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而复生

  半个月前,在去镇子的路上,我娘出车祸死了。她不是本地人,当年从外地跟我爹跑回来的,可以说是私奔,来到了这破败贫苦的山村。也因为此,她没有资格入成家凹的祖坟地,只能被葬于隔了三四里地外的老屋山,那里是乱葬岗。
  而半个月后,唯一的老父因为打柴从山上滚落,命丧黄泉。我坐在他那血肉模糊的尸体前哭了三天,那个只有寥寥数面的爷爷才从外归来,背着爹的尸体回了家。
  家中日子清苦,可爹娘无比疼我,我是幸福的,最起码我曾经这般想,可如今朝夕之间,爹娘魂去,我变成了最可怜的人。
  在当天晚上,有个道士模样的人带来了一口棺材,似是要给爹做法师。爷爷却并没有让我守灵,而是给了我一张奇怪的黄纸,割破我的手指让我在上面写“苏青山”三个字。
  因着家里穷,我没上过学,不过跟着娘学过一些,也堪堪只会写自己和爹娘的名字,以及简单的数字。而这三个字,正是我爹的名字。
  “你爹在山上死的,魂魄被山鬼勾去了,死的不安稳,这样可以让他魂魄归来,入土为安,下辈子投个好胎。”爷爷这样对我解释。
  我们这边人都信山鬼,与山神相似。山神是保护在这大山里的人,可一旦出了意外,便会被山鬼勾去一魂,这是很老的传说。
  我没多想,不过是用血写个名字罢了。可谁知当我最后一个笔画写完的时候,那黄纸上的名字却骤然消失,恢复了原样,这让我感到有些惊骇,怎会这般?
  可爷爷没有跟我解释,只道,“继续写,一直到名字留在黄纸上不再消失为止。”
  我惊恐害怕,可我没得选择,只能拼命的割破手指,不停的挤出鲜血来不停的写名字。
  “第一百三十七遍…”
  我心中数着,可黄纸上依旧没有留下任何印记,反而因流血过多,我的身体开始摇摇欲坠,开始失去意识。
  “喝掉!”而在我几乎昏倒之时,爷爷叫醒了我,递给我一碗带着些腥臭黑乎乎的东西,似是汤药,又不像。
  在他那双眼睛的威慑下,我忍住呕吐喝了下去,然后继续如同机械一般,一笔一划的写着那个名字。
  直到我觉得身体里的血已经全部耗尽时,爷爷终于让我停了下来,而也是这时,我才发现已经天黑,月上中天,竟是带着些血色。
  “已经四百九十九遍了,足够了吧?”爷爷把纸从我手里拿走,递给了那道士。
  道士看了看纸,又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点点头道,“今天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血月,她又是至亲,只要不出意外应该可以成功。”
  他的话一落,我看到爷爷眼睛里浮现出激动神色,“我去把她带来。”
  她?是谁?
  我跪坐在案桌前,因为失血过多,没有丝毫力气,爷爷和道士也无人来管我,忙碌着他们的事情。而听到爷爷的话,不由一怔,可当我的疑惑刚浮现在心头,就看到爷爷回来了,而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女人。
  身上的衣服看不清颜色,披头散发满是阴郁之气,可那身形却让我有些熟悉,越来越近,而当我看到她的那张脸时,不由瞪大了眼睛。
  “娘!”
  我不由得失声大叫,跟在我爷爷身后的人竟然是我娘,在半个月前出车祸死去的娘!
  可很快我便发现不对,娘没有意识,她最是疼我,可现在我哭喊着叫她,她却连看都不曾看我一眼,只跟在爷爷身后,朝着爹的棺材那里走去。
  “爷爷,我娘她怎么了?”
  “闭嘴,不要说话。”
  我开口爷爷,得到的却是一声厉喝和那要吃人的目光,我一个冷颤,闭上了嘴巴。此时的我就算再迟钝,也明白,爷爷和这个道士所做,超过的常识,他们是在做法搞邪门歪道。
  我强打着精神,看着道士在爹的棺材前订下一座十字架,把不知还是不是我娘的女人绑了上去,在她眉心贴了一张黄色符纸,在头顶的木桩上挂了一盏血红色的灯笼,就和爷爷站在一边念念有词起来。
  似是什么咒语,我听不懂。
  天上的血月和红色灯笼散发的光芒融为一体,反射出一道红芒,似是在为什么引路。
  很快,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出,越来越近,却看不到任何人和物,隐隐约约能够判断出声音是朝着娘而去。
  而娘的身体在这时突然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嗤”的入肉声响,胸口凭空出现一个血洞,瞬间鲜血淋漓。
  我听到了咀嚼的声音,我看到爷爷和道士害怕却又激动的神色,我身子开始打颤,爷爷是在召唤鬼吗?娘是在被鬼吃吗…
  娘身体上的肉,开始一块一块的往下掉,内脏肠子都开始往外流淌,娘的面色狰狞,一道道青筋爆起,喉咙里发出低沉嘶哑恐怕的吼叫,如同魔鬼。
  浑身发颤,我心里满是恐惧和绝望,爷爷到底要做什么,娘都死了还不放过她。
  我想不顾一切去救娘,可我却发现我开不了口喊叫,也动弹不得,失血过多让我已经意识昏沉,没有昏倒过去完全是因为发生在娘身上这血腥的一幕在刺激着我。
  “走了。”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娘的身体已经破烂不堪,肠子拖在地上,只剩一个头颅完好,脸已经变成了黑色,没有了声音,没有了任何气息。
  爷爷和道士同时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也不管那已经不成人形的娘,走到我面前,拉过我的胳膊便割了道口子,硬是挤了半碗血,混合这别的东西拉成血线,在爹的棺材周围形成一个奇怪印记。
  “以之血脉,唤之其魂,代价已付,请魂归来。”道士手握一把桃木剑,又在上抹了爷爷的血,一把插在棺材前那用血线勾的印记里,口中念念有词。
  轰隆!
  响雷倏然在空中炸开,闪电把黑色照的如同白昼,我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昏倒过去,下一刻我就看到棺材盖突然自己开了,一双指甲尖长的手从中探了出来,随之而站起来的是一个人。
  “爹!”
  爹他活了!已经死去的娘活了被不知什么东西吃了以后,爹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