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土地 15 我们要搬家了
暴雨已停，小江水位因为鱼怪那么一通折腾，已经下降了一些。只要暴雨不卷土重来，短时间内江村应该不会被淹没。
阿婆看得像是有些发了呆，好一会才有了声音，“这样的世道下，那条大鱼好不容易平安活了这么几百年，只要再安心坚持一段时日，说不定真有可能渡劫化形…….没想到临了临了却受蛊惑，一路游来了这里。”
阿婆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我说话。我犹豫了一下，开了口，“阿婆你认识那条大鱼？”
没想到阿婆却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我倒是知道它从哪里来。”
“哪里？”
“大海。”阿婆说的十分肯定。
十三岁那年的我，几乎没怎么出去过江村，就别谈见过什么大海了。那时候我只听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叫做大海的神秘地方，说是大海无边无际，甚至纵深两万里，其中生活着无数鱼类，还有许多珍惜物种……
我没见过大海，但那时候我至少知道，大海距离我所在的江村非常非常远。那么，如果阿婆说的是真的，那只鱼怪可就真得算是经过了长途跋涉，才终于到达了江村。
“那它为什么要来这里呢？”我问。
“同绝大多数人类一样，不肯踏踏实实努力，想要走捷径，”阿婆如是回答，“我猜测它应该是听说了江村有能够帮助它加速修炼的宝物，所以才特地跑来这里。几百岁的它，已经有了一定灵知，它知道自己无法上岸，所以打算水淹这片土地，然后再寻找宝物。”
‘原来是这样，’我无声言语，接着下意识的看向了小江，在我看来，按照阿婆的说法，那只鱼怪就还挺聪明。
“我们这里有它需要的宝物吗？”我再问。
阿婆笑而不答，不过她那样的反应，其实已经等于给予了回答。但她不愿意说，我的性格决定，我也不会继续追着问。
“阿婆，你忽然来这里，是要帮我们赶走它吗？”我问出了当时对江村来说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我不觉得我的那个问题有什么不对劲，可阿婆却表现得有些奇怪…只见她饶有意味的望着我，“赶走它？你不想杀了它吗？”
老实说，当时我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杀了那只鱼怪，不是因为能不能杀，而是说，我只希望它可以离开而已。
我摇了摇头，“它只要离开就好。”
听到我的回答，阿婆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还真像一个和蔼的老奶奶。阿婆说，“我可没办法武力赶走它，我只能试着劝它离开。如果我劝说失败，那村长他们可就得杀了它了。”
说完，阿婆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便径直语速很快的说了一些话。
她告诉了我劝说无果后，杀掉那只鱼怪的方法。当时，我并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我只是按照她的要求，将那个方法记住了而已。
阿婆从树梢上消失了，再出现时，她已经出现在了水面。跟着，她很快沉入了水中。宇文明哲告诉过我，江村里不止我可以看见鬼，还有其他人也可以看见。
我想，那些人应该也瞧见了阿婆的入水吧。
我不知道阿婆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她没有再现身跟我说话…….但无论阿婆做了什么，她都成功了。
因为几个小时后，小江里那团巨大身影便就缓缓移动起来。鱼怪逆流而上，朝着长江而去。
想来，顺着长江，也许会花去很长时间，但最终它还是可以回到大海的。
鱼怪来袭，然后离开；江村虽然损失惨重，可不管怎么说，江村都还存在着，没有被毁掉。
那样的结局，在乐观之人眼里，或许可以称之为胜利。反之，在悲观之人眼里…….我想我不用多说。
鱼怪离开后，花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小江水位总算渐渐恢复正常。江村也渐渐恢复成了原样的样子…….如果忽略村子里很多人都已不在的现实。
当时才十三岁的我，没有想那么远。可有人想了，有人也必须要想。
为什么？因为短短两年时间，接连发生的灾难，已经实打实让江村元气大伤。江村失去了很多好手，要想恢复，绝不是一时半载能够完成的事情。
换句话说就是，如果接下来继续有各种事情发生，江村的灭亡便迟早会发生，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村长沈爷爷以为那一天不会那么快到来。
他想错了。
十三岁那一年很快过去，新的一年到来，意味着我又长了一岁。然后，十四岁那一年，诡异的很平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江村在平静中度过了那一年，转眼又是新年，我十五岁。
也许从某种角度来说，大家心里都清楚，像之前一年那样的平静，是不可能一直持续的……该发生的事情必然要发生，不愿意承认，便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可说是一回事，真的发生则就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况，事情真的发生时，战火居然还是从内部点燃的，那样的事实，打了江村几乎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那时候，大家才明白。前一年的平静，乃是暴雨将至，积蓄力量的宁静，那种宁静积蓄的越久，暴雨爆发时的力量便会越可怕。
我十五岁那年清明，温度适中，风和日丽。宇文一家反常的提前了半个月回到江村，而且那半个月里，他们还走动的十分频繁。
于是，不用他们真的说出来，江村之人便已知道那一年绝对会有大事要发生。否则，宇文一家回到江村的时候，也不会带着那么一大帮子陌生脸孔。
好在宇文家的老宅面积够大，否则那么一大帮人，还就真不好安排住宿。
那年清明前一个星期左右，又是将近时隔两年，我再一次见到阿婆。阿婆更憔悴，更瘦弱了一些，说的不好听一点，那年的她，看上去都快跟个树棍一样。
阿婆告诉我过去两年她都做了什么。
原来，过去两年她压根就不在江村。故事回到鱼怪那天，阿婆其实跟着鱼怪一起离开了，她们一路走到大海…….
阿婆在大海里待了一段时间，随后追踪着各种各样的信息，又回到地面……而后，深山，森林，荒原，甚至雪山…….她用两年时间走了很多很多地方，其间艰辛她没有提，不过我能想象出来。
“重点是，我花了两年时间，为大家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新家，”阿婆如是说道。
“我们要搬家了？”我问，那一刻，我真正体会到了大事要发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