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药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模糊记得看到爹从棺材里爬出来以后，整个人就没有了意识。而当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是第几天后。
  失血过多又很久没有进食，我觉得自己还没有死掉这是个奇迹。艰难从床上爬起来，打量四周，是我熟悉的自己房间。
  推开房门走出去，家里没人，院子里那口红木棺材还在，盆盂里烧的纸钱还冒着黑烟。十字架不见了，娘的遗体也不见了，一切安静而又诡异，仿佛那天夜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那一切却又那么真实，在我心中形成烙印，抹之不去。而身体的虚弱和伤口，更是在证明着，那些不是做梦。
  饥饿让我几乎又昏倒，摸到厨房随便找了些吃的垫吧，总算才有了些力气。
  “醒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吓得我一个颤抖回过头来，几乎瘫倒在地。当看到来人是爷爷时，我下意识往他身后看了看，可什么都没有。
  “收拾一下，我们要离开了。”爷爷也没有管我的害怕，自顾的安排着。可听到他的话，我却是怔住，一时没明白，“离开？去哪？”
  “你只管收拾就行了，晚上出发。”爷爷目色阴沉，什么都不愿说。
  如今的爷爷陌生的让我觉得可怕，如果可以我绝对不想去跟他交谈，可此时我有太多疑惑。
  “爷爷。”在他转身要走之前，我鼓起勇气开口叫住了他，“那天晚上，我娘她…还有我爹…”
  “这不是你该问的。”爷爷猛地回过头来，那一双眼睛里有绿光闪过，阴鸷而可怕，让我一噎，剩下的所有话都噎在喉咙里，说不出咽不下。
  这个爷爷是让我害怕的，从小到大。可如今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只能顺从。
  没有什么珍贵东西，只有几件换洗衣服，爷爷傍晚回来带我离开的，同时带走的还有那口棺材，小院大门落了锁，代表着我真的要离开家了。
  以前无数次幻想过离开家，爬出这些大山，到外面的世界去。可如今却没有想到是以这种原因离开，不知多久会回来…
  那口棺材被爷爷葬在了后山，我知道那是空的，因为我在村口看到了那天见到的道士，还有他身后站着的人，那是我爹！
  我清楚记得爹死时的模样，脸被划烂，身上也满是伤鲜血淋漓。可现在他似是被收拾过了，很是干净，除了脸上的伤还在，身上穿着一套灰色的中山妆，额头多了用红笔画的奇怪符号。
  爹是很疼我的，可他看到我却像是没看到一样，这不正常，死去的爹真的复活了吗？
  念于早上爷爷对我的态度，我还是没有敢开口问。只是心下想着，一定要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偷偷的站在爹的身后，拽他的衣袖，偷偷唤他，可他从未理过我，让我想到了一个词，行尸走肉。
  对，如今的爹爹就是行尸走肉。
  双目呆滞，面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任由我怎么喊他都没有反应。我摸了他的手，冰凉刺骨，如同从九寒阴狱而来。
  我不知道爷爷要去哪里，又为什么非要带上我，但这一路走的都是荒郊野岭和夜路，白日就在山上破庙或者山里人家借宿。
  “爹，我是七七啊，爹…”在一次停下休息，爷爷和道士都出去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我偷偷跑到爹的身边，摇晃着他的身子。可他躺在床上，无论我怎样，他都没有一点反应和意识。
  “爹。”我嚎啕大哭起来，“我害怕。”
  爹娘都死了，我只有爷爷可以相依为靠，可如今的爷爷一切所作所为，都让我害怕，恐惧渗入了骨子里。
  “你在做什么？”
  “我，我就是看看爹他…”
  爷爷和那道士回来了，无声无息的站在我身后，一声冷喝让我猛地止住眼泪，回过头去，瑟缩着脖子解释。
  爷爷没有再搭理我，看了一眼道士，道士点点头走到床边，直接抓住我的胳膊，拿出刀来划了一刀，让没有任何准备的我一声痛呼，想要挣扎，可却丝毫不得。
  爷爷递过一支毛笔来，道士直接就沾着我胳膊上的血，描画些爹额头的那个符号。
  “生了尸斑。”在描完以后，道士开始检查着爹的身体，却发现他的身体上开始长出一块又一块的青紫斑块，不由皱起眉头。
  爷爷也凑上前去，两人丝毫不顾忌我的交谈。
  “还是失败了吗？”
  “活着却只能像行尸走肉，身体还是会腐烂，不能永存。”
  “我的时间不多，必须要尽快找到方法。”
  “也许…”
  两个人的交谈我听不懂，可最后爷爷的话落以后，道士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带着炙热，但却让我害怕，让我窒息。我丝毫不怀疑，只要爷爷一点头，他可能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吃掉！
  “不行。”还好，爷爷果断阻止住他，可就当我以为爷爷是念亲情时，下一刻他的话就让我坠入冰窖，“她是活着的药，在还有其他办法之前，她绝对不能吃。”
  活着的药？
  他们真的想要吃我！
  他们没有一点开玩笑的迹象，我咽了咽口水，睁大眼睛满是恐惧，爷爷不是爷爷了，他是魔鬼！和这个道士都是魔鬼！我要逃离这里！
  “你想上哪去？”可我刚站起身来想要跑，就被爷爷拽住衣领，扯了回来，一向慈祥和蔼的脸上，现在竟是变得狰狞，“不要妄想逃跑，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抓回来的。”
  “爷爷，我是七七啊，不是什么药…”我在他手中哭喊着，我想爹娘，想以前的爷爷，我不要爷爷变成现在这样这么可怕，不要…
  可爷爷丝毫没有怜惜，直接找出一根绳子，把我绑在了爹床边一个椅子上。我想大喊，引起借宿这家主人的注意，直接被堵住了嘴巴。
  “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孙女想她爹娘了在哭，打扰你们了。”
  似乎是我哭喊的动静引来了人，可爷爷出去说了几句后，就停了下来。
  看着回来的爷爷若无其事的继续和道士交谈，我深深的感受到了绝望，眼泪不停的流可却没有任何用！
  我不能哭，我一定要逃离，还有爹，我要带着爹逃走，我一定可以的！
  接下来他们的交谈也都不曾避着我，我仅听懂的，大概就是爷爷和道士到底在做什么，他们在谋长生！！他们想要长生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