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嵩山峰上 2
澄明道：“少侠请说。”
冷峥嵘道：“我说了此事，不免要得罪鬼门关，只是此事着实重大，事关大宋黎民百姓，千万苍生，我们也顾不得后果如何了。其实想必各位见这嵩山之上只来了鬼门关，而我重天教却一人未到，定然心中怀疑。其实鬼门关邀约天下豪杰聚会少林，根本不曾安有什么好心。他们其意也并不在诸位中原武林道，而这位黄河沿岸由抗金志士组成的守军。这是鬼门关的‘调虎离山’之计，你们果然中计。”
中原群雄心中都暗感不妙。澄明道：“什么调虎离山之计，少侠请道其详。”
冷峥嵘道：“鬼门关冒我重天教之名，欺瞒天下英雄，必然是意有所图的。冷某经冒险深入鬼门关内部查明，鬼门关此举的真正用意其实是为了引开黄河两岸助宋兵抗金的武林志士，以削弱宋兵守军力量。你们果然中计，一听鬼门关与重天教联手邀约天下英雄会聚少林寺，黄河自愿卫士十去八九，宋兵懦弱，多半抵挡不了金兵的攻势。”
群雄俱都大惊，若此事当真，那黄河守线堪虞。
冷峥嵘话一说完，不再停留，道：“冷某此来就专为传言，现在传言已毕，你们早速做准备，在下等人告辞了。”说罢不待澄明等人答话，偕同冷嫣葎五人飘然而去。群雄见澄明等首领人物并未阻拦，也任由他们下山而去。
澄明正自心惊，额头冷汗直沁，正待再说，才愕然发觉冷峥嵘六人早已去得远了。洞空、司无相、莲花神尼等人齐望向澄明，道：“方丈大师，黄河守线现在定然危急，我们该当如何？”
澄明道：“大伙儿再商议商议。兹事体大，不可小觑。祖关主，你们也留下来罢。”数千豪杰将鬼门关人层层叠叠围得水泄不通。温红狐原是有备而来，身边带的高手中还有轩辕潇湘、韩笛子、孟神农这等一等一的高手，但见了此等声势，也不禁心下发毛。群雄发觉受骗上当，敌意极盛，数千人汇聚在一起，无形中便形成一股极其庞大的莫名力量，气势慑人。
澄明道：“当先之急，是先探明重天教传来的消息是否属实。群雄中有那脚力快的，备有快马的，可先往黄河一探。若黄河守线真的告急，沿路当有军情驿报，一旦查明，不必先到黄河，即刻回马来报。”群雄有数十人诺声应是，纷纷骑马下山而去。
澄明道：“我们原本就在黄河守线驻扎，于军中之事甚为熟悉，可缓缓开拔黄河。这次中原武林道其实共有三万余人从全国各地赶来嵩山，嵩山之上仅为十之一而已，大多数各派的门人子弟居于山下为多，请各派同道先派人去联络好他们。”群雄轰然应是，又有数百人奔往山下而去。
鬼门关众人听得暗暗心惊，虽然来时发现嵩山脚下各村镇中、登封城中江湖人物大增，远不止山上区区三千之数，但万万没料到嵩山周围已聚集了数万之众。看来中原武林的实力还远在鬼门关原先的估计之上。
澄明指挥若定，群雄纷纷领命而去。此刻的澄明方丈，哪里还象少林寺住持，倒象是一个领兵统帅的大将军。洞空等人听他一件件事情安排起来，思虑周详，决断迅速，无不佩服万分。
只听得山下忽然传来一阵急如骤雨般的马蹄声，几骑飞速向山上奔来。山道不好走，但那几骑仍是奔行迅速。到了山上，只常见嘘律律一声马嘶，为首那马陡地立足，马背上滚下一个精瘦汉子来。那汉子身子一落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还未站稳，就又迈开脚步，向澄明等人奔来。那匹骏马长途奔驰，汗浆淋体，早已疲累不堪，此刻一松懈下来，忽地悲鸣一声，缓缓滚倒在地，四足抽搐，口吐白沫。身后几人也纷纷跳身下马。群雄中有懂马之人立即抢上照料。
那为首之人衣衫褴褛，背上缝了六个口袋，却是丐帮的六袋弟子。此次少林大会，只有丐帮帮主未参加，坚守黄河一线，助朝廷抗金，这丐帮六袋弟子如此火急火燎地赶来，难道是前线战事已生变化。那丐帮弟子快步奔到澄明等人身前，来不及喘口气，就道：“方……方丈大师、洞空道长，金……金……金……”一连说了好几个“金”字，一口气憋住了，却愣是说不出下文。
澄明伸出右掌，轻抚他的颈后大椎穴，缓缓渡进一股浑厚的内力。那丐帮弟子顿觉气息舒畅，全身如泡在温水中，暖洋洋的舒泰松散之至，精力顷刻复苏，忙道：“敝帮帮主令弟子紧急传讯给方丈与洞空前辈诸位，金兵趁中原武林同道大批离开黄河守线赴嵩、防守虚空之际，全力进攻，我们留守的数千丐帮弟子与大宋官兵虽浴血奋战，仍寡不敌众，已有数处防线被攻敌，黄河守线岌岌可危，只怕再支持不了十天半月，请方丈率中原群豪速速驰援。”
此言一出，群雄尽皆失色。当即有人叫道：“杀敌保国，义不容辞，大伙儿立即启程，兼程赴援。”有人道：“澄明方丈，你是中原群豪首领，就由你发号施令，我们一概奉令听调，上刀山下油锅，万死不辞。”“杀金狗，保家卫国！澄明方丈，你快下令吧，我们唯你马首是瞻。”
众人纷嚷之中，叶丹青朗声道：“当此大敌当前之际，大家宜须冷静。罪魁祸首，当推鬼门关主祖坟茔。此刻大伙儿应当齐心协力，将祖坟茔先擒下再说。若有此奇货可居，金兵就会投鼠忌器，于我们抗金事业也是不小的一个胜利。”
群雄得叶丹青一言提醒，顿时纷纷将矛头再度对向温红狐，缓缓围逼上去。鬼门关众人团团将温红狐围在中间，刀剑出鞘，凝阵以对。
谢恩大急，叫道：“丹妹，你快快叫他们停手，大伙儿有事好商量，别动刀动枪的……”但值此时刻，哪有谁会去理会他的乱叫乱嚷。只听得乒乓声响，群豪已有十余人与鬼门关众交上了手。
温红狐心中叫苦不迭，此刻已无法顺利脱身，展开犀利无比的袖手剑法，剑光连闪两闪，当先二人心口中剑，立时气绝毙命，但见人头滚滚，刀枪耀目，黑压压一片，不知有多少敌人，要想杀出重围，不知得经过多少苦战。
轩辕潇湘高声叫道：“大伙儿齐心协力，誓死保护关主，与敌人决一死战。”众鬼门关人轰然应是，没一个胆怯。但此刻中原群豪里三层外三层将他们围得严严实实，急切间怎冲得出去。轩辕、韩、孟等十余名首要人物护住温红狐全力向外突围，十余名高手连成一股，声势倒也极盛，尤其是温红狐袖手剑法出手如电，更是无人挡得，顷刻之间，先后便有九名试图建头功前来拦截的各路好手丧生在她的剑下，俱是一剑毙命，连招架的机会也没有。一时之间，没人再敢冲上来拦截她。
温红狐正奋力前冲，突地青影闪动，风声飒然，青城派掌门司无相仗剑冲来，一柄剑带着冷锐刃风当胸刺来，当下脚步微侧，一摇一晃之间，避开来剑，反攻了上去，剑光闪闪，一柄剑化成了七柄剑，连点司无相胸口、小腹、腰胁、肩头七处要害，剑招未老，又刷的收了回来，寒光匝地，直刺向司无相下盘。司无相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剑法，急气运双脚，飘身倒纵。温红狐剑招绵绵而上，飘瞥无定，诡序无方，霎时间一连攻出十七招。但司无相身为青城派掌门，剑法自非浪得虚名，只是一个不慎，被温红狐抢了先机，这时剑法展开，有如在身前竖起了一道屏障，温红狐一连冲了数次，居然冲之不动，守得极是严实。
温红狐见无法速战速决，四周敌人又源源不绝围拢而来，当下不再恋战，身影一晃，突地自司无相右侧闪电般窜了过去。她身法奇快，司无相方一愣神，面前人影便已不见，欲待再追，一只大大的药箱迎面而来，将他去路拦住，正是自称天下第一名医的孟神农。
温红狐身躯掠空而过，剑光闪处，两人惨叫着仰飞出去。她身形再一晃，已到了十丈外，突地细丝迎面，缁衣入眼，一声“阿弥陀佛”，莲花神尼已站在了她面前。温红狐不暇思索，便是一剑刺出，剑尖微颤之间，连挽三朵剑花，分刺莲花神尼左肩中府穴、胸口璇玑穴与小腹气海穴。莲花神尼拂尘一挥，往短剑上卷去。温红狐一剑刺至中途，突地变招，反剑往拂尘上削去，只听嗤嗤声响，那束金丝铸就的拂丝顿被削下一部分来，随风飘扬，散于四方。莲花一凛，刷刷两招，护住胸前，飘身后退，心下惊疑，这年轻女孩的剑法竟是如此古怪难测，以自已一大派掌门的渊博见闻，竟也是从所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