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回 千里传烽 3
各派人士则以澄明为首，日夜赶赴四川。一路上闻讯赶来的武林人士络绎不绝，队伍渐渐壮大，不到数天，已有数千之众。澄明派出前哨，哨探前数十里的动静；又派出后卫断后，另派数十名眼尖脑灵的好手左右各哨探二十里，以防路途之中，被重天教得了消息，布下埋伏，招至突然袭击，弄个措手不及。两广、两湖、江南、直鲁、华中等地豪杰见澄明部署周密，指挥井井有条，无不赞叹敬服。
这一日到了湖北均县，众人翘首西望，只见天下闻名的武当山矗地而起，有如一道屏障般横在众人面前。此时天清气爽，阳光明媚，视野极远，遥望武当山，只见天柱峰直耸云天，在烟雾缭绕中若隐若现，极是雄伟。
丐帮帮主云笑天调侃道：“洞空道兄，要不要回家去看看？”
洞空微笑摇头，道：“当务之急，在于铲除重天教。我不能回去。”
莲花神尼道：“道兄，回去看看吧，岂能过家门而不入？”
洞空道：“江湖人本就生于江湖，死于江湖，没什么好恋家的。黄风、黄叶，你们回去看看吧，若山中没什么要事，就立即赶回来。”
黄风黄叶齐声道：“是。”
这黄风便是洞空的掌教大弟子，已经五十有余了，据说剑法已得武当派精髓，出神入化，少有敌手。那黄叶便是曾赴会碧血山庄的黄叶了，仍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这两人都是武当派第二代中武功最高的弟子。两人当即领命而去。
众人继续前行。中午在一个小镇上稍事打尖，再行十余里，便进入了山区。但见两侧山峰危耸，笔直矗立，地形险恶已极。路侧怪石嶙峋，松柏森森，阴影匝地。众人均提高了警惕，当即派出两名好手往前探路。
云笑天道：“他奶奶的，这地方鬼气森森的，瞧着教人好不舒服。”
青云子道：“谁说鬼气森森？我看此地风景清幽，奇峰罗列，怪石举目皆是，倒是一个绝佳的风景胜地。唉，不过，跟你这叫化子谈什么风景，谈什么胜地，实是对牛弹琴，牛不入耳，没得辱没了我的嘴巴。”
云笑天瞪眼道：“你说什么？你敢骂我是牛？”举起手中的打狗棒，道：“你敢再说一句，我打烂了你的屁股。”
青云子道：“哎哟，不敢，不敢，我的屁股千万打不得。”
云笑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不错，不错，你的屁股确实打不得。哈哈哈，有趣，有趣。”
青云子道：“什么有趣？”
云笑天怪笑道：“我这棒这叫什么？”
青云子道：“打狗棒。”
云笑天道：“那我打了你的屁股，你是什么？”
青云子一怔，瞬间明白过来，大声道：“好啊，你这臭要饭的，居然敢拐着弯儿骂人。”飞起一脚踢向云笑天。
群雄知他俩是数十年的老朋友了，只笑嘻嘻地瞧着，也不劝阻。
半个时辰后，群雄已深入大山腹里，两侧高峰耸峙，只一条山谷迤逦向前，消失于峰回路转之处。山谷中一片青荫遍地，虽是正午，阳光却仍投不进来，清凉一片，在这乍暖还寒的春天里，使人感到微微的寒意。山坡上有数种不知名的小花迎风开着，喜荫的草木疏疏落落盖满了山坡，一阵轻风吹来，花草摇曳，树木枝叶簌簌的响。
莲花神尼道：“奇怪，仙霞派的两位朋友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众人也都感心中奇怪，这仙霞派在江湖上武功不甚出名，但轻功上的造诣一向是令人佩服的，快一个时辰过去了，以两人的脚程，即使一口气奔出三十里，这当儿也该回来了。
洞空道：“澄明方丈，是不是再派人去探探？”
澄明点点头，道：“无灭，无生，你们两人去看看。要小心了。”两人齐声应是，持杖提刀，纵跃而去，几个起落，身影已隐入前面山坡后。
众人再向前行，过不多久，突听前方传来一声惨叫。众人面色一变，道：“不好，是无生他们！”加快步伐，向前赶去。转过一个山头，眼前是一个平坦的大山坡，山坡前一溜开着数十丛鲜花，或红或紫，或淡黄或浅蓝，迎风摇曳，娇艳不可方物。而无生与两名仙霞派弟子正倒在花丛前，面庞漆黑，七窍流血，流出的血也是黑的，显是中毒而死。无灭尚未气绝，挣扎着逃出了十几丈，支持不住，正趴在地上爬着，十指深深抓入泥土，已抠出血来眉心间笼罩着浓浓黑气。群雄都是大惊，当即有十余人奔了过去。
太湖六友中的魏无邪见无灭不但眉心漆黑，连眼珠子似乎也渐渐在变黑，大惊失色，急叫道：“回来，不能碰他们！他们身上有毒！”但已晚了，有几人的手已碰上了无灭的身子。
那几人只觉手指微微一麻，指尖已漆黑，接着一股黑气自指尖起，迅速无伦地射向全身，霎时整只手掌都变成墨黑色。这几人都惶然失色，慌忙掏出怀中各种解毒药物，胡乱服入口中。一名黑大汉见势不妙，一咬牙，手中钢刀落下，刷的一下，将自己左臂齐肩砍下，抚臂急退。接着又是咕咚数声，那三名服药之人支撑不住，毒发攻心，摔倒在地，全身肌肉抽搐，手背、脸上均现出死亡的黑色，不过片刻，便即双腿一蹬，魂归西天。
其余五名仙霞派门人还未奔到花丛前，突见异变，心中大惊，忙返身又奔了回来。但还没逃出几步，当前一人突然双膝一软，直挺挺往前俯扑在地，随后几人也觉内力迅速消失、飘散，一个接一个，重重叠叠倒在一起。不多一会，脸上也现出那种死亡的黑色。
澄明贯注内力道：“无灭，发生了什么事？”
无灭还未死去，拼尽全身的功力，嘶声叫道：“花……花……”
便在此时，一阵微风吹来，众人立时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花香清新无比，有若兰麝。众人正感舒心，忽听扑通一声，一人无缘无故地突然跪倒，身子向前一俯，咚的一声，额头撞在了身前一块石头上。霎时之间，只听得扑通、咕咚之声响成一片，不断有人栽倒在地。
魏无邪蓦地里想起西域一种失传已久的毒来，惊叫道：“不好，花香有毒！大家快抢上风头！”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敢情这清甜的花香中竟藏有剧毒。当下人人摒住呼吸，疾向左侧山坡上冲去。
突然轰隆隆声响，左侧山坡上滚下磨盘般大的巨石雨，直滚入群豪之中，有人闪避不及，顿时被砸伤。
司无相叫道：“有人暗算，大家小心了！”
这下人人都明白过来，这是一个敌人布下的圈套。
澄明道：“大伙儿先退入谷中再说。洞空道兄，有劳你去抢占左边山头。莲花师太，你去抢占右边山头。其余的都跟我来。”众人齐声应是。
洞空道长、莲花神尼当即各领本派人马，向两侧山峰抢掠而上。
突然之间，左右峰头现出无数人影，一人大声喊道：“中原的宋猪们，让我们来超度你们上西天！”双手举起一块大石，当头砸下。巨石带着一股劲风，从高处往下砸，势道凌厉已极，眨眼之间已临莲花神尼头顶。
莲花神尼挺身而上，右手拂尘挥出，卷住了巨石，用力横拖，左掌紧跟而出，砰的一声，巨石在她这一掌之下，突然碎得四分五裂，四处飞散。只听呐喊声起，峰头上檑木、石块、暗器纷纷投下。
莲花神尼当机立断，喝道：“退！”率众互为掩护，缓缓复退于谷底。只见右侧洞空道长等数百人也遭到袭击，纷纷退下山来。两人一会合，都不由面面相觑。
正在这时，惊呼声又起，退入谷中的人突然又都一窝蜂涌出，脸上都有惊怖之色，纷纷叫道：“毒花，谷中也有毒花挡道。”
莲花神尼与洞空道长对望一眼，面色都真正有些变了。这时澄明方丈、司无相、青云子、云笑天四人也已退回此地。六人会合一处，暂先退到一个小山坡上。眼前情形，所有的退路似乎全被封死了。
澄明道：“魏大夫，你见多识广，可知这毒花是什么名？可有破解之法？”
魏无邪道：“这种花传自西域波斯国，人们叫它魔鬼花。它的枝、叶、花香、花粉、花朵、花根都有奇剧无比的毒性。而且这种毒具有传播性，人一沾上它，便变成一具毒尸，全身发黑，连牙齿、指甲、眼珠也会变成黑色。这毒尸又具有传播性，一个传一个，永无止尽，流毒天下，所以西域人都称它魔鬼花，谈花色变。这种剧毒之花一向产于波斯，中土少有，今天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难道是重天教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