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巴蛇绝桑
她想到荼夭，忽然惊恐的朝四周观望。
没有，没有，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但是，她忽而双眸紧缩。看着眼前的皑皑白骨，看着这个熟悉的山洞。她忽然就崩溃的跪在了地上。
这个地方，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
梦中有无数的冤魂围绕，他们青面獠牙，不断的在询问，质问，质问她为何要掠夺他们的性命。
“这些人，共同的特点，是什么？”悠远的声音，似乎拉近了十三娘的记忆。
十三娘咬紧了唇瓣，神色凝重。这些人有妇人，老人，孩童，壮丁。年纪，做事，都没有任何的相同和联系。
“但他们，都有一个致命的共同点。”荼夭缓缓来到了十三娘的面前，似乎在宣读最后的审判，“这些人，都是七月初七生辰。”
“别说啦！！！”十三娘抱住了自己的头，有些痛苦的蜷缩起来。
她又怎么会忘记这些人如何死去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人因何被选中，成为案板的鱼肉？
“我不是真心想害你们的，我不能让他死，我不能……”十三娘哭了，泪水中满是绝望。
闻羲和夙白也现身了，看着精神已经软弱的十三娘，不得不感叹荼夭的手段。
荼夭说了，“十三娘周身灵力充盈，唯有血气太重。这根本不是通过杀戮提升修为的妖精该有的样子，也就是说，十三娘本身根本不想杀人。既然是被迫杀人，就不会泯灭对生灵的愧疚之心，那些她亲手杀死的人，都会是她的软肋。”
所以，他们将十三娘带回这个山洞，让她在愧疚之中，说出真相……
“你，为了何人卖命？说出来，也许本尊能饶你一命。”闻羲说道。
十三娘冷笑着，笑着笑着泪就掉了下来，“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假话了！我杀了那么多人，他们都是无辜的人，不是江洋大盗，也不是地痞流氓。你们又怎么可能放过我？”
“你不怕死……”荼夭轻喃着，“那你保护的那个人呢？为你的死，还有那些生灵的冤屈背上罪孽，他死的绝对比你惨！”
“不要，这些事都是我做的，他不知道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求求你们，人是我杀的，事是我做的，怎么样的惩罚都冲着我来，别伤害他！”
“蛇妖，道行来之不易。那人当真值得你去为他毁尽修为，至死不渝？”荼夭睡着。
“你叫荼夭，你就是那个古神。古神，我倒想问一下，你又是否能切身感受到情这一字？”
荼夭微微抬眸，眼中情绪瞬息万变最终化为平静。
这便是她在深夜中醉酒的原因，一个是为了给丸英一个清白，给怨灵们一个交代。
再就是因为，她不懂。古神对人世保留着悲悯，对世人有着指引。面对未婳不顾一切，她愿意去成全。面对丸英守护之意，她愿意相助。只是，古神来自上古诸神时代，无情无爱，懵懂初识，都奉献给了四海八荒之地，都给了使命。
荼夭其实并不明白，所谓的真情是何物？她的心，永远不会深刻理解到那些用情人的内心感受。
夙白跟随荼夭几千年，当然知道她断情绝爱。听了十三娘的话，他第一时间就怕荼夭多想。
只是，还未等他开口，便有人捷足先登。闻羲冷冷的声音响起，“蛇妖，做错了事情认了便好。这世间，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就算事有因果，也不可因你的心愿本良，而去无视你犯下的滔天罪行。本尊，今日便让你清楚这个道理……”
闻羲伸手，施法将她打回了原型。正要了结了十三娘，却被一个人拦下。
那人唇瓣干裂，面色苍白，整个人都有些摇晃不定。他的眼神却是乌黑明亮，一双施法的手，也看得出曾是刚劲有力。
荼夭正在想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待看清那人后，却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绝桑！？怎么会是你？”荼夭看着那个人，眼中神色微微复杂。
“好久不见啊，荼夭……”
荼夭简直不敢认这个人，因为他和离开不归居时，简直判若两人。
“荼夭，你认识？”夙白对这人的出现并不放松，因为他身上有着和十三娘身上同样的血气。
“这是，不归居的异兽，巴蛇绝桑。”
“什么？”夙白惊愕的看着那个叫绝桑的男人。
而绝桑，却是极快的冲到了十三娘的身边，将自己身上仅有的一点灵力传给了十三娘。
“你怎么那么傻？居然真的听信那些人的话，来为我炼制鬼昼丹？”绝桑苦笑，“你怎么那么傻？”
“这又是怎么回事？”闻羲忽然觉得事情变得开始复杂，一环扣一环，牵扯甚广。
“求你们，别杀她。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吾主荼夭，求您念在巴蛇以往的情义上，只惩罚我一人，不要杀十三娘……”
他哭的可怜叫人心碎，眼角豆大的泪水滚滚落下。
能叫男儿哭泣至此，想必是痛断心肠，被伤至深。
荼夭看了眼闻羲，她不会指望这位上神能够做什么徇私舞弊之事，何况此事也的确不能再当做儿戏。
“绝桑，我想保十三娘，须得有个理由。十三娘为你杀了多少人你知道吗？这些人生来无业障，本该随着福禄寿终。你要我保十三娘，除非能给我一个说法，给神界一个说法。”
“是我自愿的……”十三娘受了绝桑的灵力已经恢复原型，却是半透明即将消散，“绝桑，你来了？是你吗？”
“是我，你怎么那么傻？知道这是个无底洞，还要往里跳。害苦了你自己……”
十三娘哭了，虚弱的轻抚上了绝桑的脸，“是我对不起你，非但没能救你，还害你虚弱至此。是我太蠢了。”
“不是的，怪我。”绝桑握上了十三娘的手。
“绝桑，能在死之前再看到你，我真的很知足了。若是死能让我在你心里占据一席之地，那便值得。若是能够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钻到你的蛇洞里去，还是会随你走入红尘里。”
“十三娘……”绝桑心痛到要炸裂，却无法阻止她渐渐消散。
“绝桑，再有来世。我与芙柔同站在这里，你会不会选择我？”十三娘说着，轻微叹了一口气，“你定是还会选择芙柔，你爱惨了她，就像我对你……”
十三娘说完便消散了，妖族魂飞魄散，便是就此消失，没有轮回，消散于六界里。
“十三娘！！！”
山洞里的痛哭流涕，却是揭晓了另一个刻骨铭心的故事，一段因阴谋而别离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