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莲合龙卧 第七十九章 弑皇君

  一个月前——大皇朝王畿
  万千火把在夜幕中忽忽闪闪,金戈铠甲的碰撞声打破了黑夜的寂寥。
  军队整齐划一,很快,便是来到了一个山坡上。
  山坡下是一个庞大的城池,城墙高约二十丈,十分的雄伟。
  可是这时,那扇本应关上的城门竟然门户洞开。
  队伍里面一名身穿金甲,面容坚毅凶狠的中年骑着马走到最前方,居高临下,望着城池中央的那广袤宏伟,如同乾龙俯卧一般在黑夜中尚金光闪闪的宫殿群,眼睛微微眯了眯。
  随即他将手臂微微抬起,指向了那城池。
  随着他这么一指,那些个披坚执锐的士卒犹如厉鬼一般,沸反盈天的涌向了城门。
  没有多长时间,城池内的宁静便是被打破,嘶吼声,哭喊声,一时充斥在城池的各个角落。
  接着,正中央那宏伟的宫殿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伴随着浓浓的黑烟,照亮了天空。
  鲜血溅在陛阶上,尸体一个摞着一个,珠翠被踏碎,埋没在血染的泥土之中。
  那个中年人踏着满地的尸体,嘴角上扬,脚步轻缓的走进了宫殿之中。
  宫殿里面黑漆漆的,到处都是尸体,倒下的宫灯早已熄灭,地毯上被血浸染,整个殿内混乱不堪。
  正中的金椅上,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瞪大着眼睛,歪斜在那里,嘴角吐血,已是没了声息。
  那人来到了那个孩子身前,身后战袍一扬,右手抚胸,朝着那具尸体跪了下去。
  “臣,叩见陛下!”
  那中年人咧开了嘴,在微稀的月光下,笑容比厉鬼还要可怕。
  火焰焚天,惊慌声尖锐刺耳,宫墙上的旌旗在大火的燃烧下急速倒了下去。
  天空之中,一颗紫色的星辰,陨落了。
  一个月后——天守阁
  殿主细细的将那纸卷轴上的内容读了数遍,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抬起头来,看向阶下的长孙靖和相国,面色凝重。
  “大皇朝那位,被弑杀了。”殿主轻轻说道。
  此语一出,除了完全不知情的相国大吃一惊之外,一旁的长孙靖倒是面色波澜不惊,已经陷入了沉思当中。
  “殿主,怎么回事?”相国连忙问道。
  “那位小皇帝协同几位忠臣,想要削弱各个势力,并且一年前就采取了措施。”殿主说道,“这件事你们还记得吧。”
  “记得”相国点了点头。
  “那之后,旁边的栾国君主扬言诛乱臣,清君侧,起大军一路长驱直进,最后占据了主宫,乱兵将小皇帝斩杀在皇位之上,血溅屏风。”
  “这还不算完,栾国将主宫付之一炬,对外称皇帝疯迷,自焚而死。”殿主叹了口气说道,“大殿主已经带领部分兵力伙同其他势力朝都城而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只要天知道了。”
  言罢,相国坐回了椅子上,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一直以来感觉要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
  其实对于他们来说,那名大皇朝的傀儡君主死不死没什么要紧,大皇朝早已是名存实亡,对界域内的势力完全丧失了实际的统治力。
  但是他这一死,大皇朝也就是真的覆灭了,而作为皇室的远古家族必定遭受血洗,随着这场屠杀的结束,一直以来的遮羞布就被扯开了。
  这也是各个早已蠢蠢欲动、虎视眈眈的势力最想看到的局面。
  各方角逐在那一刀斩向小皇帝的时候,已经开始了。
  这个,才是他们真正担忧的事情。
  但,同样也是元殿的机会。
  接下来,不管是平民还是贵族,官僚抑或君王,只要是界域内的生灵,都将被卷入这场漩涡之中,没人可以幸免。
  整个界域之内必将风起云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天,变了。
  这时——星莩等人的房间。
  星莩细细思虑着昨天的事情,没有一点头绪。
  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个黑衣人竟然成功的逃脱了?
  这么一来,事情就更加的复杂了,听说抓到的那些个黑衣人大多不是伤重而死便是自戕,即便是有几个怕死的,身份也只不过是喽啰而已,知道不了多少什么有用的东西。
  只是听说,他们是北城山麓上的元者匪贼,穷凶极恶,杀人劫货的那种。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老大要将他们领入城中,祸乱燔礼,只告诉他们这一单子如果做成了,那么将会给他们重重的奖赏。
  “都是些不咸不淡的线索。”星莩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继续担心下去也是不咸不淡。”一旁读书的阿蒙嘲讽他道。
  “为什么?”星莩皱了皱眉头。
  “你看啊,咱们也知道谁刺杀的我们了,人家冲的不是我们,是元殿,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能管的了。”
  “话虽如此,但是毕竟牵扯了那么多百姓。”星莩说道,“据说因为这件事元殿上下出动了不少人马,已经是焦头烂额了。”
  “没错,如今的局面我们想管也管不了,你不如想点别的,比如夔城那里。”阿蒙说道。
  “我们才从夔城出来不过一个星期,千昀应当还没有什么成果。”星莩思虑了一番说道,眼睛落在了那个精巧的玉钗上,“换个思考方向的话,我倒是有了新的想法。”
  此时——夔城
  那扇大门被缓缓推开,犹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那刺耳的咯吱声听的人心底极为不舒服。
  房梁上蒙上的尘土与蜘蛛网掉落在地上,阴影中的老鼠突然见到了光,慌忙的朝四下跑去。
  千昀扫视了一番院子里面。
  荒废的大院中已经生满了杂草,残破的窗棂吊在那里,风一吹,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他抬头望了望房檐上窜来窜去的野猫,默然无语,朝里面走去。
  昔日吴家那门庭若市的场面犹在眼前,对比眼前这荒废的大宅院,令人不由的唏嘘。
  很快,他拨开那些丛生的杂草,进入到了正厅。
  桌椅东倒西歪,地上还有碎裂的瓷片,些许微光费力的穿过蒙尘的窗棂,为这阴暗的厅堂带来微弱的光明。
  除了顶上那副大大的“厚德载物”牌匾还完完整整的挂着,这里已经不剩什么可以证明曾经这里住着一个富庶的家族。
  千昀来这里并不是来感慨的,进入到正厅后,他就开始了四下搜寻,企图可以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来这里也是无奈之举,令他没想到的是,夔城的居民对这件事极为忌惮,非常的不配合,几天来并没有采集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千昀急匆匆的往前走,谨慎的注视着四周。
  他来到了一个博古架面前,上面早已没有了任何摆设,但千昀还是想要碰碰运气,仔仔细细的在上面摸索着。
  突然,安静的屋子里凌空中突然传来破风声,数枚短箭急速朝千昀的后背射去。
  眼看着那数枚短箭就要射到千昀的后心和后脑,这时,时空扭曲,一个人形出现在那数枚短箭之前。
  那人将右手向前一推,一股掌风击出,那数枚短箭似是被什么东西黏住,停滞在了半空之中,并在瞬间化作了齑粉。
  千昀也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扭过身来。
  “别跑!”来人大喝一声,一道元力凝成一支箭矢,直朝灰暗的角落击去。
  顿时,随着几道元力涟漪迸发,那里的杂物被猛地扫开,发出“叮咣”剧烈的声响。
  千昀清楚的看到,一个黑影窜出了窗户,几点鲜血滴在地上,缓缓晕开。
  那人即便是受伤,身手也极佳,不等他们跑过来观察,那人便已经登上屋檐,走了个没影。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千昀拱手作礼,但是距离那戴着兜帽的人有着数米之远,眼神紧紧盯着那人,已是相当谨慎。
  也不怪千昀谨慎,这种曾经的主人被判个满门抄斩的荒宅是被人颇为忌惮的,一般人恨不能离这荒宅越远越好,怎么会有其他人愿意来这里呢?
  “不必怕,小伙子。”那人从腰间拿出一壶酒,喝了一大口,“我是来帮助你的,你是星莩那小子的手下没错吧?”
  “您是什么人。”千昀闻言心中一凛,更加谨慎的问道。
  “九河扁舟过山楼,一山赛过一山重。”
  听闻这一十四个字,千昀连忙拱手:“您终于肯出现了。”
  “………你这话听着怎么感觉怪怪的,还真是星莩那臭小子的手下。”那人冷哼一声说道。
  “呃,在下只是有些激动。”千昀连忙解释道。
  “得了得了,本来老子就想在旁看着就行了,但没有想到还是有人敢出来行刺。”那人下意识的瞥向刚才那个刺客藏身的角落,“看来星莩那小子还真是思虑周全啊。”
  那人扭过头来,他的兜帽拉的十分低,千昀看不清他的脸庞,只能从他粗犷的声音辨别出这是一个中年大叔,并且性格果断,脾气暴躁那种。
  言罢,二人开始在屋里四下翻找可疑的事物,希冀可以找到什么东西。
  还别说,还真让千昀给找着了。
  他四下摸索,在旁屋一个怎么也不能移动的瑞兽雕像上寻找到了一个按钮。
  “前辈,您快来看。”千昀立即呼道。
  那人闻声赶来,和千昀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那人身上的元力如数凝聚在身前,将那雕像团团包裹。
  千昀擦了擦额头的汗,得到那人的授意后使劲按下了那个按钮。
  只听得数声机关的声响,那端坐在台子上的雕像竟然自动转了个方向。
  “嗡~咔”沉闷的声音后面接着咔的一声清脆的响声,那个台子沉下去一尺,一个暗匣显现在二人的眼前。
  并没有他们预想中的陷阱,千昀随即长出一口气。
  那个匣子里,放着一个精致的令牌还有一个以桃木作轴的卷轴。
  那人缓缓拿出匣子里的这两件物品,和千昀一起细细地查看。
  “绣戏殿?”二人疑惑的读出令牌上面的玉刻字样,面面相觑。
  另一边——天佑郡城怡心馆
  熙来攘往的街道上,一双黑色的皮靴子停了下来。
  他望向街道对面那人来人往,灯火通明的青楼,几个搔首弄姿,貌美如花的娼妓在外面眉开眼笑的招客,又或同那些个准备离开的嫖客嬉笑打闹,趁最后再索要上他几片元叶。
  星莩犹豫了一番,朝着怡心馆走去。
  还不待星莩踏上怡心馆的台阶,一个衣着暴露,水性杨花的女子便嬉笑着赶了上来,将手搭在了星莩的肩上。
  “哟,这是谁家的公子啊,生的如此俊俏,您看今夜哪位妹妹更加符合您的口味,必定让她啊,伺候的您好好的。”
  星莩嘴角猛地抽了抽,拿开了那支胳膊。
  他缓缓说道:“我要找映宸姬。”
  那些个娼妓闻言顿时一惊,随即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上下打量了星莩一番。
  随即,那些个娼妓收起了刚才那般矫揉造作,其中一个甚至彬彬有礼道:“请您随我来。”
  星莩闻言,跟上了那个娼妓。
  他们进入到怡心馆当中,里面华灯绽放,嬉笑声,琴音声,歌舞声层出不穷,要比外面都热闹。
  那个娼妓领着星莩走到一个正在刻着瓜子,欣赏歌舞的老婆子面前,在那老婆子面前低语了几句。
  那老婆子闻言将手中的瓜子撒回了盘子里,歪着头开腔道:“是哪位贵客要见映小姐啊?”
  虽然她背对着星莩,但是光凭着这个语气,星莩就能想象出那老鸨的形象。
  一个雍容体胖的老婆子翻着白眼,瞥着嘴角,面带不屑和不耐烦,满脑子想的都是钱!钱!钱!
  “贵客怎么不说话?”那老鸨有些好奇的扭过了头来,看向了星莩,“嗯,模样是很俊俏,是哪家的公子吧?孩子,你知道咱们这儿的规矩吗?”
  果然不出星莩所料,那个老鸨长相丑陋,手里还拿着根烟枪,用着脚后跟看人,眼睛里尽是精明和元叶。
  “在下第一次来,并不知。”星莩拱手道。
  “哦?呵呵呵呵。”那老鸨顿时笑了出来,“怪不得第一次来就敢点映宸姬的牌子。”
  言罢,老鸨看向身旁搀扶着她的那个娼妓:“你来告诉这位公子,怡心馆的规矩。”
  说完,那老鸨又坐了回去,开始欣赏眼前的歌舞。
  “公子,映小姐是我们怡心馆的头牌,同样也是这天佑郡城的花魁,只是给您约见一面,便需要几百片红元叶,若是映小姐看上您还好说,看不上的话,这几百片红元叶也就打了水漂了。”那姑娘解释道,扭着腰走上前来,“所以啊,奴家劝公子,不如把这笔钱花在姐妹们身上,姐妹们必定好好伺候您。”
  星莩不理那个娼妓,径直走到老鸨的身后。
  这时,分布在楼梯上的几个身强体壮的男子看向了这里,眼睛中带着凶狠看向星莩。
  “公子,这里是怡心馆,乱来的话,谁也保不了您。”那老鸨淡然的喝了一口茶,头也不回的的说道。
  “您误会了。”星莩拱手笑道,“一我没有钱,二我也不是某家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公子。”
  那老鸨闻言扭过头来,皱着眉头看向了星莩。
  那些个楼上的男子持着棍棒,已然是向星莩这里涌来。
  “我来这里,是找映小姐有事。”说着,星莩笑着拿出了那个玉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