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毒杀
温良看了一眼吕弘阳，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这个陈博坤比他想象中的还好对付。吕弘阳抽着烟，将录音笔打开，同时递给了温良一根中性笔，示意他记录下来，这种审讯一类的事情，吕弘阳向来不感兴趣。
“说说吧，我看你已经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了。”温良说道。
一旦开了口，陈博坤便再也停不下来：
李徐凡本名叫做李帆，父母离异重新组织了家庭，没有人愿意带着这个拖油瓶，十几岁的李帆没爹亲没娘爱，独自一人生活。李帆邻居一家是好人，他们见李帆独自一人生活，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因此收留了李帆，让他在家里吃饭，给他买衣服，让自己的女儿帮他补习功课。
只是李帆实在不是读书的材料，初中毕业之后，就没有继续进行学业。李帆虽然在学习上毫无建树，可他长得白白净净，又能言善道，十分讨女孩子欢心。很自然的，邻居家的女孩喜欢上了李帆。不久后，他们成为了男女朋友。当然，是瞒着父母的。
能言善道会来事的李帆也颇得女孩父母的喜欢，几乎把他当作是自己的儿子来对待，对他的明星梦也很支持。那个时候李帆十六岁，参加了一档榆州市电视台举办的叫做《青春男孩》的选秀节目。我和李帆，就是在那个节目上认识，并且一起出道的。距离现在，差不多快十年了。
李帆唱歌一般，跳舞也一般，他的优点恐怕就是招女人喜欢吧，最后我成为了节目的冠军，李帆成为了亚军，还有一个男孩就不提了。总之我们三个人成立了一个叫做“榆木”少年团的组合，你知道这样的节目，全国没有一千档也有八百档，没有几个月，我们榆木少年团就如同昙花一现，彻底消失在了所谓的娱乐圈中。季军那个男孩很快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回家接手了老爸留下来的猪肉摊，成为了一名屠夫。而我们两个，也入不敷出，在解散的边缘。
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解散，你能想象到，当初在榆州市演出，有几百名观众，渐渐地只有几十名，十几名，到最后，只剩下了一个人。那是一个文静的女孩，很久之前我就注意到了，不论是刮风还是下雨，风吹还是日晒，她都会举着应援棒参加，她会鼓励我们要坚持下去，她是我们组合的忠实粉丝。
我大概难以形容那种感觉，像是炎热的夏天吹来了一阵凉风，像是严寒中的一捧温热，像是在刚长出的绿色的草地上打滚，像是所有的星星都落在了自己的头上，那是我们组合濒临死亡时的一针强心剂。
你们或许猜到了，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孩子就是李帆的女朋友，叫做柳青青，那个时候她还在上高中。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她可以将饼揣在怀里，只为了让李帆能吃一口热乎的，为了省下车费，她可以在寒冬中走三个小时回学校。冬天的晚上来得快，她怕黑，就一边走一边哭。可她从没有在我们面前表现出一丝不耐烦，一丝不开心。
都说女孩子早熟，那个时候的她小心翼翼维护着我们作为男人的尊严，只是那时候我们不懂。可谁对自己好，这总该能看出来。她就这样默默支持了我们许多年，说句不好听的，那段时间，我们全靠她养着，靠一个高中生养着。
有一年夏天，我们一整天没有接到活动，失落中去买咖啡喝，路过一个饭店的时候，我们看到了柳青青。柳青青正在被老板训斥，原来她迟到了五分钟。老板骂得很脏，仿佛把这辈子知道的脏话都骂了出来。柳青青低着头，她没有哭。我们两个连进去帮她说话的勇气都没有，我们像是做贼一样离开。
她的工钱是按照时间算的，洗盘子两个小时，一小时十块。作为一个还没有毕业的高中生，她只能找这些兼职。两个小时二十元，不如我们半杯咖啡贵。
那天回去，我和李帆都哭了。我们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哭得像两条丧家犬，我们发誓要发愤图强，我们以后要赚大钱，我们决不能让柳青青再受那样的委屈。
三年后，我们因为一曲《青青》出了圈，那首歌是我们写给柳青青的。因为这首歌的缘故，我们的通告渐渐变得多了起来。虽然不可能大红大紫，但好在有了不错的收入。那天我们三个人畅快地饮酒，走过了那么多的不容易，我们总算成功了。那年我们二十岁，柳青青还在上大学。
我知道很早的时候，柳青青就已经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了李帆，这是私事，我无权过问。有了那首《青青》，我们接触到了演艺圈的一些前辈。而李帆，很快在这种地方混的风生水起。
又过了三年，他认识了一个开经纪公司的女老板。这个女老板签约了不少当红的明星，就是那些经常会出现在电视剧综艺里的人物。很快，那个女老板提出要单独签约李帆，并且承诺把他打造成顶尖流量。
兄弟有更好的发展，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我们榆木少年团成立了这么多年，少年都已经熬成了青年，的确是到了要解散的时候了。只是有一条，当偶像是不能恋爱的，更何况那个时候，柳青青刚刚毕业一年，已经怀了李帆的孩子。
本来我们作为一个音乐组合，结婚生子这种事情都是很正常的。可你一旦选择成为一名偶像，这是万万不能的。李帆没有犹豫，他是见识过了乾坤大的人，已经不会怜惜草木青了。
他哄骗柳青青吃下了下胎药，当天晚上，柳青青血崩住进了医院，很显然，李帆没有出现在医院。他的举动已经告诉了我和柳青青，他彻底和过去说再见了。
柳青青十年的青春喂了狗，这让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她怎么可能忘记为了给李帆送吃的，一个人走过的漫长夜晚，她怎么会忘了，为了给李帆生活费，自己因为二十块钱的工资，被老板辱骂全家。她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了李帆，而李帆毫不犹豫抛弃了这一切。
短短三年，他已经不是那个会在夜里恸哭的男孩了。我想他吃了太多的苦，他想红，他想过那种被所有人捧着的生活。而我和柳青青，满足不了他的野心。我不怨他，可我看不得柳青青委屈。这件事情之后，柳青青患上了抑郁症，一年前，她终于从楼上跳了下去，算是解脱了。死了也好，她活着更加煎熬。
柳青青死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好像也跟着去了。我永远记得那天，她对我说：嘿，博坤，不要气馁，今天只有我这一颗星星，总有一天，你会看到这里有一片星海。
我一直在为这句话而努力着，即便我也需要发鸡蛋才能让别人来听我的歌，即便台下只有一个粉丝。我要做的，就仅仅只有如此而已。
和李帆决裂后，我一直在关注他的消息。不对，不能叫李帆了，他有了一个艺名，叫做李徐凡。我不知道他和那个女老板背后有什么交易，我只知道这三年，李徐凡这个名字渐渐霸占了整个微博。女老板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到今天为止，他成了顶尖流量，所到之处，一定有粉丝喊着他的名字，一定有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他比我率先看到了那片星海，用一条命换来的星海。
我觉得未免有些太讽刺，那些粉丝说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说他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我看不得这些评论，最好最温柔的哥哥，逼死了最爱他的人。我不能原谅他带着面具，收割着别人的喜欢。
他本就是个该死的人，我不后悔杀了他。一个星期之前，李徐凡来到了榆州市影视基地拍电影，晚上，我在他个人的房车里找到了他。李徐凡见到我有些意外，不过他并没有赶我走。
我没有和他说柳青青死去的事情，我只是和他谈了谈过去，并将一罐啤酒送给了他。那是我们年轻时候常喝的一种酒，是他最喜欢的饮料。我用注射器在酒里下了毒，氰化物只要一点点就能杀人，他只要喝一口，就活不下去了。
我想你们找到了我，应该是已经查出事情的真相了。很可惜，我再也看不到那片星海了。
“下毒？”温良两只手扶着桌子，探着身子问道。
“是啊。”陈博坤回答：“李徐凡不是死了吗？”
“靠。”温良一拍桌子说道：“看来李徐凡早就不喜欢他最喜欢喝的饮料了，方向错了。”
“噔噔”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林川推开门说道：“吕队长，温良，我们发现了一具尸体可能和这个案子有关，刘队长让你们去一趟。”
温良叹口气说道：“林川，你把这个陈博坤的口供再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