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五个
刘璐杰站了起来，将这块塑料片放进了证物袋里，交给了赵壮英：“因此这个任务，就只能落在你的头上了。”
赵壮英透过袋子看了看：“这就是普通的塑料碎片，你不要太抱有希望，这种材质的塑料制物随处可见，我想我们要做的，应该是通过塑料边缘，去推测一下这塑料片是从什么东西上掉落下来的。看这边缘的碎裂样子，应该是摔裂的。”
“辛苦你了。”刘璐杰说道：“对了，这件事情你一个人调查，不要让人知道。我总怀疑，这个犯罪顾问，能屡次比我们快一步，了解我们警方的动态，十有八九是内部的人。”
说着，刘璐杰走到了窗户边，轻轻挑开了窗帘，露出了一条缝隙来，看着外面忙碌的刑警们。
大队长，教导员，警长，警员，法医部门，光一个刑警科就有七十个人左右，更别说局里的其他科室，杂七杂八的算起来，更是有二百个人左右。这二百多个人里，有能力接触到一线案情的，怎么说也有五六十人，可到底是谁呢？
“别魔怔了。”赵壮英说道：“回来。”
刘璐杰这才放下了窗帘，来到了赵壮英身边。
赵壮英说道：“这种事情，一旦说出来，太伤士气了。局长不是派了一个人过来么？表面是调来加入刑警队，实际上不就是来查犯罪顾问到底是谁么？我听说不是昨天来？怎么现在还不见人影。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温良，温润之的儿子。昨天有点事情，就没来。”刘璐杰说道。
“温润之，就是那个东兴市的刑警队长吧？”赵壮英说道：“我听过他的名字，听说也是个很厉害的刑警，他儿子也是刑警？”
刘璐杰点了点头，忽然又叹口气：“这么说来，这个温良和林川还真像。林川的父亲也是优秀的刑警，温良的父亲也是优秀的刑警。”
“只是不知道这个温良，是不是虎父犬子。”赵壮英说道：“林川，虽然可以说是一个合格的刑警，但是和他父亲比起来，的确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刘璐杰耸耸肩：“所以我才觉得十分奇怪，难道他父亲，一点经验都没有告诉他么？唉，不说这件事情了，车钥匙你拿着，一会让林川今天中午去东兴市把温良接过来。局长亲自推荐的人，就算再差，也差不到什么地方去。让林川好好看看，和他年纪一样大的刑警，能优秀到什么地方去。”
“嗯。”赵壮英拿过了钥匙来，说道：“那你呢？干什么去？”
刘璐杰说道：“我去找下局长，和他说说犯罪顾问的事情。”
“嗯。”赵壮英点了点头。
“吕弘阳！”刘璐杰喊了一声。
“怎么？”吕弘阳嘴里叼着一根烟，从小办公室里推开门问道。
“我去局长那里一趟，要是有什么事儿，你全权负责。”刘璐杰说道：“林川，跟我过来一下。”
林川跟在了刘璐杰身后。
“林川啊，大概十点来钟开车去东兴市，接一下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人，叫做温良，我们队新来的刑警，他爹呢，是东兴市有名的刑警温润之，该接就接一下。车钥匙在赵壮英那里，你走的时候找她拿就行。”
“嗯。”林川点了点头。
刘璐杰眼睛转了转，又问道：“昨天晚上和耿玉儿打电话了？”
林川的脸红了起来：“队长，你怎么知道？”
刘璐杰只是笑了笑，拍了拍林川的肩膀，没有说什么。
看着刘璐杰离开的背影，林川也苦笑了一声。昨天晚上的时候，幸好他意识到了这一点，马上拨通了耿玉儿的电话，说了一些不在场的证据。虽然这些线索不能仔细推敲，但是林川也明白，刘璐杰还没有怀疑自己到那个地步，也算是又一次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林川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他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是审~讯室。
审~讯室中，张真人正在喝茶。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嘛？关于犯罪顾问。”林川坐了下来，问道。
“有证据，你们就拿出来，我都说了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了。”张真人说道。
林川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来：“这张寻人启事，是你的吧？”
张真人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年轻警察话锋一转，又说到了这件事情。
“是我的。”张真人说道。
“你的孙女很可爱。”林川说道。
“是很可爱。”张真人说道。
林川将纸放在了张真人面前，轻轻说道：“只是二十年都过去了，她现在的年龄，恐怕比我还大一点。二十年了，你还打算一直寻找下去么？”
张真人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已经这个年纪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去做了。从二十年前开始，我活着就为了一件事情，找到我的孙女。所以我忽然明白了，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这种词，世界上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有意义的。”
“所以你要见王二平么？”这算是林川对张真人的回报，也是他能为这个老人做的些许的事情了。
过去了二十年，他的孙女杳无音信，能找到的几率，其实已经非常小了。
“你能找到他么？”张真人问道。
“可以。”林川点了点头：“我让他来看你，到了晚上，你就能离开了。”
林川站起来往外走，张真人忽然也站了起来，问道：“你是？”
林川回过头来笑了笑，没留下一句话，打开门离开了。
张真人看着林川的背影，忽然也咧嘴笑了起来。
十点钟左右，林川找赵壮英要了钥匙，准备开车去东兴市接温良。
与此同时，一对夫妇和林川擦肩而过，来到了警察局。上下打量一下，林川就知道这是一对来城市务工的工人。不过他并没有在意，他现在要考虑的，是这个从东兴市来的温良。林川知道这个温良一定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刑警队队员，需要让人开车去接，这样的架子还不是一般的大，但这同样也说明，局里对这个人的重视。
一个外地刑警来本地工作不奇怪，但是弄得如此大的阵仗，这就很奇怪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温良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林川知道，往后的犯罪顾问生涯，怕是要越来越难了。
林川回头看了一眼那对夫妇，往停车场方向走去了。
这的确是一对来城市打工的中年夫妇，看起来都四十岁的样子。两个人手拉着手，站在偌大的警察局里，显得有些局促和惶恐。
一名女警察看到了两人，主动走过来询问道：“怎么？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我帮你们。”
男人看了看女人，女人看了看男人，两个人都有什么话要说，可却都说不出来。女人紧紧抓着男人的胳膊，不停的用手去推他的腰，示意他赶紧说话。男人看起来也有些紧张，他的喉头上下滚动，嘴唇干裂，一句话就是说不出口。
“到底怎么了？”女警察说道：“有什么事情你们就说，在警察局，不用害怕什么。”
男人忽然紧闭着眼睛，歪着脖子，嘴里说道：“算了，就说了吧。”
他睁开了眼睛，开口说道：“我们是来自首的。”
“自首？”女警察连忙问道：“你们做了什么事情？”
“我们，我们杀了人。”男人说道。
“十几天前，一个老板雇我们去拆一个平房。那天那个老板来得匆忙，我们两口子本来在别的工地做事，但是那个大老板，已经有半年多不给我们发工资了。我们实在没钱了，就答应了。其实我已经有预感了，哪儿有半夜拆房子的，一看就是强拆，违法的。”
男人叹口气：“去了之后，那是一片楼房中的平房，我们十几年都在工地上干活，看第一眼就明白了，这是钉子户。那个老板给我们安排了一辆挖掘机，让我们赶紧行动。挖掘机发动机的声音挺大的，按说屋子里要有人，那也应该听见了。可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们推倒了房子之后，才听到里面有孩子的声音。”
“当时我们都吓坏了，那个老板将孩子扒出来的时候，孩子已经不行了……”男人继续说道：“他塞了五万给我们两个，让我们赶紧离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天太黑了，我们也没有看清楚那个孩子的模样……我们花了三天，逃回了老家。”
“谢腾飞的案子？”女警察赶忙说道：“你们跟我来。”
“还要一件事情……”男人说道。
“什么？”女警察问道。
“我们的孩子丢了……”男人说道。
“五个。”女人补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