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回 铁马金戈 2

  原来云笑天一听李纲说岳飞带兵迎击金军去了,立即带了丐帮弟子,赶来支援。
  众人都是精神一振。岳飞等人与云笑天会合一处,几位高手联手出击,威不可挡。谢恩银光剑银芒流烁,精奥玄奇,微妙难测;冷嫣葎满天星剑法剑出如电,一剑一个,绝不留情;青云子长剑滚滚,挡着立毙;云笑天那根竹杖施展开来,漫天俱是杖影,哪里更会手软?只要他竹杖够得着的位置,没一人能躲得过他那虚幻莫测、挟真元内力的一击。岳飞也是勇猛异常,他似乎天生神力,长枪到处,也无人避得开他铁枪的一刺、一扫、一抽、一挑。这几人聚在一起,金兵哪敢直撄其锋,片刻间便被众人冲出一条血路,脱出了重围,与圈外救援的丐帮弟子会合,迅速撤退至扎营之处。而这时,其余官兵早已散散落落地回到了营栅。去了万人,回来时却少了一千余名,也不知是半路做了逃兵,还是被金兵喀嚓一声了。
  自此后金兵又一连发动了几次攻击,全仗着岳飞与众江湖豪士将之击退。但金兵援军却越来越多,所扎营之处离宋营也只有十余里,不是“朝发夕至”,而是“朝发朝至”了,形势对宋军越来越是不利了。终于,有一日,那领兵统帅坐不住了,首先带领人马过了黄河。岳飞无奈,只得也退入黄河以南,以免孤军作战,被敌人包了饺子。云笑天等人骂骂咧咧,却也无法可想。
  到了黄河南岸,不意又与许多武林人士相会。原来自闻李纲被罢后,这些人义愤填膺,纷纷赶来声援。黄河守线宋方声势顿振。
  这一日,金兵又攻,前军正在激战,后军忽起兵变,自相残杀起来,其中有一方居然是武林人士。众人莫明所以。谢恩等人赶至后军,正逢一大汉手持钢刀,左右砍杀,宋兵躲避不及,均被一刀劈个正着。在他身后,另有数百人在军中冲杀来去。谢恩连问:“发生了什么事?”却无人作答。
  这些武林人士个个武艺高强,官兵哪是敌手,很快便乱了起来。便在此时,忽听杀声震天,众人纷纷惊呼,原来金兵趁宋兵后军一乱时机,已加强攻势,直攻至岸畔。众官兵忽然明白过来,大叫:“是奸细!这些人是混进来的奸细!”
  谢恩一惊,急掠而出。身躯刚动,一人已疾抢而过,正是青云子。青云子扑至那为首大汉面前,叫道:“张天涯,你干什么?”剑光点点,刺向他周身。
  那张天涯武功甚是了得,左趋右闪,一连避开三招,刀光闪闪,霍霍生风,反击回去。
  青云子长剑一沉,搭在他刀脊上,一拖一卷,喝道:“撒手!”
  那张天涯立足不住,向前跌出三步,叫道:“不见得!”身子一仰,嗖嗖嗖从袖中射出几支毒箭。青云子一凛,飘身急退。只听风声飒然,张天涯身周已多了几名好手,并肩攻来。
  蓦地里人影晃动,青云子身侧已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人,正是谢恩。谢恩道:“道长,我来助你。”反手抓住背上逍遥雄剑剑柄,便欲拔出。
  便在此时,呜呜号角声响,军中竟又起叛乱,只听云笑天的怒喝声远远传来:“林献夫,你,你……”
  另一人哈哈大笑道:“云老头,吃惊么?哈哈哈哈!”兵刃格斗之声响起。
  青云子道:“谢兄弟,咱们快制住这些人,不能让金兵过河来!”身躯飘飘,扑向张天涯,喝道:“避我者生,挡我者死!”嗤嗤剑声大起,张天涯身侧两人心口中剑,仰天便倒。
  张天涯横剑一格,抵抗不住,登登登一连退出四五步,面色一变,急叫道:“董兄快来救我!”
  青云子喝道:“置此时际,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倏地一剑刺出,剑至半空,已化为无数个圆圈,圆圈套圆圈,圆圈叠圆圈,紧紧罩住张天涯周身上下。旁边两人见势不妙,飞扑来救,一刀一铲,挟着凛凛劲风,迳攻青云子前胸、左胁要害。青云子一声冷笑,反掌拍出,一股劲风自掌心怒潮般奔涌喷发。那两猝不及防,啊的一声,仰天倒摔出去,兵刃都脱手飞上了半天,手臂酸软,虎口流血,真气浑浊,气血翻涌,半天爬不起身来。青云子一掌击退两人,头也不回,长剑仍往张天涯身上罩去。张天涯一张脸在他灿亮如日的剑光下已就成死灰色。
  便在此时,忽听一人叫道:“牛鼻子老道,接招!”身后冷风骤起,一道凌厉无比的劲气破空而来,风声激荡,直若风起云涌,瞬间即指至青云子后背至阳、灵台、中枢三大穴,风声怪异,似棒非棒,似剑非剑,在他出招到青云子后背,在空中已连变了四五个方位。青云子光听风声,已知来人是个一等一的好手,只听谢恩惊叫道:“小心!”来不及再伤张天涯,长剑急撤,使了个“苏秦背剑”,护住身后,双足力点,如巨鸟般向前掠出三丈,转过身来。只见人影一晃,那人喝道:“好轻功!”又复站到了青云子面前。
  青云子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不由微微一怔,只见他一张脸平平板板,僵如木石,比死人之脸尤丑三分;一双眼睛半开半闭,也如死人眼珠,殊无光彩。他脸上既无胡子,也无眉毛,唯一头乱披下来的散发,诡异之至。但他身躯却挺得笔直,衣襟在微风中轻轻飘拂,左手一支判官笔,右手居然是一杆招魂幡,握手处尖尖细细,弯成钩形,钩头上又突出一截尖,刚才攻击自己的显然就是这件古怪招魂幡了。这人武功怪异,兵刃奇特,却从未听闻过,喝道:“足下尊姓大名?”
  那人音色冷硬,一无起伏,道:“在下酆都城主董无命。”
  青云子道:“酆都城主?”旁侧谢恩暗暗心惊:“原来这人就是酆都城主。跟陆阴阳倒有三分相像,均是一副阴阳怪气。”
  董无命冷冷的,脸上肌肉仍无一丝一毫的颤动,道:“正是。”
  青云子道:“管你什么酆都城主。接招!”剑尖微晃,已挽出数十朵剑花,飞身扑上,一丈有余的距离,一闪即至。
  董无命道:“好剑法,好轻功,果然不愧为中原武林六大派的掌门人!”招魂幡翻转过来,呼的一声扫过,顿时将青云子这一剑数十朵剑花全部挡在招魂幡外;左手判官笔悄没声息地自招魂幡下穿过,点向青云子小腹的丹田大穴。这一招不但角度诡奇,而且阴险毒辣,竟欲一招间致人于死命。
  青云子毕竟为当代一等一的高手,见他以招魂幡掩藏住自己的身躯,心头就有所警觉,还未等他的判官笔点到,身形飘飘,已向旁滑出五尺,长剑一振,嗡嗡直响,有若虎啸龙吟,倏地迳攻董无命腰胁要害。这一剑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劲力雄强,剑招宏正,虽无什么奇巧花招,但董无命这一招阴险诡毒的招式却给他破了。
  董无命侧身缩胸,招魂幡幡杆挺起,当的一声,杆剑相交,杆末钢钩趁势一转一扭,扣住青云子剑锋,正欲催力扭断对方长剑,突地一股强劲内力自剑身上传来,沿铁钩、铁杆直攻自己掌心劳宫穴,忙运真气抵挡。不一刻间,握手处便灼热起来,心头微惊:“这老头的内功竟如此厉害!”左手判官笔点出,嗤嗤嗤,在空中一变为三,分点对方胸口膻中、左胁章门、右胁期门,一招之间,分袭三大要穴,笔影缥缈,虚虚实实,也不知哪一式是真,哪一着是假,端的是精微奥妙,离奇诡异,令人高深莫测。
  青云子本欲凭自己深湛的内力击败对方,见他这一招精妙异常,若只凭一点左手,极难抵御,无奈之下,暗叹一声,右剑一抖,倏地自铁钩中撤出,剑光点点,如星如雨,刺敌左颈,攻敌之所必救。董无命判官笔收回,护住左颈,招魂幡一卷,卷成一根铁棍,扫、打、点、钩、刺,奇招妙着,五花八门,层出不穷。青云子施展开苦练了数十年的本门剑法,一招一式,简简单单,中规中矩。崆峒剑法毕竟历经了数百年的江湖洗礼,十几代人的去芜存菁,虽然简易单调,看似毫无可取之处,但却挡尽了董无命繁复杂乱、古怪虚诡的招数。
  董无命招魂幡忽收忽展,忽用幡拂,忽用杆刺,忽用钩扣,左手判官笔紧紧守住胸前门户,乘隙又间或点出一笔,身形飘忽,如鬼如魅,倏东倏西,乍来复去,当真是翩若惊鸿,叫人摸不透他的身形所在。但尽管如此奇招叠出,身法如电,却始终奈何不了青云子,反而渐有被对方剑光封住之势。青云子端然凝立,沉稳如山,有如中流砥柱。
  张天涯见董无命处于下风,叫道:“弟兄们,上啊,杀了这个牛鼻子老道!”当先冲来,刷刷刷三刀砍向青云子。青云子身子一侧,砰砰砰三腿踢出,另三人还未冲至他身前,已同时中腿,仰天向后摔了出去。一个当场狂喷鲜血而亡;另两人一个膝部中腿,一个肩头中腿,骨头碎裂,成了残废,哼哼唧唧,均已爬不起身。余人见青云子如此神勇,心中栗六,一时都不敢迫近身来。那张天涯也是胆颤心惊,但董无命一败,自己必死无疑,形势所逼,不得不为,咬一咬牙,又向青云子下盘滚去,使出地趟刀法,连连斩他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