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太后国丧之后,皇后倒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针对沈朝晖,因为太后临死前给皇后下了不少钉子,再加上进贡的美人,吸引了皇上的注意,皇后已经自顾不暇。沈朝晖在太后崩逝之后,也大病了一场。宫内有孟太傅照顾沈朝晖,朝中有顾卫。除了太子大病痊愈后越发平庸,甚至有些痴傻,经常被福王和祥王欺负之外,也还相安无事。
也许是皇后重新把控住了皇上的心,也许是皇上的身体越发不好,眷恋旧人。皇后作为后宫之主,确定后宫没有人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时,再次打起了沈朝晖的太子之位。在连续几次拜访孟太傅官邸时,孟太傅都不在家,顾熠终于觉得不对劲了。一个消息传来。
孟太傅获罪,流放三千里,今生不得回燕京。顾卫收到消息的时候,孟太傅已经被人压着离开了燕京,顾卫刚想进宫,就被顾昭给拦住。
“父亲要做什么?”
“进宫,面圣”
“父亲不能进宫,孟太傅如今获罪流放,其原因父亲心知肚明,如今皇后就等着父亲进宫求情,到时候再治您一个包庇之罪。皇上已经十几日为上朝了,如今朝堂后宫皆被皇后把控于手掌之中,而张衡力压谢家,成为丞相,位列三公之一。如果父亲在陷进去,那太子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顾昭说的,顾卫如何不明白,想到传言太子平庸甚至有几分痴傻,顾卫只觉得心中茫然,他甚至在想一个痴傻的太子,如何能治理好大宣。但是想到福王沈朝暄整日在朝高谈阔论,面对北域的狼子野心居然妄想纳贡交好,面对一个愿意向别人俯首称臣的太子,顾卫觉得哪怕沈朝晖是个傻子,也比沈朝暄好上几分。
“难道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做是自然要做,现在当务之急是保住太子,宫内朝堂皇后已经一手遮天,今日是孟大人,如果父亲现在进宫那明日就是我们顾家了。皇后之所以先对孟大人下手,无非是因为顾家有镇国石碑,太祖庇护。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皇上已经多日未临朝亲政,今日孟大人获罪,也未必是陛下的旨意。”
这时候,门房仆人收进来一封信,是一个小童拿过来,说什么也要交给王爷,门房担心真的有事,将信拿给了顾卫。顾卫打开正是孟太傅亲笔书写,写的匆忙,甚至字迹都有些潦草。信中写到
“今日子时,西城门一见。”
“是孟大人的笔记”
“嗯”
“父亲是否要前往呢,万一有诈”
“既然孟兄写了这封信,今夜我必须去看一下”
“我护送父亲前往吧”
“好”
子时,顾卫和顾昭来到了西城门,城门早已经关闭,路上宵禁,只有巡逻的守卫,以及打更的人的梆子声。顾卫和顾昭刚来到西城门,就看见一个身穿斗篷的黑影出现在二人面前,顾昭将顾卫护在身后,就听见黑衣人说
“两位顾大人,请随我来”
黑衣人带着顾昭和顾卫二人穿过小巷,避过巡城的守卫,来到了小巷深处的一个小院落。看着黑衣人率先进入小院,顾卫愣了一下还是提脚走了进去,顾昭紧随其后。小院中有一株大树,大树站着刚才的黑衣人,正是已经取下了斗篷的齐铭。
“奴才参见王爷千岁、世子大人”
“齐铭?今日是你送信邀我前来?”
“正是”
顾卫看着眼前的齐铭,距离他们上一次相见已经是几年前,齐铭作为太子伴读,太子尚且被皇后压制,身体虚弱无法出现在朝堂之上,更何况是齐铭自然同太子一样不涉足朝堂。
“还请王爷救太子殿下一命”
齐铭跪在地上,求顾卫救太子一命,孟太傅无辜获罪之后,顾卫就想到太子在宫中的处境堪忧,却没想到已经差到这个地步。沈朝晖久居深宫之中,顾卫是外臣,再加上皇上不喜欢皇子们与朝中大臣多有接触,顾卫对于沈朝晖的认识,全是来自于身为皇子师傅的孟太傅。中庸之才,刚愎自用,这八个字是孟太傅对于沈朝晖的最高评价,在孟太傅和顾卫心中,太子沈朝晖当真不是一个合格的明君,但是那年守在太后寝宫门前的小小身影,顾卫也记得,这也是为什么顾卫多次拒绝皇后示好的原因之一,虽然沈朝晖并不聪慧,但是却有天家皇族难得的赤子之心。
“王爷,孟大人并不是无辜获罪,而是知道了皇后的阴谋才会被皇后陷害的”
“什么”
“王爷,奴才是从小就陪在太子殿下身边的,殿下天资聪慧,聪颖过人,但是自从太后去世之后,太子殿下就变了许多,太子殿下每日读书,经常读至深夜,但是第二天太傅考核功课的时候,殿下却怎么也回答不出来。并且,太子殿下性情越来越暴躁,甚至开始责打宫人,原本以为是因为太后去世太子殿下大受打击,导致性情大变。可是就在一个月前,太子殿下服用了一杯清茶之后开始吐血不止,召见太医之后,太医说是因为太子殿下食物相克导致的食物中毒,喝了药再修养几天就没事了。但是太医身边的小医侍与我是幼年相识的同乡,他偷偷告诉我,太子殿下并不是因为食物中毒,而是很久之前就被人下了慢性毒药,这次应该是误服用药性相冲的药物才将毒性激发出来。也正因如此,药性激发出来之后还能解毒,否则等毒入骨髓才发现,就回天乏术了。
太后病逝之后,给殿下留下了许多人手,如今在东宫之中照顾的皆是太后宫中的人,尤其是伺候殿下饮食起居的,都是曾经贴身伺候太后的人,如今殿下却被人下了慢性毒药,那太后。”
齐铭跪在地上,抬起头看着顾卫和顾昭,话中的意思顾卫听的的一清二楚,太子的东宫出现了叛徒,给太子下了药,甚至有可能这个人早已经被收买,太后的去世也与之有关。顾卫没有说话,只是示意齐铭继续说下去
“我立刻安排人暗中排查是谁,终于下毒之人被我找了出来,为免打草惊蛇,太子殿下命我将这件事情,只告知了孟大人。孟大人请了相识的太医偷偷重新为殿下诊了脉,确定了太子殿下中的是一种影响神智的慢性毒药,中了这种毒的人,神智会越来越不清楚,性格也会变得乖张暴躁,直到死亡。太医说,从太子殿下的情况来看,太子殿下至少已经中毒三年了。太医开了方子,但是解毒的药材难寻,宫中虽然有,但是太医用药必须记录,太子为了让这件事情不被其他人知晓,只能派人暗中寻药,这件事必须由可靠的人去做。最后,太子殿下决定安排我出宫寻药,宫中有孟大人照应。太子殿下没打算立刻除掉下毒的人,依旧假装中毒。可是没想到这件事还是被皇后察觉,下毒的人被发现死在了东宫之中,并且留下了遗书,遗书写明,是因为孟大人与她有了苟合之事,她良心不安,选择了自尽。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还未审理清楚,皇后就求了陛下做主,将孟大人以秽乱宫闱的罪名流放。陛下竟然也同意了”
当今圣上对于当日太后的永不废立太子的遗诏如鲠在喉,不仅在朝堂之上明里暗里的针对孟太傅,对手握重兵的镇北王府也是诸多猜忌,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圣上哪里还想着查证,一心就想定孟大人的罪,最好还能连带处理了顾家。
“王爷,如今孟大人获罪,殿下孤立无援。求王爷救救太子殿下”
“罢了,你先去为太子寻药吧,这件事情,本王自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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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王府的书房之中,顾卫和顾昭正在商议齐铭所说之事。
“今日齐铭所说之事,父亲的看法如何”
“齐铭是太子身边的人,深得太子的信任,今日齐铭所说之事,有七分可信。”
“那父亲是否决定相助太子呢”
“太后的两封遗诏就已经把我们顾家和太子绑在了一起,这些年来,虽然我没有偏帮太子,但是的确是拒绝了皇后的示好,只怕是皇后和福王早已经将顾家视为太子一党,如今骑虎难下,一旦福王登基,只怕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手握重兵的顾家。”
“父亲的意思是帮太子,那我们应该如何做”
“如今太子在宫中孤立无援,在朝党之上更是说不上话。太子因为中毒,再加上如今孟太傅获罪,齐铭离京。太子需要一个人保护并且教导他,这个人一定要信得过,文武兼备,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想办法找个合理的理由送他进入太子东宫”
“孩儿有一个想法,或许可行”
“说来听听”
“如今皇后与福王的势力遍布朝野,朝中大臣们要么隔岸观火,明哲保身,要么就是福王一党。相助太子这件事情,只能我们顾家来做。如今我们手中不仅有废立太子的遗诏,还有赐婚的遗诏。我知道父亲不愿意将阿月加入天家,圣上也不愿意太子与顾家联姻,这封诏书一直被父亲束之高阁,但是这封诏书也能助我们进宫,相助太子。”
“你的意思是通过太子大婚的名义,安排人进入东宫,不行,宫中尔虞我诈更甚朝堂,月儿虽然聪慧,但是哪有能力承担起保护太子的责任,况且一旦成婚,月儿这一生就只能呆在皇宫里了,这绝对不行”
“父亲稍安勿躁,月儿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会送她进入火坑呢。我的意思是太子与顾家联姻只是一个理由,出嫁之人并不一定非是月儿,父亲不要忘记,顾家可不止我和月儿两个孩子”
“你的意思是熠儿?可是熠儿是男子,怎么能成为太子妃”
“父亲,太子需要的不是太子妃,是一个相助太子的人。阿熠多年未待在燕京,如今燕京城中知道阿熠的人并不多,但是知道月儿的人却不少,皇后那里甚至有着所有高门贵女的画像,其中定有月儿,所以我们打算偷梁换柱,阿熠是最好的选择。况且阿熠的师傅也是有名的人物,阿熠的武功学识足以教导和保护太子”
“熠儿毕竟是男子,怎么可能代替月儿不被发现呢”
“父亲,阿熠和月儿是双生子,容貌相差应该不大,只是阿熠是男子身型有些差距,到时候进入东宫之后,就以太子妃身体虚弱,不能经常走动承报上去,未必不行”
“让我先想想吧,夜深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是”
王府书房的灯一夜未熄,第二日顾卫走出书房,一脸倦容的出现的顾昭面前。
“飞鸽传书,让熠儿回来”
“是”
终于在肥猫和顾卫的双重的精神折磨下,顾熠决定代替顾月进宫。就在顾熠同意的第二日,顾卫就带着太后的赐婚诏书进宫求圣上赐婚,于此同时,张府之中也在商量着太子的婚事。
“老爷,你是不是疯了。皇后打算让云婉嫁给福王,你为何不同意啊,如今福王盛宠渐浓,取代太子也不过是迟早的事。一旦云婉嫁与福王,那便是未来的太子妃,甚至是皇后娘娘”
“妇人之见,眼下福王虽然得宠,但是太子有太后遗诏相护,就连陛下也未必能动。等到陛下百年之后,登上帝位不一定是福王。我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依靠的可不仅仅是姓张,况且皇后并不是真心待云婉,只不过是想用云婉和云郎来牵制我,我又怎么会让她称心如意呢。”
“可是如今你拒绝了皇后赐婚,那云婉的婚事怎么办?”
“还有一个人”
“你是说太子?”
“太子不得盛宠,陛下也没有将太子的婚事放在心上,如今东宫还没有太子妃,一旦云婉嫁过去就是太子正妃,生下的孩子就是太子长子,想来太子应该不会拒绝张家的相助,到时候云婉成为皇后,她的孩子成为太子,就再也没有人能威胁我了”
张夫人看着志在必得的张衡,也说不出什么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