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土地 14 鱼怪
“你见过海上的大浪吗？”
“额我没见过，可是你说的也太夸张了一点……”
…….
水里所蕴含的能量，当年坐在树梢上的我，算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同你一样，在没有亲眼见过之前，我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到处可见的水……竟然会拥有那种近乎摧枯拉朽的能量。
小江里那团潜伏了数天，颇有耐心的阴影，因着暴雨的渐渐结束，而终于现身发动了攻击。
如同小山一样的它，一点点从水底浮出…….它的浮出，直接导致大量江水势不可挡的死命朝江村房屋涌来！
一瞬间，就我所见，至少七八栋房屋真正摇晃了起来。摇晃的状态持续了一小会儿，随即开始坍塌。
眨眼功夫，整个村子一片混乱。
好在，村长沈爷爷吼叫的十分及时，并且他的权威性十分充足，所以原先坚守在大坝后的我父亲一伙人，才能够及时逃脱寻找到了掩护！
生存死亡关头，时间每一秒的流逝都极为缓慢。大浪一波接着一波，硬生生摧毁了十多栋房屋后，潜伏在小江里的怪物才彻底现身出来。
我看见了它的模样，村里其他人也都清楚看见。
首先，那确确实实是一条鱼没错！其次，那条鱼实在太大太大，光是两侧鱼鳍都至少有两三米长。
最醒目的是它额头那双铜锣般大小的鱼眼…….因为从小生活在江边的关系，我吃过很多鱼…….那一刻，真真切切望着那条鱼怪，我都立即止不住呕吐起来。
倒不是说那条鱼怪多么丑陋，而应该是正好相反，它看起来颇具威严，特别是那一双铜锣般的大眼睛，我说不上来，只感觉那双眼睛里散发出的光芒，似是都已是超越了人类的高度。
当时我不知道那条鱼怪到底算什么，又到底是怎么长到那么大的。直到那场灾难结束后，我才找到机会得以了解。
话说回当时，鱼怪现身，两侧鱼鳍拍打着早已满载的小江，掀起一道道势不可挡之大浪，大浪朝江村死命打来，顷刻间，江村可谓命悬一线！
危急关头，不知何时已经手脚利落爬上了一棵高树的村长沈爷爷再度吼叫起来。沈爷爷能够成为江村那么个充满了谜团之村子的村长，自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那一天，他展现出了他那个年纪的老头通常不具备的魄力，只见在短暂的惊慌之中，他立即恢复了沉着冷静。
他吼叫说明他对那条鱼怪的认知，简而言之就是，无论鱼怪体积多么庞大，力量多么惊人，鱼就是鱼，而鱼是不能上岸的。
于是当时那种情况下，陆地便可以说是我们唯一的优势。
沈爷爷声音雄浑，大声命令村民抄起弓箭，上高处，射箭！
生活在江村那么个奇特的地方，诸如我父亲一类人，就不仅仅需要知道如何挥舞锄头种地，就还需要多多少少掌握一些兵器的使用方法，弓箭便是其中之一。
我猜测在我出生之前，江村里肯定发生过一些需要我父亲他们挥舞武器战斗的事情，因此他们那个年纪的人，才懂得使用那些武器。
鱼怪能不能听懂人类的语言呢？没人可以肯定给出一个答案。但是我觉得，根据当时情况来看，那条鱼怪是听懂了！
瞬息之间，村民们上树的上树，上屋顶的上屋顶，一支支因为已经十多年没再派上用场，大多都已生锈了的弓箭接连不断朝着妖怪飞射而去。
拉弓搭箭，箭声呼啸。
虽然其中一部分弓箭被鱼怪掀起的大浪打落下去，但终究还有着一些弓箭成功射中鱼怪的身体。
鱼怪虽大，虽有鳞片护体，可它所拥有的终究还是肉身。既是肉身，被弓箭射中便会感到疼痛，便会流血。
疼痛使然，鱼怪怒吼，鱼怪被激怒！
大浪再起，一波接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
鱼怪怒吼，沈爷爷便吼得更大声！有村民被从树上掀下，有村民被从屋顶掀飞，他们是生是死……当时的形势下，没人能知道。
但是还活着的人，没人退缩。成捆成捆的弓箭被从各家取出，箭雨不肯停歇。那一夜，江村数百民众，无惧死亡，以看似弱小的人类之躯，顽强抵抗着噩梦一般，鲜血都染红了江水的巨大鱼怪。
时间过去了多久，没人知道。
紧紧抓着树梢，不敢松手分毫的我，渐渐看得麻木了。我以为我会死，我会变成和小东一样的鬼。
但是我没有……不可思议，等到村民们将弓箭射完后，鱼怪竟也像是再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发动攻击一般…它还在发动攻击，但谁都就看得出来，至少那一天，它已经没办法再造成多少伤害。
于是，在沈爷爷的命令下，还活着的江村村名就像疯了一样，乘胜追击……一杆杆长枪上手，他们硬生生冲到了防汛大坝上，然后方才死命投出手中长枪！
长枪威力远胜弓箭，一轮狂风暴雨般的长枪投掷下，鱼怪终于支撑不住，庞大身躯开始缓缓沉入水中。
当然，体大如那条鱼怪，它并没有死。它的下沉只是一种暂避锋芒的方式而已……可江村是无法承受那种结果的。
那一战，江村牺牲太多，他们无力等鱼怪再次发动攻击。他们必须要么将鱼怪消灭，要么将鱼怪彻底赶走！
可问题是，水里是鱼怪的主场，人类下水是不可能斗得过鱼怪的！
画面静了下来，我眨了眨眼睛，直到那一刻，我才猛地意识到我所在的树梢上多了一个人…….哦，不对，准确来讲应该是多了一个鬼！
宇文家阿婆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身边，我已不再怕鬼，可她那么突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即使不怕鬼，我也还是本能的被吓了一跳。
见我瞪大眼睛看她，仿佛憔悴了许多，也衰老了许多的阿婆冲我笑了笑，阿婆虽然年纪大了，但她笑起来是真好看。
想来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一顶一的大美人。
阿婆开口，“江村的人，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如此勇猛呢。”
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那句话。而且说实话，算起来，在那天之前，我好像都已经有将近两年没见到她了。
“阿婆，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