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来人啊，快来人。”
彩儿的声音喊来了云水阁中的粗使下人们，大家七手八脚的蒋顾熠扶到了床上，彩儿摸了摸顾熠的头，烫的惊人。
“你赶紧去找大夫，你赶紧去佛堂告诉夫人，你去重新打一盆水来，为少爷降温。”彩儿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众人，大家都各自散开，去做自己的事情，只留下两个小丫头跟着彩儿照顾着昏迷的顾熠，顾熠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沉沉的，整个人一边是冷的发抖，一边又是热的冒汗。
很快收到消息的张夫人和在佛堂一同吃斋念佛的其他两位姨娘都赶到了云水阁，尤其是张夫人一看见躺在床上，高烧未退的顾熠，张夫人眼睛一下就红了。彩儿看见张夫人来了之后，就让出了床边的位置，张夫人坐在顾熠床边，看着自己生病的儿子，才发现这段时间因为张衡离开，自己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好好的看过自己的儿子了。
“夫人，大夫来了。”
“快请进来。”
“是”
下人们请来的大夫是一直为张府众人看病的老大夫，也是当初顾熠醒过来看见那位大夫，大夫朝着张夫人和其他两位姨娘行完礼之后，就开始为顾熠诊脉，得出结论是偶感风寒，忧思过重，再加上昨日有走火入魔，气血翻涌之象，需要好好休息。大夫诊完脉之后就下去开方抓药了，张夫人赶紧让人去递交生病的折子。
这边张府手忙脚乱，燕京另外一边的顾府却安静的可怕。昨天顾熠离开之后，顾府就披上了白布，并且向宫中递了折子。顾昭远在边关打仗，为了不让顾昭分心，顾王妃阻止了顾星在家书中提及王爷病逝只说是一切平安。顾王爷灵堂之上，顾星正在披麻戴孝，顾王妃也是一身白衣，不施粉黛，头上别着一朵白色的小花。顾王爷的灵位就设在镇北王府的大堂之上，顾星一夜未睡，眼睛已经哭红，顾王妃跪在顾星的身边，眼神平静，没有任何的波澜，香烛纸钱燃烧的火光照的顾王妃脸上明明暗暗，顾星看着平静的顾王妃，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母妃，天快要亮了，你已经守了一夜了，还是先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
顾王妃摇了摇头，摸了摸顾星鬓角的白花，慈爱的看着顾星。“母妃不累，倒是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女儿不用”顾星看着堂外无边的夜色。“母妃，你还是去休息一下，等一下天亮之后，又会有很多人来王府吊唁，只怕会更忙。”
“是啊，你父王去世的折子已经递了上去，估计天亮，太子殿下上完早朝之后应该会带着文武百官过来。”
“太子殿下”顾星将这四个字在自己口中嘀咕了一遍，看着一夜未睡的太子妃，终究还是没能说出那句话。
“星儿，母妃知道你因为阿熠的事情不喜欢太子殿下，但是星儿，太子殿下是君，我们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母妃”顾星不认同的打断了顾王妃的话，顾王妃看着顾星倔强的眼神，顾家人骨子里都带着倔强不屈的血脉，顾卫是这样，顾昭是这样，顾星是这样，就连顾熠也是这样的，顾王妃无奈的笑了一笑，摸了摸顾星的头，没有再说话。
沈朝晖看着自己面前的两封折子，一封是来自镇北王府，禀明镇北王顾卫去世之事，还有一封是来自丞相府，禀明南巡营副都统张云郎身体抱恙之事。沈朝晖的手从丞相府的折子上面划过，最后落在了镇北王府的折子上。
“来人，备马。”
“是”
沈朝晖骑马到镇北王府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许多大臣也纷纷到达了王府内，正在吊唁，看着沈朝晖下马之后，众人跪在地上，沈朝晖看着跪在地上的顾王妃和顾星，大步走上前扶起来顾王妃，这可是顾熠的母亲。
“今日大家皆是来吊唁镇北王爷的，无须多礼，快起来吧”
沈朝晖站在顾卫的灵堂前，看着堂前顾卫的灵位，环顾四周，看着各怀鬼胎的众人，神情凝重的为顾卫上了香。顾王妃站在灵堂前，看着沈朝晖的一举一动，沈朝晖上完香之后走到了顾王妃的身边。
“还请王妃节哀”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顾王妃没有问沈朝晖为什么顾熠没有回来，顾熠身上发生的事情，早已经成为太子东宫和顾家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有时间留下喝杯清茶？”
“王妃相邀，本宫自然不敢推迟，请”看得出顾王妃有事情想对自己说，沈朝晖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顾王妃给了顾星一个眼神，阻止了顾星想要跟上去的步伐。顾王妃带着太子殿下离开之后，顾星一个人跪在顾卫的灵位前。其他诸位大臣看见这一幕，面面相觑，眼神中传递这种种信息。
顾王妃走在前面，沈朝晖看着顾王妃带的路越来越熟悉，很快沈朝晖就知道顾王妃要带自己去哪里，也知道了顾王妃想要对自己说什么话了。顾王妃将沈朝晖带到了顾熠的竹楼里面，下人很快端上来两杯热茶，顾王妃和沈朝晖对坐着，沈朝晖看着顾王妃头上的白发和白花，心中难得出现了一丝丝的愧疚。
“太子殿下对这个竹楼不陌生吧”顾王妃喝了一口茶慢慢的说到，沈朝晖当然对这个竹楼不陌生，顾熠离世之后，沈朝晖曾经多次暗中来到这个竹楼小坐，或者是在这个竹楼召见顾昭，这个竹楼的一切，沈朝晖甚至比顾熠更清楚。
“是本宫冒犯了”
“不打紧，这个竹楼已经等不到自己的主人了，太子殿下时不时来竹楼坐坐，这个竹楼也显得，没那么冷清了。”
顾王妃的语气淡淡的，沈朝晖从顾王妃的语气中分辨不出顾王妃到底是坦然的说出这一句，还是压抑着自己的痛苦。顾王妃是顾熠的母亲，对顾熠疼爱有加，对于顾王妃，沈朝晖自然是爱屋及乌，对于顾王妃带着一份尊敬，尤其是在沈朝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之后，就熄灭了对张皇后的舐犊情深，对于顾王妃这样一位慈爱的母亲，沈朝晖没有办法不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