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这,本宫”沈朝晖面对着顾王妃哑口无言,顾星和顾熠虽然是双生子,容貌颇为相似,但是有一处却截然不同,那就是眼睛,顾星和顾昭的眼睛更像顾王爷,杀伐果断,顾熠的眼睛却像是眼前的顾王妃,是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看向你的时候,温柔缱眷。看这个那双和顾熠十分相似的眼睛,沈朝晖一下就说不出来话了。
  “太子殿下不必自责,自从王爷决定站在太子殿下这一边,决定将阿熠送进宫中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只是大概是人老了,王爷也去了,忍不住想找人说说,但是阿熠的存在又不能告知于天下,所以很久没有人陪我聊聊阿熠了。”
  “您请说,我听着,我也很想知道阿熠小时候的事情”
  “阿熠和星儿是双生子,星儿先出生,阿熠后出生,说到底还是我的身体不争气,太弱了,才导致阿熠出生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我和王爷小心翼翼的护着阿熠长大。顾家家训,凡是顾家儿郎,五岁开始就要练习长枪骑马,阿熠也不例外。那个时候阿熠瘦瘦小小的,比起星儿更像是一个女孩子。扛着比自己高太多的长枪,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声苦。”
  随着顾王妃的话,沈朝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顶着烈日站在校场上,挥舞着比自己还长的长枪,瘦小的脸上满是坚持,沈朝晖突然开始心疼起顾熠来。顾王妃没有在意沈朝晖的想法,整个人都陷入回忆之中。
  “就这样过了两年,直到阿熠快七岁的时候,身体突然就不好了,看了许多大夫,喝了许多药还是不行,眼看着阿熠的身体一天一天衰败下去,王爷和我急的头发都白了,这个时候阿熠的师傅出现了。”
  “阿熠的师傅?”沈朝晖从来没有在顾熠口中听见了关于自己师傅的只言片语,甚至沈朝晖都不知道阿熠还有师傅这件事情。
  “对,阿熠的师傅,是个得道高人,虽然我只见过他一面,但是那个时候的阿熠身体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灵,除了相信阿熠的师傅,我们别无选择,就这样阿熠被他师傅带走,从此我们就只能书信联系,未见一面。直到四年前,阿熠回京,入宫成为了殿下的太子妃。
  也许在太子殿下心中,认为我们之所以送阿熠进宫而不是送星儿,是因为我和王爷偏心星儿。但是阿熠也是我的孩子,甚至在阿熠小的时候,我和王爷将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阿熠身上,很少关心星儿,星儿从小就懂事,知道阿熠的身体不好,从来没有怨恨过我和王爷的偏心。阿熠代替星儿进宫之后,这些年,星儿一直东躲西藏,不能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甚至白白耽误了大好的青春年华。但是星儿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一句话。”
  沈朝晖闻弦歌而知雅意,自然明白顾王妃话中的意思,顾王妃聪慧非常,就算不知道顾星所做的事情,但是也猜到了一些,如今说这些话,无非是希望沈朝晖可以看在顾熠和已逝去的顾王爷的面子上,对顾星网开一面。
  “王妃放心,郡主是王爷的女儿,是本宫太子妃的亲姐姐,这个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看在阿熠的面子上,郡主之前做的事情,本宫可以一笔勾销,不再计较。”
  “多谢太子殿下,但是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托付太子殿下。”
  “王妃请说”
  “慧明大师曾经说过,阿熠本应该死于七岁,阿熠多活这么多年的时光,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敢在奢求或者怨恨什么。阿昭如今远在边关,我也不担心,只是星儿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我想请太子殿下看在阿熠的份上,庇护星儿一世,护她一世安好。”
  “这个”沈朝晖看着眼前神情平淡的顾王妃,却没有承诺。
  “阿熠是我顾家儿郎,哪怕他进了宫,成为了殿下的太子正妃,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如果我向世人说明这件事情,顾家罪犯欺君,是灭族的大罪,顾家有镇国石碑,再加上此举也是为了保护太子殿下,罪不至死,最多革去官职,逐出燕京城罢了。但是太子殿下,如今北域真的缺的了阿昭吗?顾家在军中素有薄名,太子殿下当真敢流放顾家吗?一旦事情捅破,太子殿下就必须将阿熠的尸体送回顾家,入我顾家祖坟当中,这件事情太子殿下也不愿意看着它发生吧”
  “顾王妃所求什么?”沈朝晖看着顾王妃,一字一句的说着,眼神危险。但是顾王妃全然不惧,直视着沈朝晖的双眼。
  “我只是想向太子殿下,或者是陛下求一道旨意,一道可以庇护星儿此生无虞的旨意。”
  “顾王妃还真是一个好母妃啊,为了自己的女儿可以牺牲阿熠。好,好得很,这道旨意本宫会给你的,不过阿熠的尸体,属于本宫了”
  沈朝晖怒气冲冲的离开了竹楼,只留下顾王妃一个人独坐在竹楼中。
  “滴答滴答”顾王妃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落在了衣摆上,浸湿了一片,顾王妃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慢慢的站了起来,不过没有离开竹楼,反而朝着竹楼里面走去。竹楼沈朝晖来过多次,但是从来都没有发现竹楼中暗藏着机关。
  “啪”顾王妃打开了机关,原本空无一物的桌子上,慢慢出现了一个暗格,暗格里面藏着一个灵位,是属于顾熠的,顾王妃伸手,拿着手绢,一遍一遍的擦拭着顾熠的灵位,手指颤抖的抚摸着顾熠灵位上的名字,看得出来这个灵位经常被人抚摸,就连灵位上的金漆都落了不少,顾王妃看着顾熠的灵位,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
  “熠儿,是母妃对不起你,你啊要怪就怪母妃吧!你在等等,等着母妃和你父王去见你,到时候你怎么怪母妃都行,不要不理母妃就行。从小到大,只要你一生气就不喜欢理人,偏偏星儿喜欢逗你,你呀小脸气鼓鼓。自从你出生,母妃和你父王就偏心你,心疼你,就连决定送你进宫这个决定,你父王都是下了好久的决心。但是这一次,也让母妃心疼心疼你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