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
“母亲，长姐。”
顾熠看着站在门口的张夫人有些不明所以，张夫人拉着顾熠，仔细的为顾熠拍打着衣服上的残雪，用自己的手绢一点一点的擦拭着大氅上面残留的雪水。看见张夫人没有回答，张云娇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这件事情，好在身边还有彩儿，彩儿先开口为顾熠解了惑。
“天色将暮的时候，夫人命奴婢寻少爷去前厅吃饭，刚好遇见大小姐归宁，夫人本想着和大小姐还有少爷您一起吃饭，寻遍府中才知道少爷约了院首府中的谢大人去茶楼小坐。偏逢城中下大雪，夫人是担心着雪天路滑，少爷万一再从马上摔下来可怎么好。”
“母亲不用担心，孩儿无恙，安然回来。再说了只是风雪大了一下，不碍事的”
“那就好”张夫人看起来状态好了不少，只是脸色还带着一些苍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雪所致，顾熠赶紧搀扶着张夫人，和张云娇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张夫人走进了花厅。
“去告诉厨房，可以上菜了。”
“是”
花厅中点着炭火，暖和安逸，顾熠一进入花厅就有下人上前为顾熠三人脱下大氅，菜很快就上了上来，颜色清淡，皆是素菜，厨房准备的是一桌斋菜。
“这桌斋菜是我吩咐厨房特意做的。这几日我为边关祈福，也为你们父亲祈福，所以这段时间府上就用斋菜吧”
“是”
“是”
张夫人开口了，顾熠和张云娇二人自然不能说什么，张府一向是食不言寝不语，一时之间花厅之中只有轻微的声响，顾熠吃着饭菜，脑海中却在惦记着今天晚上夜探护国寺的事情，没有注意到自己对面张夫人偶尔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神。
吃完饭后，三人坐在花厅喝茶，毫无疑问张夫人也问了张云娇，叙儿去哪了，张云娇声音温柔的把今日在崔府中对顾熠说的话对着张夫人再说了一次，张夫人听了之后点了点头。
“叙儿年纪也不算小了，也是应该出去走走，见见世面。不像云郎这样，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燕京城。”张夫人话音一转，将话题扯到了顾熠身上。“当初都是因为我和你父亲过于溺爱云郎的缘故，才导致云郎还没有见识过外面的风光，你父亲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云郎你也应该出去看看了。这燕京城风光虽好，但是天下风光还有更好的地方，多看看总是好的。”
“是”这下不仅是顾熠吃了一惊，就连张云娇的眼中也是充满了不可置信，原本今日在在崔府中听见顾熠说张夫人最近精神不大好，张云娇以为只是因为担忧父亲所致，但是现在看来，张夫人哪里是精神不太好，根本就想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她疼爱张云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护着云郎就像是护着自己的眼珠子一样，现在居然让云郎离开燕京，到处看看。
“母亲的话你一定要放在心上，你父亲虽然如今位极人臣，但是伴君如伴虎，登高跌重也是常有的事情。母亲不希望你闻达于诸侯，只是希望你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是，孩儿明白。”
张夫人大概也知道今晚自己说的太多了，脸上是止不住的疲惫，朝着彩儿挥了挥手，彩儿走过来扶起了张夫人，张云娇也走到张夫人旁边，想要扶着张夫人，却被张夫人摆了摆手，顾熠也站了起来。
“人老了，不中用了，彩儿扶我回去就行了，你们姐弟二人再说说话吧”
“是”
“是”
张夫人离开之后，花厅就只剩下张云娇和顾熠对坐，相顾无言之后，终究还是张云娇开了口。
“母亲是怎么了？”
“不知道，这几日母亲是越发奇怪了，之前的大夫说母亲是郁结于心，所以我才去了崔府，请了姐姐回府小住，毕竟我是男子，母亲有些话可能无法直接对我说。”
“我明白，明日我会修书一封，告诉婆母，会留在府中多住几日，多陪陪母亲。”
“多谢姐姐，那这件事情就有劳长姐了。”
“云婉不在，你如今官高位重，公务缠身，我多陪陪母亲也是应该的。既然母亲已经休息，那我先去看看赵姨娘。”
“好的”
张云娇离开之后，顾熠也回到了自己的云水阁，看着床边的天色越来越黑，今夜下了雪，再加上护国寺路程不短，看来今夜想要夜探护国寺是不可能的时候，顾熠躺在床上，仔细想着今日张夫人的反常，再加上刚才谢岚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不知不觉睡着了，手中的手环光芒一闪而过。
顾熠很少做梦，今夜却难得的做了一个梦，梦里面的顾熠只是一个小孩子，还是顾王府的三少爷，正和顾星玩着游戏，但是转眼间天地之间就只剩下顾熠一个人，天上开始下起雪来，顾熠看着落在自己手心转眼即逝的雪花，一只手伸了出来，抓住了顾熠的手，往前面跑去，顾熠被动的跟着那个人跑了起来，顾熠只能看见前面抓住自己的人的背影以及那个人没有扎起的长发。
很快那个人停了下来，顾熠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转过头，那个人却不见了，眼前的环境看起来像是在皇宫之中，顾熠听见有人低声咳嗽的声音，往发出声响的地方走去，只看见一个瘦弱的孩子站在门口，眼神一直看这屋内，那个孩子的脸，顾熠觉得很熟悉，慢慢的那个孩子变高了，周围的一切开始模糊，孩子的身影也消失了，就在顾熠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
刚在那一只手又出现了，抓住了顾熠，有一个声音在顾熠身后说着。
“这一次，我不会放开了。”
那个声音，顾熠非常熟悉，顾熠蠕动了嘴唇，但是一直没能说出来那个名字。顾熠慢慢的转过身，就在即将看清楚那个人的脸的时候，顾熠一下被惊醒了，浑身冷汗。这个时候，有人在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