容道:“这么大这么深的洞,那木桩岂非要有普通人家的梁柱般大小?木桩已有这么大,那帐幕岂非更是骇人?”沈浪沉声道:“纵是蒙古王侯所居,也不过如此了。”
“蒙古王侯的大帐可不是这样。”赵敏轻蔑地笑了笑,”中原王朝有一任皇帝,曾经带着大帐亲临突厥草原。那帐篷绵延千里,里有住着皇帝妃嫔、有和尚道士、鱼龙百戏,还有几千禁军,蒙古王侯的大帐就是如此,似一座小城池。”
“隋炀帝。”沈浪点点头道,熊猫儿好奇道:“你亲眼见过?”“当然。”赵敏点了点头,指了指地下的深洞,“这个帐篷扎得不牢靠,胜在拔营方便,最多能容几十轻骑。”她拍手道:“最好能夺他们王旗,再来个火烧连营!”
沈浪哭笑不得,缓缓道:“我们并非是行军打仗,火烧连营倒是可行。”她这般眉飞色舞,不住夸耀的模样,倒是有点像朱七七。他皱眉道:“快活王如此大张旗鼓,难道他想永驻中原,不再回撤?”
三人追着雪地上车辙马迹,方自追出那片山洼,那车辙马迹竟突然奇迹般完全消失不见了。赵敏看了看地上积雪道:“方才山路崎岖,到了这平地上,他们只须将木板绑在马车后头,几辆并驾齐驱,一齐奔过去便能扫平积雪,留下一个完整的坑来,再找一群下人,重新铺上一层就是。若是留下了痕迹,夜间容易引来狼袭。”
“还真是奢侈糜费。”熊猫儿四下扫视了一圈,“这数里平原,哪里有狼?”沈浪听她描述完,不由得惊讶道:“赵姑娘是在草原上长大的?”众人同行许久,竟无一人察觉出她不是汉人。他原以为这姑娘是朝廷招讨使,却没料到她竟然是蒙古贵族。他方才所说之语,乃是劝她分轻官府和武林的界限,却暗暗戳中了这个异族姑娘的心思。
赵敏巧笑倩兮,抱拳施礼道:“我怕师父不肯教我武功,疑心我是快活王的人,才没敢说自己是蒙古人……”熊猫儿好奇道:“那你怎么到中原来的?”赵敏答道:“我七岁便随爹爹来中原啦!”沈浪问道:“你学了几年武功?”
赵敏掰着手指数了数,郁闷道:“练了有些年头了,我有不少挂名的师父,可惜个个都不是真心教我,唯一一个愿意教我的还是个卧底……沈师父愿意教我武功,我实在是欢喜得很啊!”沈浪见她言语之中,大有讨好之意,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姑娘双亲尚在,为何要孤身闯荡江湖?”这姑娘的性子只适合幕后操纵,并不适合与江湖人士厮杀拼命。
她的爹爹和哥哥忙于征战,即便是娘亲时常思念女儿,也不会将她束缚于王府之中。赵敏这些年往东到西,统率江湖群豪,家人从来就没管过她什么。而三年来的异世艰辛独活,赵敏从未放弃过归家的期望,但她早已不再是笼中的鸟雀了。
赵敏扬眉笑道:“只许男子闯荡江湖,女子便不成?我爹爹、妈妈还有哥哥都很爱护我,从小到大我都从没吃过半点苦头……即便是现在分开了,迟早也会有相聚之日。”
赵敏看了看沈浪脸上的神色,恍然大悟地想到了在外漂泊的朱七七,明白了他话中真意。于是沉吟道:“师父,如果有一件事情,我做了可能会抱憾终身,不做也可能会抱憾终身,我情愿先做了再说……不要等到临死之时,再来后悔。”
沈浪微微一怔,苦笑道:“我知道了。”熊猫儿不由得酸涩道:“我们远不及你通透。”赵敏将从那信鸽处得来的纸张展开,只见上面以女子柔美的笔触,写着一阙诗词,她轻轻地吟诵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赵敏见这纸上满是泪痕,不禁感叹道:“朱姑娘实在是痴情不渝。”沈浪将那字条收起,叹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赵敏笑道:“你这话是说与猫儿听的?你又不是个大姑娘,怎地还近卿情怯了不成?”熊猫儿沉默半晌,开口催促道:“咱们还是快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