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应作巨人观
其余的水警已经将尸体拖到了船上，正摇着船往岸边来。吕弘阳就光~着身子站在岸边，点燃了一根香烟，等着将尸体运过来。
这期间，刘璐杰已经带着赵壮英和耿玉儿过来了。
“你这是，下水了？”刘璐杰问道。
“嗯。”吕弘阳点了点头：“一具尸体已经找到了，就剩下最后一具尸体了，不过这附近的林子太大了，不像是岸边的那种湿地，能留下明显的脚印，这都过去七天了，谁知道凶手将另一个孩子藏在了什么地方。”
船已经停在了岸边，警察们忙着将尸体从船上运下来，吕弘阳直接将烟头弹进了河里：“我去搭把手。”
赵壮英摇摇头，但也没说什么，似乎是对吕弘阳这种粗鲁的举动习惯了。
然而尸体的模样，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在水中泡了七天，尸体吸满了水，肚子高高鼓起，足足有几个篮球那么大，露出在衣服外的皮肤被水泡得惨白，一只眼球已经不见，另一只眼球耷拉在眼眶外，全靠神经连着。尸体腐烂严重，尤其是在他的肚皮上，甚至已经覆上了水藻，像是成为了一个天然的培养皿。仔细去看，就能看到他皮肤上细微的咬痕，那是河里的鱼咬出来的痕迹。
“面目全非，所有小孩都腐烂到让人辨认出来模样。”刘璐杰摇摇头：“看看吧，他是不是活活淹死的。如果是的话，不知道下一个人，又会是怎么回事。木，他会是什么死状呢？”
赵壮英已经戴好了手套，观察着这具尸体，她只是轻轻用手压了压尸体的肚子，一股浓臭的液体就从尸体的嘴里流出来，看上去像是混合起来的黑绿色墨汁，臭不可闻，十分恶心。
“尸体由内之外开始腐烂，不过你们也看到了，他的胃里有大量的液体，组织液不会有这么多，多半是水。从这一点来分析，他被扔进河里的时候，还是活着的。毕竟没有一个死人，死了之后还会喝水。不过尸体没浮上来，是凶手绑了石头么？”
“没有。”吕弘阳说道：“是尸体被冲下去的时候，正好卡在了两个大石头中间。他也没有被绑着，可能是不会游泳，又或者这条河对于小孩子来说太湍急了……”
吕弘阳摇摇头，正巧看见了从远处走来的林川，不由骂道：“你慢慢吞吞的干什么呢？赶紧滚过来。让你调查的事情查清楚了没有？”
林川一路小跑，来到了众人面前：“我和黄飞翔到了那个洗浴中心，检查了监控。从监控上看，黄飞翔对我们说的事情应该不假。谢腾飞的确去找过黄飞翔，而且看起来很是着急，他提着箱子离开，里面装着的应该是五十万。我已经联系了交警部门，看看他曾经在什么地方停过车，那五个小孩子，是之后才上了车。”
“当然，第一个小孩子那个时候，已经死在了垃圾箱里。”林川反问道：“队长，你们有什么线索？”
刘璐杰摇了摇头：“路上的监控没有照到谢腾飞，黄飞翔说得不错，他早上的时候的确去上过香。两个房间的香是同一种香，从燃烧时间上判断，黄飞翔的香是早上点燃的，到了中午，燃了四分之三，那么谢腾飞的香燃烧了四分之一，也就是大概一小时之前离开的。”
“看起来他对附近很熟悉，我们全完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刘璐杰叹口气：“林川，耿玉儿，你们继续调查，跟进谢腾飞的亲戚。吕弘阳，你卧底这么长时间，认不认识什么邪教道士和尚什么的？认真来算，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了，头七晚上，也就是昨天晚上到今天凌晨，这个谢腾飞不可能没有反应……”
吕弘阳思索了片刻，说道：“嗯，我找人打听打听，五鬼转运术。”
“可以将尸体运回去了。”赵壮英站起了身子来：“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小孩就是被淹死的。从腐烂程度看，死亡时间应该差不多。说实话，这几具尸体腐烂太严重了。即便是精确解剖，也可能有高达甚至七八个小时的置信区间，尤其是这河里的尸体。”
“七天。”刘璐杰挠着头：“直到七天后我们才发现第一具尸体，这个时间点还真是关键。麻烦各位了，现在我们推测，就在河两边的大片树林里，还有一具尸体。按照凶手的杀人手法来看，应该和木头有关，麻烦诸位了。”
吕弘阳载着林川去找什么邪道士，刘队长则是载着其余的人会市局。
车上吕弘阳也没穿衣服，就这么光膀子系着安全带开车，林川注意到了他身上的伤疤，实在有些好奇：“你身上的伤疤，都是卧底的时候留的？”
吕弘阳单手抽出了一根烟来，放在嘴边点燃：“差不多。”
“你前面全是伤疤，背上一个都没有。”林川又说道。
吕弘阳侧过头来看着林川：“你是看上我了是怎么着？问东问西的，有那时间，你好好琢磨琢磨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别打扰我。”
说着，吕弘阳已经在联系人了。
林川也不自找没趣，打开了手机，地上了耳机，点开了那位主播的故事，听了起来。
吕弘阳从二十多岁开始当卧底，当了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都快十年才终于能穿上警服，可以光明正大地说自己是一名警察。他身上的伤疤，就是这十年卧底生涯的见证，除了这一身伤疤和副队长的位置，他结识了三教九流的人。
耍把式卖艺的，坑蒙拐骗的，为非作歹的，什么人都有。
吕弘阳并不着急找什么算命的，他先找的，是榆州市一位说相声的老前辈。
所谓见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
有了这位在茶馆里说相声的老前辈在，各行各业的人都能找到一二，尤其是算命邪术这样的老行当。
果然不久之后，老先生就给了吕弘阳一个地址。说是在榆州市北郊的山上，有一个破道观，道观里的二龙道士，专有一些歪门邪道的本领，要是有什么五鬼转运术，他自然是明白。吕弘阳要到了地址，并不着急去，而是停下了车，找到了一个饭馆。
“吃饭。”吕弘阳说道：“什么时候饿着肚子，都没心情破案。两碗大碗桃花面，来一瓣蒜。”
桃花面制作简单，手擀面下锅，沸水煮开，趁热浇上烧肉丸子，青菜叶子，就着两瓣子蒜，西里呼噜一大碗，管饱抗饿，一直到第二天肚子里还有量。作为老榆州市人，这算是传统食物。
林川依旧在面里加了不少醋，吕弘阳见状，叹口气说道：“这一点你倒是和你父亲一样，爱吃醋。我记得原来他带我出任务的时候，每次吃饭都要加许多醋，还给别人也加，一碗饭吃得人嘴里酸得发麻，还总和人说，榆州市人不能吃醋怎么行？”
不觉中，吕弘阳也在面里加了不少醋：“一晃，他死了三年还是四年了？”
“三年多。马上四年了。”林川低头吃着面：“十月二十号的事情。”
“是。”吕弘阳一口咬了半瓣蒜：“现在都快九月了，马上到你父亲的忌日了。这时间过得还真快，我有时候闭上眼睛，还记得我那个时候刚生了儿子，你父亲非要当干爷爷。四十多快五十的人了，没一点稳重，让人哭笑不得。”
“吃，赶紧吃。”提到了林川的父亲，吕弘阳的语气也轻柔了起来：“那个时候我们也想不到，毕业后你会继承了你父亲的衣钵，就是他的本事……”
“算了。”吕弘阳摇摇头：“不说这个，地址已经要到了，有个邪道士专门搞这些的。不过我向来不相信，说实在话，我卧底这么多年，我死了不少搭档。可我一次都没有看见过他们的鬼魂，你说这过命的交情，不至于一次都不来看我吧？”
“吃饭吃饭。”吕弘阳说道：“鬼神一说，不是用来骗人的，就是用来骗自己的。倘若真相信了，不是可笑就是可悲。”
看着吕弘阳光着膀子吃饭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林川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榆州市二龙山位于市区北郊，传闻这里曾经是两条龙打斗的地方，因此唤作二龙山。二龙山上没有龙，倒是有个道观叫做二龙观。二龙观的主人自称二龙观主，每日收香火钱之外，还搞一些算命看风水，选墓定日子之类的工作。
山上的气温倒是凉快，一走进观门，便看到一名身穿黄袍道士，举着一把木剑，在一个哭哭啼啼的妇女面前舞动，一张符咒凌空着火，他嘴里还念念有词。林川注意到，他的道袍上左右盘着两条龙。
“看来这就是二龙道士了。”吕弘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