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旧事清
建统二年，梁皇命血亲安梁王世子王堇年入东宫，天下哗然。奏本往来，为说服一意孤行的梁皇不可行其事，大梁新制皇族宗亲皆可争夺东宫太子之位，东宫之争置于明处，分文、武、德三试竟逐太子大统。参加东宫之争的有六位皇子与安梁王世子共七人，文试分为礼、乐、射、御、书、数，王堇年在文试中力压四座拔得头筹。而武试中为保证七位的安全，决定每位可带随从一人，武试历时四天，最后七位东宫种子和七位武侍共十四人从大演武场中走出时，只有七人，七位东宫种子余六，七位武侍余一。自此，安梁王禀明梁皇，世子王堇年退出东宫之争，其中隐情不为外人所知。
“小二，上菜！”，安之和堇年穿过淮安熙熙攘攘的街巷，至奔了酒馆，落下座便大声吆喝起来。
“能这么喊？”安之体味着周遭食客们投来的目光，鄙夷的瞥了眼急不可待的堇年：“这还没入江湖气势就被你喊没了，你看那评书里有几个是喊上菜的？重新再喊一遍，注意要点！”。
堇年愣愣神，思谋半晌，看着安之脸上的不耐谨慎出声：“小二，给大侠我来二两肉？！”。
“我的少爷！······算了，让你看看什么是江湖侠气，以后学着点”安之翘起腿，用竹筷点了点桌子，酝酿酝酿情绪，大声喊道：“小二，上酒！”
小二被倆少爷来回呼喝的一头雾水，仔细盯了盯两少年的面相，觉得也不似痴傻，多半是哪里的愣头青，没见过甚世面，心里嘀咕着，嘴上却不敢怠慢，高呼一声：”来喽“，行入后厨。
坐在桌上的安之听到小儿回声，冲着堇年扬扬下巴。堇年一脸崇拜的竖起拇指，赶忙给安之斟了杯茶，讷讷开口：“少侠您再教教我？”。
未待安之开口，邻桌众人已经笑的前仰后合，茶水糕点喷了一地。堇年脸上已经有点挂不住，安之憋了眼众人，老神在在的开口：“这些个市井之民，哪知道我们的江湖”。惹得众人又是一口酒水喷出。
“这是哪？”安之揉着眉心，自榻上醒来，看看旁边一脸茫然的堇年，显然二人都忘了在酒馆喝醉之后发生的事。
“三天，把自己弄丢两次······”安之小声自语，听到门外吵嚷声，又打量打量四周，总算是松了口气，对着还没清醒的堇年解释一番：“我有点印象了······我俩喝醉之后，我就扶你来了画舫，嗯······没错，就是这样。怎么样，江湖前辈还是靠谱吧？以后出门在外，多学······”
话音未落，房门就被打开，前几日见过的画舫侍女推门而入，见安之堇年已醒，便酥声开口道：“两位公子，今日我和小姐路过时看到两位公子醉倒，冒昧请两位来画舫小歇，还望二维公子恕罪”，说着欠身一礼，复又开口：“两位公子若是歇好了，还望赏个薄面，能与我家小姐一叙”。
安之呆呆看着门口静立的婢女，一句话都讲不出口，只听身边堇年一声冷哼：“哼，江湖前辈？”，已经清醒的堇年又对门前侍女开口：“还麻烦小姐姐稍等”。待堇年与安之梳洗罢，三人行至许清歌房门前，告了声已到，两人便推门而入，留下侍女在门口候着。
房中，许清歌端坐在桌前，已倒好清茶候着，见两人进屋，眼神微凝，扫了眼安之，便把目光落在堇年身上。
两人一落座，堇年就直接问出声来：“许花魁是想如何？”。
许清歌执杯的手一僵，遂又冷静下来，轻柔问道：“公子何出此言”，说着美目直视着堇年的双眼，静静等待着下文。
房中突然安静，三人都未作声，都似等待着对方回答，气息凝滞，桌上的三杯热茶微微荡开涟漪。最先打破沉寂的，是笑脸依然的安之：“许花魁，前日又为何收手？”。
许花魁自是聪明人，知道不可能瞒住这两位公子哥，也是直言不讳的开口：“觉得你们并不像世人所说······也不像小女子所想”。
堇年沉吟片刻，自怀中取了枚丸药置于许清歌面前，看着许清歌心不存疑的直接服下，面上神色才稍有缓和，给身边的安之递了眼色，便起身离去。
安之抿了口热茶，也放下杯子向门外走去，行至门口又问道：“许花魁怎么想？”
“不是坏人”。听着许清歌的回答，安之轻轻带上房门，沉沉开口：“自问也不是好人······”。
许清歌见房门被带上，气息顿时倾泻，屋中烛火一阵摇曳，似毫未有刚才的镇定自若，正打算上床调息，耳边却听见苍老又低沉的传音之声：“你若有坏心，已经死了许久。刚才的药只能保你三个月不死，之后的事你应该知晓如何做”，说罢再未有声息。
安之和堇年出了画舫，至奔城外，两人一路无话，到城门口时，堇年才转身对着安之认真说道：“这次，你欠我个人情”。
安之挠挠头，看着似乎有些不解的堇年，嗡声开口：“江湖男儿惜美女，人之常情嘛，行了行了，欠你一个人情，好吧？”说完，搭着堇年肩走出城去。
见两人行远后，蹲在城门楼上的老人嘿嘿笑着，一口大黑牙尽露，饮过了葫芦里的清酒，看着身后灯火通明的淮安城自语出声：“皇帝轮流做，今日到我家，你淮州牧能不能挑动这天下，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福分喽······说起来黄晨晨那丫头也叫过我一声爷爷，罢了，这两小崽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是你们的命······可这书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是我和陆地神仙抢的吧？这两小崽子尽给爷我留难题······”说罢，随手抹开身前微微发热的晚风，略下城门，跟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