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隔空打太极
当张真人第五次被王二平打倒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
“徒弟，打架不是这么打的，你说你拽衣服，掏为师的子孙袋也就算了，你他大爷的不能薅我胡子啊。为师留胡子容易嘛你觉得？你看电视的时候，有哪个武林高手和你一样，打架又是吐口水，又是扯头发的？你这简直是登徒子！”
张真人整理着自己的胡子：“其实为师的绝学是黯然销~魂掌，不过我轻易不使用，我怕打死你。来，站好，让为师打你三拳。”
王二平是个听话的徒弟，他站在原地不动，连挨张真人三拳。
王二平自四平八稳，岿然不动。
“你多少斤。”张真人问道。
“一百五十斤。”王二平回答。
“那也难怪。”张真人说道：“来，你打我。”
末了，张真人又补充道：“一定要轻~一点。”
王二平轻轻用手推了张真人一下，张真人却连连后退，像是王二平的这一掌有雷霆万钧之力。退着退着，张真人摔倒在地，足足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才停了下来。
在王二平混沌之际，张真人站了起来，说道：“以后为师打你的时候，你要比为师的反应还大。”
王二平挠着脑袋：“这不是骗人呢么？”
张真人站在王二平的面前，认真问道：“你有钱么？”
“没有。”王二平如实回答。
“想有钱么？”张真人又问。
“想。”王二平又如实回答。
“那就听我的。”张真人一捋自己的胡子：“功夫——两个字，一横一竖，错的，躺下，站着的才有资格说话。人们只看站着的那个，不论躺下的那个到底是怎么躺下的，明白么？”
“不明白。”王二平回答。
“意思就是结果最重要，手段不重要。罢了，和你这个榆木脑袋，说什么也白搭。”张真人指着远处的盛龙广场：“到时候你注意配合我就行了，其余的事情你也不用管，到时候师傅挣了钱，你是师傅的大徒弟，少不了你的。剩下的事情，你可就不用操心了。”
那天张真人正式收徒，门庭若市。
那天王二平在地上翻了三百二十个跟头，整整一下午共有三千两百人围观，师徒俩一共招来了三十二个徒弟，每个徒弟收费三十二块钱，一共是一千零二十四元。王二平从没有想到钱这么好赚，王二平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厕所里，师徒二人发生了以下对话。
王二平：“师傅我不太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给我们钱。”
“三十二块钱，不过是一个人一顿中午饭的钱。你这个岁数，小时候见过耍猴的吧？”张真人回答。
“见过。那哪儿能没见过。”王二平说道：“就是拿个铜锣一直敲，等人围着多了，就把猴牵出来，翻跟头，握手，表演一阵，就把铜锣一伸，朝着围着的人挨个要钱，人们看也看了，不给也不好意思，总得给个一分两分的，表表意思。”
“那你刚才干什么了。”张真人蹲在一个坑位上。
“翻跟头啊。”王二平如实回答。
“那就对了。”张真人蹲着，用手摸着自己的胡子：“现如今，我就是这耍猴的，你就是这候。新世界了提倡文明，可人这骨子里，就是喜欢这下九流的玩意，从没变过。只不过现在呢，咱们不能这么低俗。把低俗包装包装，就成了高雅。”
“诶，你听说过模特走秀么？”张真人问道。
王二平点了点头，蹲在另一个坑位上，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知道，就是穿着背心裤衩，走一圈站住，然后又走回去，我知道，我电视上看过。”
张真人说道：“你看，你要是在现实生活里看大姑娘的屁~股，你就得被送到警察局里。要是你说着是走秀，是麻豆，立马就能上电视。实际上上了电视，你看什么呢？”
“看屁~股呗。”王二平说道：“不过麻豆是什么？”
张真人摇摇头：“你呀，还是要学习文化知识，这个世界没有文化是不行的。麻豆是英文，就是模特的意思。不过你真说对了，一群连画画都不会的大老粗，戴个老花眼镜装什么文化人，不就是冲着看屁~股去的，但是你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你就低俗，你得说看得是艺术，是美感，这就是高雅。”
“那我明白了。”王二平：“高雅就是装孙子。”
“就如同我们现在这样，你就是一只穿上了衣服的猴子。”张真人说道：“你就从低俗变成高雅了，你就是个文化人了。”
“我有些明白了，但是师傅，为什么只收三十二块呢，为什么不收四十块，或者干脆三十块，三十二块这有零有整的，实在是不好算啊。”王二平又问道。
“徒弟，你这此言又差矣了。”张真人叹口气。
“差什么一？”王二平挠着头。
张真人说道：“就是你说的不对，你看商家为什么定价的时候，手机啊都是899，1299，4999，小商品都是12啊，16啊什么的，你可懂其中缘故？”
“不懂。”王二平如实回答。
“说白了，人都是贱的。”张真人努力着，认真说道：“这在市场营销上啊，叫做尾数定价。你要是定个整的，消费者会觉得你敷衍，随便，可你要是有零有整，消费者就觉得这一定是商家精心计算出来的，有诚意。实际上都扯淡，你说你买个4999的手机，你他大爷的差那一块钱么？不差啊，但是你就觉得4999好像是四千多，5000就是五千多，好像是差了一千块似得。”
王二平看着手里的钱，忍不住感慨：“知识就是他大爷的金钱。”
“这你就看出现在世界的趋势了。”张真人连放三个屁：“有个词叫什么来着，韭菜，就是说现在的人啊，就和韭菜一个样，割了一茬又一茬。现在的人最害怕说自己没文化，反正再低俗的东西，你往文化上套，这文化人们就来了，自愿给你掏钱，美其名曰是文化消费，感觉自己成了高端文化人了，实际上，还不是该搬砖搬砖，该扫厕所扫厕所，懂不懂，这就是文化气息，你仔细感受感受。”
王二平捂着自己的鼻子：“文化气息我倒是没有闻到，我就是闻见师傅你这屁挺臭的。”
“放肆！”张真人说道：“这叫出了三个虚恭。”
“虚恭是什么？”王二平很好学。
“就是放屁的高雅称呼。”张真人恨铁不成钢。
“还是师傅装孙子最厉害！”王二平忍不住伸出了大拇指。
“我说二位。”一个男人说道：“这小厕所拢共就他老子的两个坑位，你俩要是解决完了，就赶紧让开，别守着茅坑不拉屎。还扯什么文化气味，你俩也不觉得骚得慌。”
张真人连连叹气，王二平想要打抱不平。
最后还是张真人得饶人处且饶人：“算了算了，有些事情他们不会懂，生命是残酷的。这样徒弟，你有住着的地方么？”
“有啊。”王二平说道：“我是个有名的败家子，父母留给我的，我该吃的都吃了，就剩下这半间瓦房了。最近我们那里要拆房子，我都不让拆，你说总得给祖宗留点东西吧。”
“拆迁户？”张真人眼睛发着光。
“我不打算拆。”王二平说道：“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他们说给一百万两百万的，我不在乎。每天有三十二块钱，我就足够了。剩下的钱给你，师傅。”
张真人看着自己的徒弟，认真说道：“我，我真是找了一个好徒弟啊。这样，钱呢你先留下，咱们还有用处呢。”
“不用师傅，我本来是想和你学武功的，但是现在看来，师傅最厉害的不是武功，是装孙子……”王二平将钱塞到了张真人的口袋里。
“不是装孙子。”张真人说道：“这是高雅，高雅你懂么。”
“明白。”王二平连连点头：“这是高雅。”
张真人叹口气说道：“小子，你要和我学的东西可多了。跟我来，耍完猴之后，我们还有更精彩的呢。”
张真人重新回到了盛龙广场上，他的二徒弟正带着众人练习张真人交的推手，一帮老头老太太们正推着起劲。
“好！好！好！”张真人连说三个好字，一边朝着众人走去，一边说道：“这一招是太极之中最基本的推手，正所谓四两拨千斤是也！只要坚持练习，像我们这个年龄的，一手提个一二百斤不是什么问题。明天下午呢，还是这个地方，徒弟们记得来，我准备呢，从家里带一些药丸来，吃了可以强身健体，二徒弟，交钱的人名字都记住了吧？明天还是这个地方。大徒弟，把钱给他们退了，明天还是这个地方，一手交钱，一手拿药。”
王二平还在诧异，张真人推了推他的背：“还钱。”
王二平不明所以，但是师傅的话，还是要听的。
人们一边收钱，一边听着张真人在高谈阔论：“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此谓四两拨千斤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