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独夜难捱
丫环晚照走了进来,“大少夫人,时候不早了,您该歇下了。明一早老爷夫人要和晏家一块商量小姐和晏家大公子的亲事,到时候您也要出席的。”
“恩,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等下就睡了。”戚凝温声温语,让人听不出语气。
“那晚照就先退下了。”丫环说完鞠了一躬,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屋里空空荡荡的,仿佛一点温度都没有。戚凝心里压抑得难受,走到窗子旁边,打开了窗,让深秋的晚风吹了进来。凉凉地打在身上,至少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心里舒服了些。
三年,独自一个人睡在这间房,整整三年。温师何和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两年,相敬如宾,也相敬如冰。谈不上什么感情,不过是夫妻义务,家族使命罢了。
三年前,他生了一场病,很快就走了。她没有过度悲伤,只是心里更加寂寞。那一年她才二十岁,今年她二十三了。
在这庭院深深的温家大宅,她恐怕还要继续待上个三五十年,直到鬓发皆白,才算完成了使命。
她心里尤其羡慕晏家小姐,同样是济南城的四大家族,有关她和沈护卫的爱情故事,都传遍大街小巷了。她羡慕自由勇敢的爱情,晏菲园就像大雁,她就如同家雀。她常常在想,她这一生,还能否有机会,体会一次大雁的自由?
次日一早,温家上上下下都收拾妥当,晏家老爷夫人也如约而至。温家会客厅内,两家家长相对而笑,开始商议晏家长子与温家小女的结亲事宜。戚凝作为未来的温家主母,自然也参与其间。
晏家老爷夫人的身后,照例站着四位晏家护卫。
戚凝从晏家人进门起,就心下暗暗吃惊,四名晏家护卫中,带头的那位好生眼熟,不就是昨日在布艺行门口碰到的那位年轻后生么?
当时见他衣着朴素,但神色飞扬,就知道即使他不是官家公子,也必然是在大户人家里做事,才能练就这一身的非凡气度。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再一见他时不时扬在脸上的灿烂笑容,心下不觉了然,这位年轻后生,恐怕就是,与沈临川称兄道弟,晏家护卫队的门面——带有招牌笑容、大名鼎鼎的钟夏吧。
对方很明显发现了她,否则也不会时不时的眼睛看向她,笑容满面,似乎在对她——暗送秋波?
戚凝心里暗自惊讶,因为她身份的缘故,几乎没有人胆敢对她有过任何不敬的举动,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都是带着尊敬的。这是第一次,她在对方的眼神中,没读到尊重,反而感受到了一丝——兴趣与玩味?
她现在有些赞同,昨日她的丫环晚照用来形容这位后生的词了,无比贴切的——登徒子!
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她那如同一潭死水的寂静的心湖,竟然有了一丝波动?这种感觉,是期待吗?戚凝的心跳,微微有些加快。
经过一上午的时间,两家人基本上商议完毕,成亲的日子也定了下来。
两家家长都是笑容可掬,满面春风,就像五年前,温家父母去她娘家提亲的情形一样,高兴的仿佛只是家长,全然不问做子女的心意。
戚凝无奈摇头,也不知道彤彤,也就是她的小姑子,对晏家大公子,到底有情无情?同样地,如果晏家大公子对温师彤相敬如冰,恐怕彤彤成亲后,日子不会比她好过到哪里去。
她嘴角泛起苦笑,微微抬头,笑容凝固。
因为她发现,那位登徒子,正紧紧地盯着她,如同饿极了的野兽,盯着一块势在必得的猎物。
瞬间,她觉得脸颊微微发热,手脚不知所措,再也没有平日的端庄自持,身体微微颤抖。
她转头离去,脚步匆匆。她没有办法再待下去,第一次她感觉到了危险,好像心渐渐下落,渐渐下落,早晚落进一个深深的陷阱。
钟夏,恐怕就是那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