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谈话
刘璐杰伸出了一只手，微微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一点。
“这么晚了打电话，一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我们现在很忙，长话短说。”刘璐杰说道。
“大事！绝对是大事！”电话中，黄飞翔说话声音略带结巴，与其听起来有些急促：“就在刚刚，就在刚才，谢腾飞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告诉我，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他要我看在我们这几年的交情上，让我照顾他的妻子，然后他就一直哭，我劝了他几句，但是感觉没什么作用，然后电话就挂断了。我感觉，我感觉他是要自杀。”
原来和谢腾飞通话的人不是别人，是黄飞翔。
“他和你说在什么地方了么？”刘璐杰赶紧问道。
“没有。”我黄飞翔说道：“我问了几次，他都不告诉我。”
“那你在什么地方？”刘璐杰说道：“黄老板，警方需要你的配合，你现在，立马来公~安局一趟。”
黄飞翔回答道：“这一点我清楚，当我接到了他电话的时候，我就录音了。但是我不知道怎么传文件什么的，你也知道，我们四十多岁的人了，对这些电子产品了解不多。”
“你录音了是么？”刘璐杰问道。
“录了。”黄飞翔回答。
“你在什么地方？”刘璐杰又问道。
“我本来要参加一个局，现在推了，不过我到市局，估计要一个来钟头。”谢腾飞说道。
“马上过来。”刘璐杰说道：“我们在公~安局等你。”
“都听到了吧。”挂断了电话，刘璐杰开口说道：“这可能是谢腾飞给外界留下的最后一通电话了。但是，不论谢腾飞如今是死是活，我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于此同时，技术科的组长推门走了进来。
“找到信号来源了，榆州市东边的四台山上，那里的信号塔不多，信号很弱，是在无法具体到某一处。看现在的情况，只能派人到整个山上搜一下了。”
“四台山！地图！”刘璐杰说道。
耿玉儿将榆州市周边的地图摊开放在桌子上。
“四台山不算是大山，但山就是山，再小也是山。留下必要的值班警察，剩下的人，全部安排搜索四台山。联系附近的派出所，恐怕要麻烦他们从梦里起来了。”刘璐杰用笔将四台山圈了起来：“四台山的山路就这么一条，开车到山脚，也只要一个来小时左右。吕弘阳，安排下去，让他们沿着山路往两边的林子里去找，谢腾飞一个人，搬不动什么棺材，他走不了多远。”
“嗯。”吕弘阳打了一个哈欠，开口说道：“安排好人马，我就跟着他们先去了。你们在这里等黄飞翔吧。”
“嗯。”刘璐杰用手比了一个电话的手势，意思让吕弘阳随时联系他。
吕弘阳点了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此刻是夜半三更，想要在整座山上找到一口棺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有人都几乎被吕弘阳抽调走了，除了留下必要的值班人员之外，剩下的就是刘璐杰，赵壮英，林川以及耿玉儿了。
他们的任务是等待，等待着黄飞翔的到来。
而当黄飞翔来到公~安局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钟了。
“水，先给我喝口水。”黄飞翔说道：“渴死我了。”
耿玉儿连忙给黄飞翔端来了一杯水。
“录音呢？”刘璐杰开口问道。
黄飞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在这，在这。”
手机放在了桌子上，刘璐杰看着耿玉儿说道：“记得记录。”
“明白。”
黄飞翔按下了播放按钮。
谢腾飞：黄老板？黄老板？
从背景音上听起来，这个地方似乎很空旷，有“沙沙”的声音混杂在背景中，像是什么东西在摩擦，又像是风声。谢腾飞的这两声黄老板语气焦急，看样子是有什么着急事。
黄飞翔：草，谢腾飞，你搞什么鬼呢？你干什么去了？知不知道，现在全榆州市的警察都在找你，你，你是不是杀人了？你是不是真的搞什么五鬼转运术了？
接到了谢腾飞的电话，黄飞翔有些惊讶，连连逼问，像是要将心中所有的疑问都在一瞬间问出来。
谢腾飞：黄老板，走到这一步我也不想的。我早就该听你的话，不要那么激进，否则，这一切已经不会发生了。只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黄飞翔着急打断了谢腾飞的话：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我马上开车去找你。我现在在和通路呢，离你那里近不近？我和你说，有什么事情我们都能坐下来谈。你放心，我不和警察说，就我们两个人好好谈谈，想想你的妻子儿子，没了你，他们怎么办？
听到这段话，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了黄飞翔。
黄飞翔咳嗽了一声：“我这不是，我这不是先稳住他的情绪么？”
谁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们听到了谢腾飞接下来的话：黄老板，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哪儿还有什么回头路啊？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知道，你把我当兄弟看。生意场上无兄弟，这是我们做生意的人都懂的。
黄飞翔叹口气：腾飞……
谢腾飞打断了黄飞翔的话：黄老板，你听我说。我刚入行的时候，一个人也不认识，我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你。很多业内的人都不愿意把这个行业的一些秘密告诉我，只有你告诉我行业潜~规则。现在弄成了这样，也是我没听你的劝。
黄飞翔：什么都别说了，我懂你的意思，但是一切，我们见面了说好么？
谢腾飞重重叹口气：黄老板，现在搞成这个样子，我谁都不敢见。也就只有你，在这个时候还愿意帮我。我只是，我只是有最后一点小小的请求。
黄飞翔：你说，兄弟我尽量帮你。
谢腾飞：其实我也知道现在大家都落井下石，我最后是什么下场无所谓，但是我还有老婆和孩子。我老婆你见过，关于我儿子，到时候你问我老婆就行，她会和你解释。
黄飞翔：上次你都和我说过了，你放心，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他们。
谢腾飞苦笑了几声：没必要，真的没必要。我老婆跟我的时候，我还是个穷小子，她受得了苦。我不求她以后还能锦衣玉食，就求她能平平稳稳将儿子养大就行。孩子能上得了学，每个月就那么几千块生活费就够了。
黄飞翔也有些动情：那时候你让我陪你去泰国的时候，我就应该拦住你。破产就破产，总有从头再来的机会，可你怎么能杀人呢？你脑子坏了么？
谢腾飞没有说话，只是呜咽了起来。
黄飞翔：兄弟，我们总有办法的，我有钱，我们可以获得家属谅解，不一定一定是死刑的。就算是进去三十年四十年，总还有希望。
谢腾飞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哭声越来越大。
黄飞翔：你在什么地方？我现在马上就去找你。
但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了下文，谢腾飞已经挂断了电话。
“挂断了电话之后，我马上就和你们联系了。”黄飞翔说道：“我害怕，我害怕他想不开……”
“杀了五个小孩，还都是一家子。”赵壮英说道：“谢腾飞估计是想明白了。”
黄飞翔叹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走到了这一步。”
刘璐杰叹口气，将手机递给了耿玉儿：“你去拷贝一份文件，之后将手机还给黄老板。看样子，我们之前调查的不错，谢腾飞就是这个案子的幕后黑手。技术科的工作人员已经调查到，这部手机此刻还开着，信号来源为四台山。黄老板，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呢？还是？”
黄飞翔点了点头：“谢腾飞怎么说也是我兄弟，我总该去看他最后一面的。”
“行。”刘璐杰说道：“那就等那份音频拷贝之后，我们一起去四台山。”
黄飞翔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看起来很是疲惫：“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我最怕的就是，这电话成了我和他的最后一次通话。”
林川沉默不语。
这通电话已经说明了一切，黄飞翔和谢腾飞之间的对话情真意切。看着黄飞翔此刻萎靡不振的表情，好像他和谢腾飞才是夫妻似得。不过谢腾飞半夜三更打来电话，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他所有的方式都尝试过了，而所有的方式一定也都失败了。
五鬼转运术根本是无稽之谈，这个世界的走运和背运，从来都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它就那样发生了，你只能面对它。
“拷贝好了。”耿玉儿说道：“我们可以走了，黄老板，手机还给你。”
“嗯。”黄飞翔接过了手机。
刘璐杰载着队员，一路跟着黄飞翔的车往四台山方向驶去。
赵壮英看着黄飞翔的车尾灯，说道：“这个黄飞翔，看起来对谢腾飞还是不错的。人到了这个岁数，还能遇到这样的知己兄弟，怕是不容易啊。”
刘璐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