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重天宫内 2
只见那瘦高个从门外带进七名黑衣人。那七名黑衣人个个劲装装束，神情剽悍，风尘仆仆，显是刚从外地赶回不久。一进大厅，即大礼参拜道：“教主福寿永享。属下等人奔波数月，已完成任务，现回来复命。”
冷重天脸露喜色，道：“好，你们一个个说来。不要急，慢慢说，先从广来舵舵主说起。”
左首第一人道：“是。属下探悉，金兵西路被阻于太原城下，但东路却已渡过黄河，正夜以继日地向宋都开封挺进，昨日先头部队已离开封不过百里，估计现在已到开封城下。”
冷重天击案道：“好，好。真是大快人心！”
那人续道：“大宋官兵懦弱，皆是望风披靡，根本抵挡不住金兵进攻之势。但讨厌的是那些中原武林人士，他们人数虽不多，但却拖住了金兵的后腿，使金兵进军速度慢了许多。”
冷重天沉吟道：“宋朝政局腐败，只靠这一群武林人士，那是绝然扭转不了乾坤的。还有没有其他消息？”
那人道：“据开封细作消息，大宋相州、濬州、滑州等地均已失守，威武军节度使梁方平，河北、河东路制置副使何灌皆大败而逃，数万官兵溃不成军。何灌率败军退入了黄河以南，驰援京师，听闻京东、淮西、浙江各路亦有不少勤王兵正在赴援。”
冷重天冷笑道：“那也只能缓一时之急罢了。”
众弟子听了都喜动颜色，悄悄议论：“这真是报应，宋猪当日助金狗攻打我们，又得到什么好处？现在金狗翻脸不认人，反而来攻打他们了。”
那人又道：“不过，属下也听到一个不妙的消息。本来大宋朝廷中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李彥、朱勔六人徇私舞弊，官官相护，那是定然保不住宋家江山的。但是太学生陈东等人却联合百官，上书历数六贼之罪，要皇帝老倌斩他们。宋帝虽未应奏，但六人气焰亦已大减。近日金兵犯境，宋京告急，那宋帝赵煦迫于形势，更封李纲为尚书右丞，担以卫京重任。看来金兵若想攻克开封，俘获赵煦，还不那么容易。”
冷重天锁起了眉头，道：“李纲这人确实不好对付。”
那人道：“金兵亦曾派刺客暗入汴梁城，刺杀李纲，但李纲身侧总有几名中原武人护卫，这些人本事虽不大，但却总使金国刺客连连失手。教主，我们是不是……”
冷重天摇了摇头，道：“我们只是坐山观虎斗，没必要横插进去一脚。他们如果相持不下，那就对我们更有利。”
那人若有所悟，道：“教主的意思是让他们两虎相争，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冷重天不答，挥挥手，道：“你先退下去，只要牢记四个字就行了：冷眼旁观！”
那人喜道：“是，教主明见，令属下茅塞大开。”退下立于一侧。
冷重天向左首第二人道：“风舵主，你那边怎么样？”
那风舵主踏前一步，道：“属下暗查一月，已查明那碧血庄主实乃受命于大宋，是赵煦为了挽救垂危江山，不得已放到江湖中的一颗棋子，她的真实身份是宋帝的丹妃，副庄主铁小桃则是丹妃的女官。两人名为主仆，实是师徒。这两日忽有两名中年男女出现在她身边，不知是什么来历，瞧样子金碧玉对他们似很尊敬。本舵两名弟子欲就近细细观察两人，不料还没靠近他们，就被发觉了，幸好那两人没有追究，否则只怕已没命了。”
冷重天甚为注意，道：“那两人什么相貌？武功倒底有多高？”
风舵主道：“不知道。因近不了他们的身，看不清他的的面容；也未见他们出过手。”
冷重天沉吟半晌，道：“江湖上有这么样两个人么？”
风舵主道：“属下从未听闻过。那男的似乎很暴躁，要杀两名弟子，那女的却拦住了。”冷重天茫然出神，若有所思。
谢恩心知，他说的这两人，必是自己的爹娘无疑。
那风舵主见冷重天陷入沉思，道：“属下已禀报完毕。”退了下去。
冷重天摆摆手，道：“还有你们几人呢？”
另五人道：“属下幸不辱命，荆门铁家庄、四明山五剑，‘一飞冲天‘赵雄强、鄱阳双雄、’‘双鞭无敌’喻开林均已服从，愿意到时接应我军，供应钱粮。”
冷重天道：“还有一个号称什么‘镇江南’的江无水呢？”
那五人道：“他……他桀骜不驯，百般不从，我们已经把他……”
冷重天道：“杀了也好，杀一儆百，行事就更顺利些。”
那五人道：“是。属下告退。”
五人刚退下，又有两人进来，亦说的是江湖中何人归顺，何人不从，或已被杀，或已擒来等事。这两人刚退下，又有六人进来禀报，说的事也差不多。一时之间，禀报之人竟然络绎不绝，一批又一批，总不下数十批。而这数十批所做之事，也不尽相同，他们足迹几乎已遍布天下各地。谢恩只听得暗暗心惊。
过了良久，人才渐渐稀落下去，突然听得叫骂声声声传来，三名汉子被踉踉跄跄地推了进来。这三人全身被缚，衣服上血迹淋漓，犹未干涸，但毫不示弱，口中骂不绝口，直将押他几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但那几个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毫不理会。
谢恩目光扫过这三人面孔，身躯突然震了一震，这三人中间一人高高瘦瘦，居然是北极门掌门汤曙光；其余两人一般的相貌、服饰、身材，却是那孪生兄弟莫干双侠。这三人曾与自己结伴而行，一同历过艰险，渡过危难，在碧血山庄分手之后，便再也不曾见面，不料却于此地相见。
汤曙光看见谢恩，也是怔住，不由自主脱口叫道：“谢公子，你怎也会在这里？”
他话音未落，莫干双侠已同时叫出声来：“就是他！就是他！”
汤曙光不解道：“你们说什么？”
莫老大双目如在喷火，叫道：“就是他，这人面似忠厚，心实奸恶。汤老大，我们都被他骗了，少林寺前，我们亲眼见他救那鬼门关主，绝没有错的，就是他。”
汤曙光半信半疑，道：“真的是他？你们当真没有看走眼？”
莫干双侠道：“汤老大，我们与你几十年的交情，难道还会骗你不成？这小子若不是魔道中人，又怎会好端端的站在这什么狗屁重天教内？”
突然白影一闪，啪啪两声，两人脸上同时挨了一个耳光，接着咚咚两声，腹部被人踹了两脚，疼得两人弯下腰去，眼泪都流了出来，但口中仍是骂不绝口。
冷峥嵘立于他们身前，怒气冲天，喝道：“闭上你们的臭嘴！”反手又是两下，两声脆响，莫干双侠一人又挨了一个。两人一声不吭，仍是咬牙喝骂不已，但嘴角缓缓流下一丝鲜血。老大忽然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痰，血痰中裹着两颗牙齿。
谢恩怒道：“你怎么随便打人？”
冷峥嵘道：“干你屁事！滚一边去！”
冷重天道：“这三人是谁？”
一名弟子道：“他们是北极门掌门汤曙光与莫干双侠。因不肯顺从我教，所以属下等人便把他们擒来了。”
冷重天道：“先把他们押下去，关在天牢中，严加看管。”那几名弟子应了一声是，将三人强拉硬拽出去。
谢恩此刻心中是既惊且怒，凡此所见种种，已足使冷重天举兵起事之心昭然若揭，大声道：“冷师伯，我认为你此举大是不该。”
冷重天一怔，道：“什么？”
谢恩道：“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又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冷师伯为什么念念不忘旧仇，使江湖无安宁之日？今天你杀过来，明天我杀过去，又有什么意思？”
冷重天哈哈大笑道：“你懂得什么？我并不只是为了复仇。”
谢恩道：“师伯如果不是为了复仇，那为什么要称霸武林？为什么欲举兵谋叛？为什么要将汤掌门等人或擒或杀？”
冷嫣葎与诸教众面色均变了，冷峥嵘怒叱道：“你放肆！”
冷重天目中也露出重重杀气，道：“你想找死吗？”
谢恩心中也不禁慄慄，但想起外公曾说过：“你爹此番汹汹而去，想必是向鬼门关与重天教复仇去了。这段恩怨，还要靠你化解。”的话，大着胆子道：“我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我爹武功已经复原，他一定会来找你报仇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愿为你们化解这段恩怨。”
冷重天哈哈狂笑道：“臭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哈哈，你老子又怎样？他不来找我便罢，若来找我，哼哼，我照样打断他的另一条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