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私生
“脚，我看到了脚。”耿玉儿出了一身冷汗，她用手拍着胸口，呼吸急促：“脚在空中，腾空的。”
林川点了点头，几乎将脑袋伸进大洞里，去寻找耿玉儿口中“腾空的脚”。一阵阵的恶臭味像是一个个拳头一样击打在林川的鼻子上，这让林川不由心想，能住在这种地方的，光靠这副忍耐力就已经打败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了。
玄关里面堆满了垃圾，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那腾空的脚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难道是耿玉儿看错了？就在林川想要再次询问耿玉儿的时候，他的余光中的确出现了一只晃动的脚丫，那脚丫悬在空中一晃而过，林川只看到那是一只脏兮兮的脚丫。
可当林川看向刚才的位置时，那只脚丫却不见了。
“你也看到了吧？”耿玉儿问道。
林川点了点头，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死死盯着脚丫出现的位置一动不动，足足五分钟过去，那个脚丫再次出现，紧接着又悄然消失。林川叹口气，他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耿玉。”林川将手从那个洞中伸进去，将门锁打开：“一会儿不论进去看到什么都不用害怕，我想我们走得这条路是正确的。”
“咔哒”一声，门锁打开，林川拉开了门。
耿玉儿“嗯”了一声，像是一只受惊的猫咪一样跟在林川后面，缓缓走进了屋子。林川在前面带队，走得异常艰辛。倒不是林川害怕什么，而是这地方实在是无处下脚，林川不得不踩在一堆垃圾上往前走，“卡拉卡拉”的声音惊得屋子里的老鼠钻进垃圾深处。
就这样走到卧室门口，林川对耿玉儿说道：“你刚才看到的脚，恐怕就是这具尸体了。尸体因风在空中摆动，卧室的承重墙阻挡了你的视线，所以你看到脚在空中若隐若现的。”
耿玉儿从林川的背后探出头来，只看了一眼那尸体，就再也忍不住，冲到门口吐了起来，一边吐，耿玉儿一边说道：“我不是害怕，我就是，就是生理上实在受不了。”
林川摇摇头，找准能下脚的位置走进了卧室。
卧室的吊扇上，两根绳子垂了下来挽成了一个死结。而死结里面，是一颗被绑住脖子的脑袋，脑袋下面自然是这具尸体的身子——这个狂热粉丝上吊了。至于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林川可不敢妄下结论。可能确定的是，这个人死了有一定时间了。
夏天尸腐烂得很快，可要变得像这具尸体一样，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具女尸皮肤表面都已经出现了蜡质化，衣服都已经黏在了她的皮肉里，她整个人就像是一根正在融化的蜡烛，组织液浓稠发绿，如同一块块的大鼻涕一般，此刻还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而在地上的组织液中，是一滩爬行着的蛆虫。
垃圾的臭味和尸体的臭味融合在一起，难怪还没进屋子，就能闻到一阵说不出的臭味。
这一切都说明，她吊在这个地方至少一个多星期了。若是在别的小区，这具尸体恐怕早就被发现了，可在这几乎人去楼空的老小区中，若不是自己和耿玉儿来过，恐怕她还要在这里吊很长时间。
“想什么呢？”耿玉儿打断了林川的思绪。
看着站在自己身边努力忍着恶心的耿玉儿，林川轻轻说道：“我想应该不会这么巧合，这两起案子一定有所关联。”
“莫不是因为偶像死后，她也不想活了？”耿玉儿推测道。
“不。”林川回答道：“她死在李徐凡之前，这一点从尸体上就能看出来。”
“要我通知赵法医吗？”耿玉儿问道。
林川略微沉默了片刻，说道：“先等等。”
作为犯罪顾问，他想要先比刘队长他们找到凶手，就一定要提前知道一些有用的线索：“我们先找找有没有线索，这样他们来之后，我们也能显出一点能力。”
“也是。”耿玉儿叹口气：“来市局也有段时间了，什么忙都没有帮上。林川，我总觉得你是个聪明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比刘队长他们还提前想到这一点，可为什么你总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很不聪明的样子呢，你明明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林川摸着自己的脑袋：“其实我们这次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你想想，那么多狂热粉丝，偏偏让我们找到了她，不是运气还是什么？不说这个了，赶快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
“也是。”耿玉儿说道。
两人戴好手套，开始在这个“垃圾堆”里搜索了起来。
看着这满地的饭盒，林川很快想到了一个确定死亡时间的办法——外卖日期。看这垃圾密集的程度，这个女人平时应该是靠吃外卖度日的。在林川翻垃圾的同时，耿玉儿也找到了有用的信息。
在床边靠近窗户的那一侧，是这整个屋子里唯一一片没有被垃圾污染的净土。在这方净土上有一个大概一米高的柜子，柜子一共有四个抽屉。整个柜子被擦拭的一层不染，和这个环境氛围云泥之别。
耿玉儿拉开了第一层抽屉，抽屉里面什么都没有。耿玉儿接着拉开了第二层抽屉，就见抽屉里面装着一本大大的相簿。耿玉儿将相簿拿了出来，一张张翻看着：“果然是私生粉，这里面的照片，我看就算是李徐凡本人，也不一定有。”
“私生饭？”林川翻动着垃圾，回首问道：“什么是私生饭？”
“私生饭就是过度关注演员私生活的fans。”耿玉儿将相簿摊开给林川看：“就比如这张，我想不是狂热到一定程度，应该是拍不到的。”
林川看去，才发现这张照片竟然是李徐凡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随地小解的照片，能得到这样的照片，的确不是一般的狂热粉丝能做到的。
整整一个相簿，几乎都是这些照片，耿玉儿随手抽出了几张来，发现照片背后还都有日期以及地点，还写着一些肉麻的话，例如“今天哥哥抽烟的姿势好帅，可是哥哥要少抽烟”，这张照片是李徐凡抽烟的照片。例如“哥哥怎么找了这样的女朋友，她真是个烂人”，这是李徐凡搂着一个女人的照片。
“这些照片上反映的才是李徐凡本人真实的性格。”耿玉儿说道：“镜头下的李徐凡只是他的人设，看样子这个姑娘在李徐凡还没有火的时候就已经粉上他了。我想她会住在这个地方，也是为了离自己的偶像近一点吧。”
林川找到了八天前的外卖订单，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叫外卖的日期。
耿玉儿将相簿递给了林川，打开了第三层抽屉。抽屉里是一些票据，以及一些实体专辑，一些杂志之类的东西。耿玉儿随意翻了翻，这一切都是关于李徐凡的。
“这样全身心的爱一个人，爱一个和自己完全陌生的人，真是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感情。”
说着，耿玉儿拉开了第四层抽屉。抽屉里放着的竟然是一些男士贴身衣裤，卫生纸，口香糖包装一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耿玉儿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不会是李徐凡穿过的衣服，吃过的口香糖吧。要真是这样，这，这也太疯狂了。”
林川翻看这照片，其中一张是姑娘和李徐凡的合影，这是一张很老的照片了，照片上的李徐凡比现在年轻了不少，有一股子少年气。旁边的是一位胖胖的姑娘，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可笑容是藏不住的。
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屋子中间挂着的尸体，林川不由摇摇头，这个胖胖的姑娘，如今变得“骨瘦嶙峋”，还在淌着组织液。
“这里没有任何能证明她是谁的东西。”林川说道。
“对，很奇怪，最上面的那层抽屉里什么都没有，这不太符合人们用抽屉的习惯吧。”耿玉儿说道。
林川走到柜子前，伸手摸了摸第一层抽屉的内部：“这里面曾经装过东西，但是被什么人拿走了。看样子我的推测没有错，而且现场丢失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给赵法医打电话吧，这是一起谋杀案。”
耿玉儿拨着电话问道：“丢了什么？”
不等林川回答，赵壮英已经接听了电话，耿玉儿赶忙说道：“赵法医，我们发现了一具尸体，地址是……”
和刘璐杰简单通告了一声，赵壮英按地址前来，而这个时候，吕弘阳和温良刚刚将陈博坤关进了审问室。
温良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用下巴看着陈博坤：“聪明人不要说废话，我想你已经得到了李徐凡死亡的消息，而我们已经掌握了全部的证据。”
温良随意将桌前一本空白的笔记本拿了起来，一页页地翻动：“你是想我念给你听，还是你主动说出来呢？昔日和你一起挣扎的朋友，如今成了最炙手可热的流量明星，我想这种差距让你很不甘心吧？明明你唱歌比他好，演戏也比他好，可为什么偏偏是他而不是你。”
“你不止一次想杀了他，不是么？”温良漫不经心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