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背后

  市体育馆有专门配备的医务室,篮球比赛本来就是激烈对抗的竞技运动,比赛举办之初,校方当然考虑过这种情况。
  观众席上,各个学校班级的领队老师竭力维持着己方的秩序,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了秩序,到时候丢脸可要上蓉城都市报的,好在三个学校都是大浪淘沙留下的菁英学子,在老师的呵斥下,虽然内部议论聊天骚乱纷纷,但总算还没闹出离开座位演变成全场混乱的笑话。
  然而外来参观的普通市民,可就没这些顾忌,虽然大多数都坐在位置上,在视野极佳的地方看事态发展,但也有少数人偷偷跑到场内,想要探听进一步情况。毕竟那个少年,明明完成得完美无瑕的动作,却似乎因为身体本身出了毛病才突然摔倒,而且看阵势摔得不轻。
  医务室外,孙小良搓着手,不安地与队友站在原地来回徘徊。里面的空间不大,副校长和政教处主任都进去了,还有学生会长和班长,再多人便会干扰医生工作,所以再着急他们也只能待在这儿等着。
  “嘿,兄弟,你们那哥们儿没事儿吧?我看他球打得挺好,今天过了,咱们交个朋友啊。”
  九中高二一班,也就是这场比赛的对手,那个队长面色温和地走了过来,朝他笑笑打了个招呼,语气间只有佩服与结交之意,并没挑衅的打算。
  “好说好说。实话说,我们今天能走到这儿来,大部分是他的功劳,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孙小良笑了笑和他握握手,脸上的焦急稍稍缓和几分,却仍不住来回走动。
  “也不要着急,待会儿医生自然有结论,今天这场比赛肯定是不行了,等学校处理意见吧。不过等他伤好了后,咱们一定要约个时间好好打一场。”
  高大男生笑了笑,宽慰他道。这场比赛毕竟事关学校的荣誉,就算他是这次高二的冠军,也不能说延赛便延赛,只是他这番话说出来坦坦荡荡,孙小良最初有些愤懑,想了想又叹了口气,点点头。
  就算待会儿他坚持要负伤上场,恐怕学生会长和副校长也不会容许,更何况他和队友们也不忍心。
  原本对手就是难以匹敌的高二生,张彻又不能上场,这场比赛的败局,自不必说。
  “先等结果出来再说吧,别晃了,大家都着急,你安静点坐下来。”
  李骥走了过来,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沉声道,可以看出他此时的心情也并不怎么好,只是还控制得住情绪。李骥的性子一向比较沉稳,也不知他这样的人,当初是怎么跟孙小良成为挚友的。
  孙小良看了看他,又回头往观众席上望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黯然,点了点头,终究是安静地坐下了。
  ……
  观众席上,二十七中的位置,因为张彻受伤,大家的情绪都显得比较激动,虽说有许多迷妹前来挺他,但作为一个刚进学校的高一生便这样高调,暗地对他反感的人也不少。争吵骚乱间,一个略微显得鬼祟,并不参与周围人争吵和议论的人,悄悄在人群中穿行。
  “杜建平,你不坐在位置上,乱走什么?班长走了,可是把管理秩序的权力交给我的。”
  一个短发伶俐的身影站了起来,皱起眉头看向他,正是拉着周晓绮的莫芹芹。
  “啊?我……我只是想上个厕所,这没什么问题吧。人有三急,麻烦让让,让让啊……”
  在班上存在感弱了很多的男生,因为不让人引起注意佝偻着身子,站在莫芹芹面前,话语逞强,口气却略微有些心虚,弯着腰看上去比身高不高的莫芹芹还要矮,就像一个腆着脸的侏儒。
  看着他显得有些匆忙狼狈的身影,莫芹芹皱起的眉头丝毫没有松懈下来的欲望,周晓绮看了看她,一边担心着还未出现的张彻,一边好奇地问她:“怎么了?”
  “他刚刚,是不是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莫芹芹眸子略微闪动,突然回头问了她句。
  周晓绮歪着脑袋想了想,才轻轻道:“是有这种感觉,怎么了吗?”
  “你不觉得很反常?大家骂张彻给学校丢脸的这么多,他就算不在班上说,也肯定忍不住去跟其他班的人一起谈论,怎么可能会这么沉默地就在这里来来去去?”
  莫芹芹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越发感觉这事儿不寻常。自从上次杜建平请客,强行要张彻敬许景腾酒,闹得大家不欢而散后,大家对他就都没了好印象,后来张彻选择跟许景腾硬刚,他作为三班的人去和体育社长亲近,更是弄得里外不是人,两边不讨好。原本在班上还算球技最好的风云人物,现在连替补都轮不上,而这一切,可以说几乎都是张彻造成的。现在大家的声音这么复杂,他竟然能忍住不去参一脚?
  他刚才,到底在找什么?
  莫芹芹想了想,把这事儿记了下来,决定待会儿就去跟游若若说。
  纵使决定不再跟张彻过多来往,那也是因为个人问题,基本的立场和是非观她还是有的。
  ……
  医务室里,却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般繁忙,膝骨的淤青和红肿是必然的,涂上消毒水后,更严重的问题却是要到医院照X光才能看出来。
  这倒不是最严重的事。
  “你说,有人故意在这瓶水里放东西害你?”
  穿着衬衣的中年男人皱起了眉头,他的鬓角已经微霜,不再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却也从这件事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张彻坐在床上,雪白的纱布上滴着大块的紫药水,将他的踝骨和膝关节牢牢包裹住。他此时已经平静了很多,只是不时还有些皱眉,似乎痛楚难忍,语调总归还是保持着不高不低的平常线:“是的,因为要保持运动状态,避免进食给胃部带来负担,让动作受影响,我几乎没有吃任何东西。唯一的就是这瓶水。”
  他的面色平静,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