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乐天帝,麻色奴

  “等等，你是在开玩笑吧。”
  但麻青面无表情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玩笑。
  许清脑袋轰的一声，但拯救世界这个名号像是小孩子的戏言，可几名万鼎修者创立夜莺，显然不可能仅仅为了笑话。
  他身体一寒，头皮发麻，世界在他不知情的状况下发生改变。
  “你莫非在说东域天灾的事情？”
  “不是。不过多时，万年前曾经差点灭亡人类的机械大军将会再度席卷而来，那时万域就陷入灭顶的灾厄之下。”
  许清立刻摇头，道，“你们有什么证据吗。根据史书记载，史诗大战时人类拼尽全力将机械大军歼灭。倘若机械大军不灭，它们不在几十年后，人类尚未复苏时再度进攻，偏偏数万年后的今天？今时的人类，从最低谷的数万人一度繁衍至万千亿的人口，凭借辽阔土地，无尽灵药滋补。至强修者层出不穷，虽说不敌史诗大战时期，但也不弱太多。”
  并非许清莽撞，而是机械大军袭来这件事情实在没有根据。他自认为消息灵通，也未曾听说万域疆的边界有任何的机械迹象。
  机械大军若真有来袭倾向，各大王朝早已通报百姓，进入紧急的战时状态。同时各朝间的恩怨摩擦也会暂且搁置，同心协力抵抗外敌。
  综上所述，虽然麻青并未是说谎模样，许清依然是不相信。
  太荒谬了。
  麻青也并未多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只要见到了就明白了。”
  许清屏住呼吸，莫非她所言真的是事实？
  两人踏入了一个大广场中，四周招牌树立，热情的商贩挥手招呼着路人。
  许清熟悉这里，正是十象广场。麻青走进店中，店主对着一排琳琅满目的装备道，“客官好眼力，我们这里都是最好的装备！”
  麻青手指点点，认出其中品质最好的器具，许清对着价格咋舌，“这也太贵了吧！”
  麻青拿出了一枚极为光泽的水晶，店主惊讶道，“灵石原石！”
  灵石自然形成在山野，或由灵石矿脉开采。后者多数由大世家或者大宗门把持，想大堰域驰名的周家就占据着一条惊人巨大的灵石矿脉，其产量占据了附近全域的近乎八成！所以周家才能持续的繁荣强大，用数量惊人的灵石购买灵药滋补族内弟子，令其强大。凭借强悍的力量镇压其余众势力，使其窥觑矿脉而不可得。
  灵石原石是灵石的精华，周家一年下来也最多开采数十枚，其一枚的价值接近十万灵石！
  店主接过灵石原石，晶莹的透亮照亮他的眼睛，几乎刺疼，“上面没有周家的标志，它来自于野外开采！而且有新鲜灵土的痕迹，是昨日才采出！”
  “有什么问题吗？”
  老练的店主收回打量的目光，内心惊叹。野外灵脉开采充斥巨大的危险，特别是灵石原石，其旁通常有极其凶煞的灵兽守护，就是金丹修者也难以战胜，甚至丢了性命。每天都能听闻到因野外寻矿的亡讯，其中不乏天门金丹。
  “多谢惠顾，这些是我店中最佳的器具，正好十万灵石！”店主显得十分恭敬。不管麻青的灵石原石从何而来，都是他惹不起的。
  店中有侍者，瞪大双目望着柜台。她们在店中工作数年，从未一次性见过如此多的顶尖器具摆列一起。
  许清面色一抽，“清一色的上品九阶器具，数量未免太多了。”
  麻青淡淡道，“你若是死了，别大人会责备我。”
  许清只得一件件穿上，期间附近侍者的目光变得稀奇古怪，这眼神，不正是看小白脸的眼神吗！
  在他穿戴好之后，护甲，护腿，手环，项链！无一不是有着最顶阶的防御效果，整个人散发出了刚正的气息！正可谓常人靠衣装，修者靠气装。
  如今许清走到街上，旁侧眼神异常，充满敬畏。
  开玩笑，这身的防御效果了，就是金丹修者也得喘好几口气才能打破。这是什么，这是金钱的力量。
  上品九阶器具并非罕见，许多资深的散修耗费数年时间，攒上小把万灵石能够到最好店头买上一件。可浑身的上品九阶，恐怕只有大富豪的贵子才能如此奢侈了吧。
  “这是哪家土豪的贵子，我怎么没有见过。”
  “最近利水城汇聚了一批域外人士，因为听说要大战，有些人想要来当雇佣兵。”
  “你看，就是那批人。”
  在露天酒家的休息区域，有几名蒙面的黑衣人围着一个小桌子端坐着，对旁人的指点好不上心，有意无意的散发锐意的气势。
  这几人，有天门修为！许清观察的时候，其中一位黑衣人转过了脑袋，四目对上。
  眼神肃杀。许清呼吸一凝，有无边压力从前方扑面而来，这时身上器具暗中运转，将压力化解掉。他这才身躯得以解放，这就是上好器具的作用。
  麻青径直朝着柜台走去，路过几人身旁时，一名黑衣人吹着口哨，“虽然容貌不太像，这头发颜色不会错了。”
  许清落后麻青几步，黑衣人掠过身旁时，说道，“清水域人，你不但有钱，运气也很好啊。”
  许清皱起眉头，不明是什么意思。
  麻青问柜台人员，“我需要找一名导游，熟知明清域的地形。”
  柜台人员斜着眉目，目光轻视。“十象广场不是小孩子来的地方。”
  麻青看似年轻，最为重要的是并未有真气、十象广场是散修的聚集地，除了个别做着生意的普通人外，其余人都外散气势来彰显自己的实力。
  就像这个露天酒家中坐着数十人，境界最差是位基础八阶的青年，高的甚至触及旋气五六阶。
  许清一个激灵，他连忙踏步上去，抢先说道，“我们需要一个领路的导游。”
  柜台人员见着许清一身的器具，眉目舒展开来，“我不知她是您的下仆，我这就替公子去叫唤！”
  下仆许清用手捂住了脸庞。他偷看麻发女孩的动静，后者的表现一脸平静，
  “你没生气吧。”许清小心问道，传闻中的大气道者脾气也都很大，动挪一怒杀千人。
  麻青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放向了远处。很快就有一位消瘦的黑小伙被带了过来，他衣着陈旧，皮肤宛如黑炭，见到许清一身华贵后，双眼一亮。在柜台人员的带领下，走到许清面前，半跪而下，“小的自幼成长在明清域，捕食小野兽为生，几乎去过明清域的任何地方。”
  “你去过斜火坡？”
  谈及斜火坡，黑小伙露出了害怕的神色，“斜火坡是个极其古怪的地方，地形复杂，而且天气环境极其恶劣，有无数强力灵兽纵横，就是大炼气者在大意之下也容易丢性命。传闻斜火坡下埋藏千古宝藏，引出很多寻宝者，但最后都无疾而终。大人，你们是要去斜火坡？”
  许清点头，黑小伙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猛一点头，道，“我负责给大人带路，小的幼时曾经误入斜火坡，知道一条安全的小道。“
  柜台人员露出笑容，“这位大人不必忧心，这黑小伙叫做松泽，妹妹患有大病，急需灵石治病，不会像一些导游一样半路弃走。”
  黑小伙鼓气勇气，“所以，大人能够先给我些订金吗，哪怕是斜火坡，我也会带着大人到最深处！”
  有勇气的小伙！许清赞赏的想道，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咳嗽一声，“订金需要多少？”
  “三百灵石。”柜台人员搓手笑道。
  许清嘴角一抽一抽，面不改色的将手从只有十几灵石的裤兜里抽离出来。他一身财气宝气，不忍辜负松泽期待的眼神。
  他暗中碰了下麻青，后者默不作声的拿出了三百灵石。
  柜台人员笑眯眯的拿了其中两百，再将一百分给了一脸松泽。
  松泽却是很高兴，他走到麻青身旁，低声道，“你是这位大人的侍女吧。”
  侍女？许清都担心松泽被麻青一掌直接拍成肉泥。但接到工作的松泽甚是喜悦，这个黑小伙瘦弱的身躯中散发出惊人的活力。
  “你没有练气吗？”许清问道。
  “我自小就瘦弱，缺乏营养，去一些宗门入试过，都被考核官说成不了气候，修炼三五年最多就基础二阶，这辈子能修到基础五阶算是福源恩赐了。”事已至此，松泽的笑容变得坦然，“大人肯定不知民间疾苦，我幼时母亲重疾，妹妹刚出生。我又年纪太小，不肯有商会肯雇佣我。我只得晚上做工，白天为了节省伙食，便四处走动寻找瘦弱的野兽。多次颠簸流转下，对明清域十分熟悉了。那里有两大宗门，黑山会和坐云派各占据了一半的领土。因为势力边界的问题发生了冲突。我和家人就躲到了利水城，我刚结束了零工，这一百灵石足够我和我的家人生活数个月了！”
  松泽高兴的样子不像是马上要进入死地，斜火坡肯定在明清域内有所闻名，是一块灵兽纵横的区域。松泽即便认得路，稍不小心就是落的丢命的下场。
  松泽小跑着离开，似乎是将灵石带给家人，又回来，“大人如果着急的话，我们现在就赶快出发吧？”
  得了钱后，松泽兴奋劲过了，眉目间隐有几分紧张。许清察觉不对劲，“莫非斜火坡还有门禁的说法。”
  “不是，从最近数月开始，传闻斜火坡的灵兽不知为何开始变得强大并且暴乱。本来明清域这等下域，野外灵兽最多旋气高阶，可斜火坡不知为何，开始出现堪比天门的中等灵兽。如果大人只是想采集个药材，等晚了，说不定中等灵兽变升阶为高等灵兽，十分恐怖。”
  松泽显然市井出生，经历了颠沛流离，十分健谈。面对一身珠光宝气的许清也不露胆怯，谈吐干净。
  许清看向了麻青，实则出发时机的选择权并不在意他这里，而是这位神秘的女性检察官。
  然而麻青从刚才开始，就有意无意的被露天酒家外的某样东西吸引注意。许清随目望去，很是好奇，究竟是什么能够令麻青留心。
  麻青盯着的是十象广场中央的一列雕像，这些雕像由上好青石刻成，风吹雨淋而不倒。他们栩栩如生，一个个都有万别的姿态，男女各异，是持着的斗篷剑客，是裸露臂膀的大汗子，是披着柔纱的轻妙女子等等。
  “这功勋碑有什么奇怪的吗。”松泽走近麻青，他以为后者仅是普通的侍女，并不需要特别的礼节，“功勋碑在各个王朝的城内多有建造，均是在万域疆内声名赫赫的大人物。你刚才就一直在盯着乐天大帝的雕塑，他是两百年前南域的无上皇帝，如今虽然分裂成了四个王朝，但在两百余年前，乐天大帝勇猛出世，将纷乱至数十王朝的南域进行了统一。他气道至圣，受人敬仰，王朝更是培养出了一只叫做铁布卫的神军，一时震慑东西北三域，并将被侵占的领土收复回来，功德泽天。只能你一直望着，莫非是在哀叹乐天大帝晚年的悲景。”
  麻青还未回答，许清的好奇被勾了起来，松泽虽说是个市井黑小子，但却对历史人文非常了解。
  “既然乐天大帝成圣了，几乎天下无敌，下场怎么会悲惨？”
  松泽，“传闻乐天大帝为了突破最后**颈，入秘地闭关，数十年未出现。他本凭借武力镇压大众，而后人心各异，将铁布卫四分五裂，原来的疆土被四位领军者分为了天蝎，铁江河，万法，来剑四王朝。”
  许清叹道，“铁布卫真是惨，若有乐天大帝镇压四众，绝对不会落的现在这个下场。”
  “当时四众为了报复铁布卫，封印修为，令其子孙世代为奴，并对其施加了诅咒，令其头发染成麻布色，昭示众人。”
  等等，麻布色头发……许清望向麻青，她的头发不正是麻布的颜色吗？
  这应该是巧合吧，许清心头嘀咕道。松泽又道，“当是铁布卫各个气道至精，令血脉产生了改变。其后代多半俊男美女，肤色雪白。而且因为这点，如今的铁布卫后代被称为麻色奴，在奴隶市场上很容易贩卖。据我所知，明清域中黑山会领土内覆歌城中最近就有举办奴隶拍卖会，有好几名麻色奴。”
  许久未动的麻青转头，“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松泽拍着胸脯道，“现在麻色奴已经很少了，大人要不要过去瞧瞧，女性一个个都是绝色天仙。覆歌城距离斜火坡不远，正好顺路逛逛。”
  许清吞了口干燥的口水，小心问麻青，“我们怎么去？”
  麻青容貌并不出众而且年轻，纵然有麻色头发，也不会令他人像松泽认为麻青是麻色奴。但许清却不一样，麻青可是夜莺检察官，身份来历怎么可能简单。
  果然，麻青表情略有动然，“去覆歌城。”
  就在三人走后，三名黑衣人互相对望一眼，将灵石搁置在桌面，悄然捡起器具，默声跟随。
  ……
  马车上，松泽多才能干，在外头驾着车。
  一鞭子下去，脚力十足的灵马便飞奔起来，这厢租赁来的车辆平稳的疾驰而去。
  许清忍不住低声问道，“你是是铁布卫的后人？”
  乐天大帝，铁布卫，这些都是响当当的名号，放在今日依然被津津乐道。曾经乐天大帝纵横无敌，撑起南域大门面，铁布卫强悍无敌，战万千敌军，破人胆，取人命，留下赫赫凶名。
  “不是。”许清还没缓过来半口气，又听得她说道，“当时我就是铁布卫的军人。”
  许清脸色一变，这女孩已经活了两百年了？他偷瞄一眼，那位经历了两百年前巨大政变的女孩端坐着。
  “我仅是顺路去看一眼，不碍行程。”
  许清闭上了嘴巴，安安静静的不再说话。
  车轮轱辘，两侧的景色开始有了变化，清水域依山傍水，四处可见茂密森林，但到了明清域，植被褪去，留下干秃的地表，一眼望去土色盖地。
  马车和灵舟是主要的通行工具，但后者虽然速度极快但价格昂贵，前者由四匹灵马拖拉，速度极快。
  景掠飞快，不时就停了下来。松泽道，“大人，覆歌城到了。”
  城内颇为萧条。但走往的富人达贵却远多于利水城，随处瞧见一青年，就是一身绸缎，手指上佩戴着不下数个上品指环。
  未走几步，一位路人过来搭讪，“这位公子是来参加黎明商会的拍卖的吧。”
  “你怎么知道。”许清反问道。
  路人笑咧，“光是今天来覆歌城的达贵比往常一年还多，不仅是公子您，大家都是为奴隶竞拍，特别是今年有几位麻色奴，就连金丹修者都引了过来。麻色奴妖娆妩媚，收了麻色奴，日夜交乐，就等于享受皇帝般的待遇。”
  竟然连金丹修者都来了！
  随即在这位路人的指引下，许清三人走入了黎明商会的拍卖厅。
  四处人头攒动，座无虚席，果然在最前列的位置，有数位气势不凡的修者，有中年，有老年，但无一例外，身侧有暗淡的符文漂浮晃动，虽未施展压力却间接表露实力，镇压众人！
  其余人皆是一身华贵，上品器具光彩夺眼，谈吐有礼，尽显修养。
  主持者走到台上，“诸位恭候多时，我黎明商会的拍卖即将开始，将两位麻色奴拉上来。”
  台下大多惊呼，男性的眼睛中有欲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