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出殡 一

  柴油虽是贫苦可不曾感受过孤独的滋味,想她一个女子自幼在这偏僻的房屋内住着,那种孤独的感觉,必是十分可怜,顿生怜香惜玉之感。柴油见雪凝梨花带雨心中暗暗自责,便安慰道:“原来富家子弟也有如此的辛酸。”
  雪凝仍是独自深陷在伤心之中并不理会柴油,柴油便又开口说道:“你不是说我也很奇怪?我哪里奇怪,你说来听听啊。”
  柴油将话题一转,果然奏效,雪凝抹了把泪说道:“你说你从没学过功夫,练起剑法来却这么得心应手,昨夜中了我的剑气,现在却还跟没事人一样,你不觉得你奇怪吗。”
  柴油见雪凝不再落泪,心中莫名的欢欣便说道:“冯姑娘说我奇怪,那我就奇怪了。”
  柴油说罢此言,两人便陷入了沉默,一双男女皆是抬头欣赏着月亮。
  “对不起。”雪凝打破沉默。
  “对不起什么?”柴油问道。
  “昨夜,我真的想过取你性命,你不恨我吗?”雪凝问道。
  “不恨,谁叫我看见了不该看的呢。”柴油回道。
  雪凝闻言脸上蒙上一层绯红,问道:“你真的看见了吗?”
  “没看没看!当时情况紧急我才闯进门去,不曾想过这是姑娘闺阁,初见姑娘又被面容吸引,哪分神去看别处!”柴油说道。
  “你如果骗我呢?”雪凝又问。
  “那你想让我如何便如何。”
  “你发誓!”雪凝说道。
  “好!我发誓”柴油举起手利于头的一旁,伸出三颗手指对天说道:“我若骗了冯姑娘,原再中冯姑娘剑气,身寒而死。”
  雪凝听柴油发誓,这才放下心来,便心生调皮,想要捉弄柴油。雪凝体内偷偷运功,内力凝聚于手指,以迅雷之速一指指向了柴油的丹田。雪凝心想,如此一指非令柴油吃痛不可。好叫柴油知道如果真的骗了自己将来就要受到比这一指强百倍的寒气。
  雪凝的手指击到了柴油的丹田,两位皆是一惊。
  “啊!”柴油大叫一声,原来柴油旧伤未愈,又中寒气,新旧寒气在体内共鸣,着实是吃痛。
  雪凝之惊乃是惊奇柴油经脉与丹田之奇特。
  雪凝初学寒脉神功,体内经脉与丹田便储真气,运功之初,全身真气先凝聚于丹田,而后自丹田而发运转周身经脉,最后再回丹田,收功真气再由丹田扩散至全身。若想要内力凝聚于手指一端,则需内力先聚于丹田,再运转周身,再凝聚于手指,后收回至丹田。雪凝练成寒脉神功第一层时感觉自己的丹田如同茶杯,内力则如同蓄满了茶杯的水,真气仅可运转全身可不可凝与他处。练成第二层时,丹田如同瓷碗,内力则如同蓄满了瓷碗的水,真气便可在运转之时凝聚于一处进而出招。练成第三层时,雪凝感觉自己的丹田如同小洗脸盆,内力则如同蓄满了小洗脸盆的水,真气甚至可以附着于剑上,击出剑气。
  雪凝手指触到柴油的丹田,感觉柴油的丹田如同一片大海,可一丝真气都没有,雪凝所击出的寒气也瞬间消失于无形。柴油的丹田如同一个如大海般庞大的器皿,可器皿内一滴水都没有。
  若非柴油中招之后疼的吱吱乱叫,雪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柴油是一个从未学过武功的男子。
  “明日,要将柴油的情况,跟叶姐姐说一说去。”雪凝心中叹道。
  “你偷袭我作甚。”柴油叫道。
  雪凝惊异的表情变成了皎洁的笑容,说道:“哦,我不该偷袭你的,我以为你能反应过来呢。”
  “江湖中人行事要光明磊落,你怎能偷袭呢。”柴油说道。
  “什么偷袭不偷袭的,我三叔父曾说过兵不厌诈,你懂不懂。”兵不厌诈乃是孙武的说法,柴油自然听过,王柴油还因此和段学文达成一致——都认为兵不厌诈的道理绝不可运用道信来客商品的经营之中。
  “我们男子汉大丈夫就从不偷袭。”柴油说道。
  “可我是小女子!”雪凝笑道。
  柴油摇头叹道:“哎,孔先生说的不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雪凝闻言问道:“孔先生是谁?”
  “一位教书先生。”柴油道。
  “教书先生?没意思,我要去睡了,你往东走最近的一间是柴房,就委屈你先在那里住下来吧,等那老头出殡,我叫我管家给你在西院找间屋子。如果遇见巡逻的,你就给她出示这个令牌。”冯雪凝说罢,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丢给柴油,向独屋走去。
  柴油拿起令牌,见正面一个段字,背面一朵像莲花一样的花纹。拿在手中,小小令牌竟甚是压手。柴油现在也是困得紧,便疾步走向柴房。
  段府的小月儿仍在担忧着王柴油的安危,固执地不肯睡去。而柴油此时又在梦中见到了自己逝去双亲。
  一夜无话,柴油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王柴油自到信来客做伙计以来,鲜有几次睡到这个时辰。
  今日的冯府,更是嘈杂。冯老太爷即将出殡,前来送葬的人多如牛毛。除了冯家亲属,以及黄钱城内一众掌柜之外,还有诸多江湖中人,甚至不乏许多郑国的士大夫。
  一众人向冯老太爷吊唁,大公子冯筹子纷纷回礼,三公子冯简子一直跪拜在父亲的灵前让人难以捉摸,五公子冯从子在众人脸上扫视一圈之后,便不愿再多看众人一眼。
  冯从子不喜结交在朝为官之人,也不喜欢黄钱城的一众掌柜,虽喜欢和江湖中人打交道,可前来送葬的江湖中人没有一个名门正派,冯从子自视甚高,非名门正派便不愿意与其交往。前来送葬的江湖之人多是因“赋名大会”之故早已来到黄钱城蛰伏的小门小派,这些门派早年间和大哥冯筹子有过交情,真正的名门与大帮并不屑于来黄钱城凑热闹。即便有有心前来送葬的名门正派又难以在三天之内赶来。昆仑山玉山派掌门雨灵师太与冯家交情甚是深厚,可无奈路途遥远,也只好以飞鸽传书以寄哀伤之情。
  冯从子在灵柩旁随便找了个位置一跪,便不屑在看那些来自江湖的三教九流之人。
  “五叔父,今日来吊唁之人怎如此多挟刀佩剑之徒。”一位小小少年向冯从子问道。这位小少年乃是冯简子幼子,冯雪凝最小的弟弟——冯冲。
  “这你都不知道,这些乃是行走江湖的侠客。”令一名少年回道,这名少年年龄稍大一些,乃是冯简子长子——冯坚。
  冯从子闻言说道:“什么狗屁侠客,一群虾兵蟹将。”
  冯坚闻言说道:“父亲常说,当今乱世,士大夫行事多有准则,可江湖之人行事多无章可循。这群人又多是武艺高强人,真犯了事连官府都无可奈何,现在宁可得罪士大夫,也不可得罪江湖中人。若和江湖中人交好,将来受益非凡。”
  冯简子说道:“别听你爹胡说,就眼前这群三教九流没一个能拿的到台面上来的。诸子百家的人一个没有,十大名山派的人也一个没有。用不着给他们好脸色。”
  冯坚常受父亲教导,听五叔父之言和父亲之言大相径庭便反驳道:“分辨一人是否是大侠也不能只看那人是否是出自名门正派或大帮,‘死水涧三仙’、‘圣湖七绝’、‘鬼谷一众’、‘神山道人’、‘大成教’、‘四海帮’都是不是名门正派或是有权有势的大帮,可这些人随便提一个人都不是那些名门正派可媲美的。”
  冯从子见冯坚说的如此有道理,心中想道:“你一个小侄儿,还能驳倒了我不成?”便开口说道:“死水涧那是三仙吗,江湖上都叫他们死水涧三怪。圣湖七绝那是七绝吗,现在早就销声匿迹了,江湖上都叫他们圣湖七亡。还有那鬼谷一众乱七八糟的人,居然还有人称自己为‘纵横家’,当今这个世道是‘法家’‘阴阳家’‘兵家’说了算的。神山老道是个什么人,现在恐怕在就死了吧。还有你说的大成教,那是歪门邪教,为名门正派所不齿。四海帮只知道打家劫舍,那是一群土匪。真不知道我这大哥怎就教出了你这不分黑白的傻儿子。”
  冯坚听五叔父数落自己,不禁暗自难过,说道:“五叔父所言极是,是侄儿太过愚笨了。”
  冯从子见侄儿认错,终肯罢休。
  冯从子只顾要回自己的面子,说话声音便稍大了一些,冯丛子之言虽在常人耳中被哀乐之声所掩没,可内力深厚之人将其听的清清楚楚。
  “谁人如此无礼,敢说鬼谷派的人乱七八糟。”人群之中,忽然传出浑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