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许以恶鬼的利刃

  入夜了,晚风呼啸而过,墙边发出铛铛铛的古怪声音。
  这是花轩逸头一次感到无聊,
  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明明都学了一天,已经很累了。
  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在床上翻来翻去,看上去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呼噜!呼噜!呼噜!”
  旁边传来这段滔滔不绝的打雷声。
  花轩逸无奈地叹了口气,呐呐道:“唉……早上我明明都提醒过先生了,睡觉时的呼噜声要克制一些。”
  他看上去有些急躁,在床上翻来翻去。
  过了一会,那惊人的雷声终于停下。
  花轩逸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侧着身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似乎在描绘什么事物。
  外面的风愈发的大了,
  这让花轩逸觉得有些冷。
  吐了一口长气,他心说:“花轩逸,你啊你!到底在想什么,快……睡着啊!”
  是这几天才入的秋,所以温度是有些下降,可这样变化也不是很明显,只有晚上熄灯上床的时候,人们才会敏锐地察觉到这股凉意。
  他披上一件单衣,光着脚丫走出床下。
  是老气横生的语气,“今日夜清风一阵,人生几时得欢?”
  说到这,他突然一顿,站在窗前。
  花轩逸想了好久,忽然抬了抬头。
  而后一拍脑门,神态如恍然大悟,“今日梦里不朦胧,抬头挺胸观月亮!”
  ……
  吴钰坐在屋顶,同样抬头看着月亮。
  身旁是好大的风。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入秋以后的风。
  他突然低下头,手靠在腿上,心想:“但愿这风能一直喧嚣下去!”
  他又摸了摸怀里,双手握着一个瓷器,里头有点轻飘飘的。
  风吹起他的衣摆,他看着灯火不是很明亮的街道。
  从怀里拿起那壶已经凉了很久的烧酒,独自倒了一大口,烧酒的味道并没有让他起多少酒劲,他看起来喝的就是普普通通的水酒。
  肚子里浊流滚滚东去,一霎时间,只觉一气再呼一气,内力如流水一般滔滔无尽。
  “你现在心趣倒是比之前都高。”一道清脆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竟然会坐在这屋房瓦砾之上,喝酒赏月。”
  “也算多亏了前阵子你的教导,不是么?”吴钰撇头一瞧,笑了笑说:“不过,你这病号怎么有空找我来?”
  “哼哼,你以为那点轻伤,能奈何的了我?”
  说完白当心就躺在他的旁边,这时天空上的月亮光已经被乌云遮挡,不知不觉中眼中是昏暗一片,只有前方远处有小缕的火光。
  之后,
  谁也看不到谁。
  因为谁也看不清谁。
  吴钰一口喝尽壶中剩下的“水酒”,也不说话,摸了摸长鬓。
  白当心望着依然昏暗的天,突然正色道:“诶,怎么不见你那位姓花的兄弟。”
  吴钰没心没肺地吹着口哨,白当心甚至想配合他,可惜没有笛子什么的。
  到了街道守卫换班的时候了,这个时候临近子时,大概是这第二天的凌晨。
  “说真的,你今天月下独自酌酒,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白当心有些好奇,不禁问道。
  吴钰闭了闭眼睛,似乎并不想回答。
  白当心拍了拍他,“怎么,还在我面前装高冷啊?”但心里又想,“这家伙该不会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吧!”
  耳边似乎传来一段凄美的旋律,
  歌:
  “风轻轻吹散,
  独自徘徊,
  月光之下。
  此去世间,
  流连往返。
  人生无常,
  俗世当中,
  起起跌跌,
  更与谁人去说?”
  吴钰仿佛站在天空之上,
  他思考着。
  其实人人心里边都藏了一个魔鬼,
  不管什么时间,
  你在哪,
  它都会出现。
  或许在你需要它的时候。
  它将许你以利刃,
  斩开这不甘平庸的自己。
  就像人的脊梁骨不是坚固如山石一样,
  规矩是死的,
  人却是活的。
  在心里藏的那个魔鬼,
  大约是在自己年少时,
  便带着虚幻的身形出现了。
  而今多时,它的心魔已然大开。
  我不再是我,它不再是它。
  我就是我,它就是它。
  我不必是我,它注定为我。
  ……
  “哈!哈!哈!”心跳加速的声音不停地窜动,吴钰从被窝猛然爬出,似乎又做了个噩梦。
  梦十分真实,
  而那个魔鬼与他合二为一,
  许他锋芒的剑刃,
  斩尽世间。
  但却不如之前做的梦一般,
  他享受着杀戮,就只为了让那种为数不多的快感。
  而杀戮刺激着他的心灵,让他跌倒在罪恶的深渊当中,或许再也不能回头。
  心里面全然都是迷茫,变成了屠杀的工具。
  ……
  打开窗户,
  呼吸着新鲜空气,
  打量着街道上的家家户户,和那些小商小贩。
  观察那些大大小小地细节。
  比如说:这天气非常晴朗,万里无云。
  到了家家户户吃早点的时间。
  有不少学生赶早到学堂去的。
  卖菜的喷了喷水,这样让菜看起来新鲜一些。
  有小伙子跟在妙龄少女后面做贼心虚,其实不是小偷小摸,而是喜欢上了人家,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意。
  到了这里吴钰才慢慢地缓了过来,有些欣慰的笑了笑。
  换上衣裳,跟掌柜的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出客栈。
  也许是第二轮论剑大会在几天前结束,大家都各怀鬼胎和心思,在后一天都离开了这。
  好就好在这这凤溪道上,不是什么名胜古迹,没有多少知名度。
  这里的百姓们凑合地过着日子,没有多少闹事的人,倒也算让他耳根清净。
  走在不算热闹的街道,
  他心想:“还是先去解决了温饱问题吧!”
  摸了摸怀中的钱囊,
  脸上嬉笑的掂量了几下。
  里面钱不多,但也有百八十银子
  说实话,吴钰不算财迷。
  但是他这勤俭持家的日子过多了,不好的习惯大概这样烙下了。
  走进一家卖包子的铺子,前面排着数十个客人。
  而让吴钰在意的是他前面的三个客人。
  他们很明显的手脚非常麻利,手里也留下了常年握着家伙的痕迹,看上去不是寻常老百姓。
  后两个人说话非常小心,看上去一惊一乍的。试想如果是经过了暗哨严格训练的人,做起事情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所以这并不是别国潜伏在大凉的暗哨。
  吴钰来了兴趣,他先是咳了两声,然后向前搭话。“诶,几位老乡。我看你们三个人说话的神态,看起来过于紧张,可是碰到了什么事?”
  后二人中一个汉子不耐烦的道:“去去去,别说咱们叔侄三个碰到事。就算是杀了人,又要你这个生人插嘴做什么?谁知道你怀了什么心思呢?”
  吴钰笑了笑,说道:“是是是,我是个生人。但我不也是出于好意,才来跟你们说说话的。再者说,如果我不怀好意,又为什么要近前搭话,那岂不是自找没趣?”
  汉子觉得他说的在理,点了点头,“也是,那洒家错怪你了,给兄弟你……配个不是!”说罢,就半鞠躬。
  吴钰连忙拉起他,“别别别,这个大理,在下可万万当不得的。”
  汉子前面站着一个样貌清秀的青年,突然说话,语气腼腆,“这位兄台,说话可不像我们本地人啊!”
  吴钰看上去有些无奈,“哎……我出生在这里,只不过小时候父母带我到京城闯荡闯荡,一家人到了那里,做了些一本买卖。一开始只赔不赚,到了后面……或许是机遇来了吧……小本买卖时,遇上了一位贵人赚了个满满当当。”
  他还要继续解释。
  可是那青年忽然走到他的身边打断了他的话,“懂得,赚了钱,觉得京城事态炎凉,水深得很。不适合咱们这些个寻常老百姓待着。于是想要回到老家……想想个清福。”
  吴钰觉得对方分析的很对,松了口气。
  “可是……你为什么不会说咱们的家乡话呢?!”青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一双眼眸似乎要把他看透。
  吴钰看着他,突然想起来了。
  “它将许以利刃,斩开不甘平庸的自己。”
  他的脸看起来真像是恶鬼,表情因记忆的冲突而模糊。
  他似乎是在微笑。
  不久后,他义无反顾地扑向了恶魔,迫在眉睫的瞬间。
  鬼和吴钰己经来往碰撞了多次。
  在空气中留下无数残影,剑气把恶鬼的利爪划出黑红色的血痕。
  你是谁?
  我又是谁?
  或许天才之间总会有奇异的链子使他们相连起来。
  人与人之间总会保持一块隔膜,
  而这块隔膜相当于一段距离。
  你想靠近多少,
  只有你能决定。
  吴钰有些出神,而那青年却不以为然。
  缓了一段时间,后边的汉子却打破了这段隔膜,“嗯……朋友,包子热的要不要?”
  “你可别不好意思,这是洒家像你赔罪的证明啊!”汉子说完又看像青年,“胜哥……可你别骇人了,买了两提包子,你赶紧过来吃早饭。”
  吴钰回过神来,最近他老是胡思乱想。
  或许这是个心病,看来得找大夫开两副药吃吃了。
  “其实……你是前阵子那什么比武大会的人。对不对?”青年轻轻的问道。
  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