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她瞧着在房里忙忙碌碌的琳儿，忽然发现她房里好像只有琳儿一个丫鬟在伺候，院里倒是还有一个丫鬟，平时没什么交流，她几乎叫不上名字。
别瞧着这古代的日子清闲，那说的都是有钱人家，就好比她这屋子，里里外外不算院子也有近一百平的面积，扫扫地抹抹灰，小半天就过去了。
更别提她出门的时候琳儿还得时时跟随在侧，就这几天看下来，倒是她们在外面时，琳儿还更轻松些，没什么活儿干，一回了凌府，就没怎么见她停下来过。
“琳儿。”
她招手唤琳儿过来，随手将一颗剥好的荔枝塞到琳儿嘴里。
琳儿受宠若惊，现在正是荔枝成熟的季节，一口咬下去，香甜水润，感觉有提神之效。
“小姐，您待奴婢真好。”
凌淼淼笑眯眯的望着她，“我想着，再跟娘要一个丫鬟过来帮帮你吧。”
她是凌府嫡出的小姐，就算屋里留四个丫鬟使唤也理所应当，她这加上院里那个做粗活儿的丫鬟一共才俩，确实少了点。
琳儿一听这就急了，眼圈一红，跪在凌淼淼面前，抱着她的腿开始哀嚎。
“小姐，是不是奴婢哪里没做好，奴婢马上改，奴婢想这辈子都伺候小姐，哪儿也不想去。奴婢求求您了，不要赶奴婢走。”
梁万君从院外走进厅里，正好撞见这一幕，活脱脱一个恶主欺负乖奴的戏码，他颇为怜悯的看了琳儿一眼，尔后又退了出去。
凌淼淼眼睁睁看着梁万君‘愤然离开’，再望向琳儿时，简直哭笑不得。
“你是哪只耳朵听到我要赶你走了？”她明明是很心疼她，想要多个人帮轻下她的工作，让她也能休息休息好吗？！怎么就能听成不要她了？凌淼淼表示无法理解小丫鬟的解题思路，还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呢，还能不能有一点默契？
琳儿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她的腿就是不撒手，“您就是！您以前说过，哪天不要琳儿了，就找人顶替了琳儿，叫琳儿去别的院里伺候。您让别的丫鬟来屋里伺候还说不是这意思？”
她擦了一把泪，哭得有些抽抽，“奴婢即使哪里做错了，您也看在奴婢对您一片忠心给琳儿一个机会呀。您小时候尿床了，怕被夫人责骂，还是奴婢替您顶下，被嬷嬷罚在院里站了两个时辰。还有您八岁那年……”
凌淼淼听得满头冒汗，伸手又塞了颗荔枝，堵住她的嘴。这才有机会说话。
“好了，当我什么也没说，你先去忙吧。”
连她尿床的事儿都拿出来说，这种从小陪伴到大的情谊真的好吗？
琳儿一听这话，反而收起了眼泪，拿着抹布继续麻利的抹桌子去了。
一边抹，一边还哼哼着小曲，瞧着心情甚好。
凌淼淼无奈摇头，这奴性，怕是改不过来。
谁说穿书有了剧情就可以天下无敌满大街横着走的？那些关于小配角的描写几乎没有，就算她记忆力超群，她也还是不知道她房里为啥只能有琳儿一个丫鬟。
凌淼淼略微丧了一会儿，马上就打起精神来，她在凌府的日子还长着，不知道的事情自己慢慢打听就好了，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忧心。
倒是那梁万君，刚刚他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这是对她多没好感。
今天见识了他对二姐姐的一见钟情，凌淼淼心里难免有着一丝挫败感，把他圈起来培养主仆情深她曾经觉得应该不难。
可他就见了二姐姐一面，眼里那般柔情似水，舍不得移开目光的模样，就好像在看着自己这一生的挚爱，却又不敢靠近。
那复杂迷离的神情，实在不像是一个十三岁少年该有的。
再对比他第一次看她时的凶狠眼神，乖乖，感觉就是纯粹看她不爽，对她不满。
凌淼淼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笨笨的贼，要从二姐姐身边把这个忠犬男配偷回来，却完全不得法。
“唉……”她低头，继续剥着荔枝，这荔枝忒甜，吃在嘴里满满的幸福感。
一盘荔枝剥完，凌夫人带了婢女往她院里来，一见着她，眼眶里水汪汪的，像是想哭，又强忍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乖巧的起身，叫了一声‘母亲’，尔后尴尬的发现桌上全是她吃剩的荔枝壳和荔枝核。
好在凌夫人也没怎么关注桌上的乱相，两眼里满是她可怜的女儿。
“淼淼，来，到我身边来。”
凌淼淼依言站在凌夫人一侧，“母亲找我有话要说？”
凌夫人心情悲凉的看着自家女儿，这番话在肚子里酝酿了好一会儿，说出来依旧感觉那般伤人。
“宋千越那小子今天又过来嚷嚷着要退婚。”
凌淼淼低下头，觉得对着这事，她理该有些伤心才对，便压低了声音，委屈巴巴的嗯了一声，“我从二姐姐那听说了。”
“你父亲已经同意他的退婚，这事今天算是了结了。”
凌夫人每说一句话，都不忘看看凌淼淼的反应，生怕话说得重了，惹得女儿更加伤心难过。
却见凌淼淼虽是一副委屈的模样，并未哭闹，凌夫人心里这才稍安了安。
“淼淼，你心里莫怪你父亲，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实在是宋千越那小子太狡猾，他竟拿着你大哥哥的前途来做条件，你也知道，你大哥哥他……唉，说来说去，还是我们对不住你的。”
凌夫人一共育有三个子女，她在女儿里排行老三，在凌夫人的孩子里也排行老三。她上头有两个哥哥，二哥哥头脑灵活，早年就跟着父亲一起经商，算是小有成就。
可她那大哥哥就有些一言难尽，打小儿钻在书本里，却又没多少天份，这么些年，连个秀才也还没考上，就不要说做官为朝廷效力了。
凌老爷也不是只看重权势，非要儿子做官不可。但大哥哥自己死心眼，考不上功名，便死磕在学堂里，说白了要是离开了凌府，他就是个什么也不会的书呆子。
可怜她那嫂嫂，嫁过来也有几年，一直未有身孕，再加上大哥哥对家中其他事都不管不顾的，连累嫂嫂在家中也过得不快活。
如今宋千越拿着一个上好的机会送上门来，凌老爷怎么会放过。
有了丞相大人的举荐，她大哥哥的职位基本是十拿九稳，不用继续在家中闷头苦读，也不用每天郁郁不得志。
她父亲心疼这大儿子，凌淼淼懂得。
“淼淼，你要怪就怪母亲，生了那不争气的儿子，连累了你的婚事。”
凌夫人捶着胸口，说话已带哭腔。
凌淼淼低垂的眼睑下，满是无奈，古代的女人怕都是水做的，一个个说哭就哭，这天还没塌下来呢，就要被这滔滔的洪水给冲垮了。
“母亲别这么说，女儿怎么会责任父亲、母亲呢。大哥哥能如愿入仕，女儿也替大哥哥开心。至于女儿的婚事，那宋公子本就不情愿，就算没有大哥哥这一出，女儿勉强嫁过去宋家，怕以后也没好日子过的。”凌淼淼说得情真意切，并非演戏，实在是她真心话。“退了便退了吧，有母亲在，女儿还怕以后找不着好人家吗？母亲你说是不是？”
母女俩说了好些贴心话，凌夫人发觉自己女儿真不像想象的那般伤心难过，心里也觉得舒坦一些。
忽的瞧见院里候着的那瘦弱少年，“淼淼，你院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厮，我怎么好像从未见过？”
凌淼淼将救下梁万君的经过略加修饰一番说与凌夫人听，只道是多一个对她忠心的人使唤罢了。
凌夫人若有所思的看着梁万君的侧脸，“如此也好，你院里人确实太少。以往我要给你院里添人，你总是不愿。淼淼呀，有些事你要想开些，别老惦记着在心里给自己添堵，左右不过是个奴婢，用得不顺手就换，别苦了自己，知道吗？”
凌淼淼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道她这院里奴婢少怕是还真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有时间要好好打听打听。
将凌夫人送回房，凌淼淼再回来时，见梁万君拿着一本千字文看得认真，都未察觉到她的靠近。
她一拍脑门，差点儿把这事给忘了，她答应过他，要让他随着哥哥一起读书识字，多学些东西的。
一转身，又沿原路找凌夫人去了。
回来时，凌淼淼又碰到了凌筱筱。
凌筱筱又是那副看小可怜的神情，对她几番安慰，可说出来的话，总觉得有几分编排的意味。
凌淼淼听得不舒服，也没多聊，借口院里还有事就先行离开。
凌筱筱看着自家这三妹妹，总觉得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了。以前三妹妹对她就像亲姐妹一般亲近，有什么心里话都会和她说。可是这几日，怎么就这般沉默寡言了呢。
以前就是丢了根簪子，她都能懊恼的与她说了小半日，这刚刚才被退了婚，心里应当很不痛快的，竟然一句都不与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