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魏书里，拜托你动脑子想想好吗？死者被钢绳勒住了脖子，连呼吸都成问题，怎么发出声音？”张瑶白了魏书里一眼。
  “凶手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魏书里说，“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把死者吊在这里，这样既显眼还很容易出意外。万一有酒店的工作人员进来，那么死者就有可能被别人救下来。凶手的目的要是杀人的话，直接把被害人勒死什么的，不是风险更小么。”
  “笨蛋！”张瑶的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了，“魏书里，自从萧江调过来之后，你的智商怎么跟哈士奇一个水平了。我真怀疑你是怎么考上警校的。凶手的目的不是很明显么，为了摆脱嫌疑。因为死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吊在那里的，那么在这个酒店里的所有人都有杀人的嫌疑，但是几乎每一天都有人退房。这么多人既增加了警方调查的难度，又给凶手打了掩护。现在就看猴子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
  “张姐，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呵，少说我也做了十几年的法医了。诶！”张瑶突然沉默起来，伸手指向交叠在一起的窗帘，淡蓝色的窗帘有一处颜色特别的深。“那是什么？”
  萧江顺着张瑶的目光去看，瞳孔骤然一缩，大步上前一把拉开窗帘，哗的一声，窗帘拉开，蓝色的窗帘上用蓝色的笔画着一个古怪的正六边形，边角笔直，画的特别的漂亮。萧江心里一沉，又是这个图案。一次两次是巧合，这已经是第四个了，就算是唯物主义的萧江也很难将它当做是一个巧合。难道？这是一个连环杀人案。可是这死掉的四个人有什么联系呢？
  “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的。”
  “刘霞丽，俺干保洁员滴，警官，俺真的木有杀人，别抓俺，俺是个老实人。”长相憨厚的女人支支吾吾的说。这是这起案件的目击证人。
  “你别紧张，没说要抓你，就是问你一下今天早上你都干了什么，有没有发现什么情况。”猴子问道。
  “俺七点半到滴酒店，七点五十换了工作服到楼层报到。接受领班仪容仪表的检查，然后领了清洁磁卡和消耗物品，就是那个牙刷牙膏梳子啥的，然后领班给我们开会，然后领班给我们分了房。我就在二层打扫走廊和客房卫生。不过客房卫生是要等客人离开才能打扫。或者是有一些VIP房的客人要求打扫。然后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干活哩。”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情况或者是可疑的人。”
  “我跟警官你说，我看那个维修工老杨就不是个好人，这两天一直鬼鬼祟祟的，听说他还偷呢个酒店里的一次性拖鞋和牙膏啥的。哪能值几个钱。能个啥便宜都占。今天中午十二点快一点的时候，领班叫我去催客人退房，本来我就去了，我就搁门口敲门，木有人应呀。我就拿着卡进去了。然后就发现那个女的吊死在那里了，把我吓的，我都快吓尿咯，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我就赶紧下楼找领班了。然后领班就报警了。”
  “你说，你发现尸体的时候，尸体是吊在那里的？”
  “我开始的时候还木发现，以为能个人站在窗户边看风景嘞，我还叫了她两声，她木应，我就走过去看见她脖子上拴着钢绳嘞，你不知道，可吓人了，能个舌头拉得老长了。我一辈子木有见过那么可怕的。”
  “好了，没事了。你可以走了”猴子说。
  “警官，我还有一件事要汇报，我下楼去找领班的时候发现维修工老杨从楼上下来，鬼鬼祟祟的样子。怀里还揣着什么东西。”
  “好了，我知道了。”-
  ·······
  “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工作的”
  “王慧茹，我是前台”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看起来有些惊魂未定。
  “你今天有没有发现什么特殊情况？”
  “也……就今天中午的时候打电话催客人退房，那会是12点半，因为三点多有新客户过来入住。但是我打电话给房间，没有人接。我就通知领班派人去0209号房间催客人退房。其实并没有这么着急的，但是因为新客人提前要来。就要赶在两点之前清理好房间，迎接客人入住。但是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把人员入住名单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这个……，我做不了主，要不，我问问我们经理。”
  ……
  回到刑侦大队，局里迅速做出反应，对这起谋杀案立案侦查。此时办公室里的几位警官都非常的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都已经三起案件了，一个有眉目的都没有，上头不断施压。身为队长的魏书里被领导劈头盖脸的骂了好几次。魏书里也是很无奈呀，要是这案子还破不了，自己可能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你说你缺人手，行！我把萧江给你挖回来，昂？你要搜查令，我立马给你批！公安那边人任你调，你说你还要啥！在这样下去，我看你这警徽都别想要了。我在给你一段时间，你要还是这样的话，他奶奶的就给老子滚蛋，国家的公粮不养闲人。还杵着干嘛，要让我请您老出去吗？”
  魏书里逃似的跑了出去，“真的是，这老头就知道把气往我头上撒，不就是自己被上头训了吗，就拿我撒气。”
  “怎么，老大，又被领导给骂了？”猴子贱兮兮的凑过来，“老大我说你也真是，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怎么见了老头子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滚滚滚，赶紧滚去调查去，怎么死者的身份调查完了，完了的话去张瑶哪里问一下尸检有什么结果。下午开会。”魏书里揪着猴子的耳朵说，“今天开会前得不到像样的报告，今天，就别下班了。”
  说完魏书里就走了，留下猴子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不就吐槽你一句吗，老大你度量也太小了吧，真是啊啊啊——“猴子哀怨的看着魏书里潇洒的背影，”真是神仙打架，百姓遭殃，我这个可怜的廉价劳动力还是干活吧。“
  猴子赶忙去找张瑶，穿着防护装的张瑶刚从解剖室出来，猴子见张瑶出来了赶忙迎上去。
  “张姐情况怎么样？”猴子问。
  “跟预判的差不多，死者死于机械性窒息死亡。颈部有多处勒痕，手腕部有捆绑痕迹，后脑有钝器所致的伤口，死亡时间在上午10点到11点之间。”
  ……
  下午五点，准时开会。
  “2019年1月5日1:00，凤山区皇城大酒店，一名中年女性在酒店被杀害，经调查死者名叫方雅，45岁，死于因钢绳压迫颈部致使呼吸道闭塞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死者在两周前入住皇城大酒店，定了两周的房。1月5日12:00前台打电话催死者退房，电话无人接听，十二点半左右，酒店工作人员刘霞丽去死者所在的房间催死者退房，敲门无人应答以后，进门发现死者已经死亡，不过刘霞丽说她目击死者的时候，死者脖子上还套着钢绳，可是当警方到的时候钢绳已经不见了。从酒店的记录来看，这几个周酒店的人员流动还是很大的，要排查起来还是需要一点时间。不过，我调查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死者方雅，是上一起案件被害人吕辞的继母。”
  “什么？”魏书里真的是凌乱了，“好嘛，现在更乱了。”
  吕辞的母亲？萧江听到这个消息明显是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难道，这位方雅女士的死，跟吕辞的案子有关？”萧江这样想。
  “难不成，方雅的死跟吕辞的案件有关？”魏书里这样说，显然不是只有萧江这样想。
  “还有，我查到，方雅是一个人偷偷回国的，几乎没有人知道。方雅回国一直在跟一个叫方捷的女人联系。这个女人是小鸟孤儿院的院长。我和许岚准备下午去一趟小鸟孤儿院调查一下这个方捷。就这些。”猴子说完，跟魏书里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下班后，萧江回到家，妻子徐楠做好了晚餐。热腾腾的粥香气扑鼻，鱼肉菜蛋，一应俱全。可是，萧江却一点食欲都没有，只是看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发呆。妻子坐在身边，一直往萧江碗里夹菜。
  “徐楠，你别管这臭小子。整天吊着个驴脸给谁看呢，爱吃不吃，不吃让他饿死去！！！”箫爸爸生气的说。
  “你爸说的对，工作上受了气就给家里人脸色看。不吃就别让他吃，哎呀！！楠楠今天做的这饭真是香，你看着鱼，真嫩呢。楠楠今天跑那么大老远买的菜，真是可惜了。”萧妈妈一边挟菜一边拿眼神瞟萧江。
  徐楠噗嗤一声笑出来，萧江也是苦笑不得的看着萧妈，一下子心情好了许多。抄起筷子挟起一块鱼肉。嗯，真好吃。
  吃完饭，妻子和父母在客厅看电视，萧江一个人回到卧室，卧室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胶皮的笔记本。萧江坐到椅子上，翻开了这本笔记。
  江绞蓝回到以前上的中学门口，“林杨初级中学”看着这几个字，江绞蓝有一些怔然。学校门口有一条街道，街道两旁是各种各样的小吃店，已经过了十年了，好多老牌的熟悉的店都已经消失了，有几家炸鸡店和奶茶店突兀的出现在这里，江绞蓝看着这已经面目全非的街道，只觉得物是人非。在街道里面，有一家“黎家炒饭”的饭店。饭店门厅冷清，根本就没有客人。隔着油腻的门帘看过去，一个头发花白的胖男人坐在那里抽烟，男人的表情麻木，眼神如死灰一样。他坐在那里也不管生意，只是呆呆的作者抽烟。
  他就是梨白的爸爸，十年了，这个男人看起来比自己想像的更老。江绞蓝走进去，喊了一声，“黎叔！”
  梨白爸爸灭掉手里的烟，“吃什么呀！”说着就往后厨走。
  “黎叔，我是江绞蓝。”江绞蓝赶紧说，梨白爸爸顿在那里，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一样，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转过身来，勉强的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难过。
  “哦，是绞蓝呀！吃饭了没，叔给你去炒两盘菜去，你先坐一会，一会就好。”梨白爸爸说完就往后厨走。
  “唉……黎叔，我不饿……”看到梨白爸爸微微颤抖的身影，江绞蓝就把拒绝的话憋回去了。梨白爸爸，真的很痛苦吧……
  梨白爸爸做好了菜端上来，干煸豆角，麻辣豆腐，青菜……这些都是江绞蓝爱吃的菜，也是……梨白爱吃的菜。梨白爸爸摘了围裙做到江绞蓝面前。
  “绞蓝，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江绞蓝从筷笼里抽出一双筷子，挟起一块豆腐放进嘴里。眼泪不不由自主的往下流，怎么都控制不住。江绞蓝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只有对梨白死亡的恐惧，但是现在，这一幕，才让她明白了，自己之所以恐惧，不过是因为这么多年江绞蓝一直都无法相信，梨白真的死了。真的死了，她回不来了……
  江绞蓝一边哭一边吃，她一一口一口吃了好多，好像是要把梨白的那一份也吃掉一样。梨白爸爸看着江绞蓝也红了眼眶，一边暗暗抹泪。
  ……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烦的要死了，就抛弃这个世界一个人去死了”
  “你别说这样的话。”江绞蓝记得自己说。
  “唉！江绞蓝，你会一直陪着我在我身边吗？”她记得梨白看着自己，目光迷离而忧伤。
  “不会！”她记得自己说。
  “我会变成你的样子，用江绞蓝的名字，以梨白的方式活下去。”江绞蓝想起自己曾经许诺过梨白的话，泪流满面。
  “对不起，梨白，对不起。我食言了。对不起，我不应该逃避了十年。梨白！你是在怪我对吧，你一定在怪我。我不会逃避了，我不会在逃避了，我一定要查明真相！”
  我会变成你的样子，用江绞蓝的名字，以梨白的方式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