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与尔双宿万里江山
未婳随着侍卫的引领,缓缓走进了皇帝的寝殿。
这里,三年前她也来过。只是,一切早已是心境不同。三年前,因为惠妃她走入皇宫,生死关头尽是躲藏,而因为皇帝的那次更是九死一生。哪像现在这样还有心情,看看花草,赏赏美景。
“姑娘,您就在这等一下吧。”侍卫示意未婳走进去。
未婳进了这里才发现这里不止一位女医者,有的年迈,有的貌美。有的紧张,有的却是打扮花枝招展,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也对,当今的皇上年少有为,虽然脸上有疤,却是不伤大雅。在位三年,却不曾纳入后宫一位妃嫔,也难怪会有人动心思。
未婳看着她们一个一个的走进去,总是进去没有多久便又灰头土脸的走了出来。
花枝招展中的一些,甚至是被丢了出来,里面发生了什么,当真是叫人好奇。
未婳是最后一位走进去的,里面是一张桌案,更往前就是皇帝的龙榻。隔着层层金纱帐,未婳可以隐约瞧见里面有个人,斜倚着静候。
“开始吧!”
清冷的声音让她整个人一颤,还是一如初见的声音,还是那个清冷依旧的少年。
未婳强让自己稳定住心绪,执起桌上的金丝,开始悬丝诊脉。但是心思,却已经早早不在这里。
“紧张?”帐中的那人问道。
“回陛下,民女只是奇怪。既然陛下是为了诊治脸上的疤,难道不是应该打开纱帐,让医者瞧见,方能更容易的对症下药。为何要用悬丝诊脉,这不是用于内疾的吗?”未婳淡淡的问着。
“这样,更能表现医者的医术高超。”绛柒冷冷的说着,“能看就看,不能看,就出去。”
未婳挑眉,心想这绛柒的臭脾气还是一点没变,思及此处不由笑出声来。
她轻轻放下金丝,目光却被一旁的东西吸引。那是一方锦盒,安静的躺在那里。未婳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就打开了。
盒子中赫然是当初那张她留下的面皮……
“陛下,民女看完了。”未婳眼中不由含上泪水,声音都有着些许颤抖,“陛下这脸上的伤,实在过深。寻常的药物,似乎已经难以完全祛除,不如,换张脸吧……”
金帐忽然被猛地掀开,绛柒那张脸出现。两人四目相对,一时竟然十分的安静。
未婳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不想让他瞧见她脆弱的样子。来不及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声音低沉,却是不容置疑。
未婳感受身后的那人正在缓缓靠近。
“为何想逃?为何要逃?是你么未婳?三年前,那个盘旋离开的红鸟,也是你对不对?”慕柒颤抖着手,拉住眼前人的手臂。
三年前,所有人都说是神鸟天降,惩治无道的帝王,只有他知道,那只红鸟是他心爱的姑娘。
为了他,违背了内心的坚持,违背了恩人的教诲,做了那件违背她原则的事情。
“陛下说的是何人?民女却是不认识。”未婳不知为何就是心慌,不肯回过头。
慕柒看着她,将她整个人转过来,直视着她的双眼,“你既来了,又为何不肯认我?”
“陛下,您这伤……”
“我这伤,只有你可以治。你是画皮师,是我一人的帝江,这花花世界无限风光,唯有你不可辜负。”慕柒神情的说道。
未婳瞪大双眼,不敢相信那些肉麻的话是这个木头般的人讲出。
“看着我做什么?”慕柒在她面前,从不以“朕”自称。
“觉得当初捡回来的那个少年,似乎早已长大。”未婳微微一笑,“如今,我已然换去了那副美貌,你这堂堂帝王,莫不是要在后宫添一位不出奇的清水芙蓉吧?”
慕柒挑眉,“那又有何不可?朕就要在后宫添朵芙蓉花,还只要这一朵花。”
美人执笔,勾勒美皮。可换人生,不换真情……
后来的故事,就连荼夭都是潦草知晓。似乎两人成了人人佳赞的帝后楷模,似乎慕柒至死都未曾在后宫纳过一妃半嫔。
夙白甩着狐尾,很想知道后来帝江未婳怎么样了。
“从一开始,我就不希望未婳去追寻那段情缘。但她看的比命还重,倒叫我无从开口挽留。”荼夭站起来,缓缓走进不归居房内,倚在软榻之上,“人与异兽的寿命想必,沧海一粟,须臾之间。人有生老病死,六道轮回,可是异兽余下的生命里,只有不断的思念,不断的追寻。尝过甜头,便不再想回到苦头。这本就是一场建立在不公平上的博弈,爱上,就输了……”
夙白看着荼夭,狐狸目中饱含深沉。
他想,他与那帝江大概是一样的吧!在这场名为“爱情”的局里博弈,爱上,就输了。
未婳的故事像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不归居里的一切,不会因为少了一只帝江而去改变什么。荼夭每日,还是会在荼蘼花海中守候着一个个的黎明。
日出于汤谷,落于隅谷。一朝一夕之间,时间就匆匆过去。
安静的日子,大抵就是在那日,神界将一纸请帖递于半步之巅。
“神帝登位这么些年,素来不与我往来。此番约我前去神宫破解棋局,夙白你猜,这老小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荼夭不愿将这些放在心上,只是不归居当年仰仗神界而建立。如今神宫有事,神帝亲邀,她断然是没有不去的道理。
“夙白可愿陪我这老人家去神宫转转?”荼夭挑着夙白的小下巴,摩擦着绒毛问道。
夙白自然是一百个乐意,心里美成朵花都不为过。
荼夭却是愁丝涌上心头,看着自己这小小世界,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事出有因,好歹活了这么多年,她不会天真到以为神帝是真的)闲到喝茶聊天下下棋。
相安无事这么多年,忽如其来这么一出,荼夭心里也有脾气。但前方不论龙潭虎穴,于她而言,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