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起床呆

  这间员工宿舍里的二十多个人，都已经相继被吵醒。
  他们纷纷地看了过来，似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从二十多个人当中选出两个正确的吗？
  似乎难度比一开始想象的要难上好几个等级了。
  我看着房间内的这二十多个人，略微沉思之后，伸出了脑袋，在鲍威尔老爷的耳边小声说道：“我记得你说过，我能问每人一个问题，对吧。”
  “是的……”下意识地回答了之后，鲍威尔老爷的双眼忽然瞪得老大，似乎想说些什么。
  紧接着我又立刻朝鲍威尔老爷的耳边再说道：“我记得你还说过，如果我已经逼近真相了，你不会做出诸如阻挠、打断、扰乱之类的事情的，因为这是一个赌徒的基本赌品，对吧？”
  说完之后，我不再理会鲍威尔老爷的脸色，润了润喉，朝房间里喊道：“大家好！我是沙瑞兹城新上任的民政执政官。很抱歉打扰大家的休息，我只是想来统计一个数据——你们当中，有谁是已经结了婚的？”
  几秒钟之后，一左一右，房间里的两个角落，各有一个人一脸疑惑地举起了手。
  “好！谢谢大家的配合！”说完，我转头朝鲍威尔老爷看去，笑着问道：“这就是我的答案，没错吧？”
  鲍威尔老爷瞪着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瞪了我好一会，鼻子喷出浓厚的气，似乎异常生气。随后，“扑哧”一声，鲍威尔老爷大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我肩膀，豪气说道：“小伙子！我喜欢你！你叫什么名字？”
  ……
  后来发生什么事情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天晚上，鲍威尔老爷当即在赌坊开了一个宴会，全场酒任喝肉任吃。鲍威尔老爷跟我称兄道弟般地勾肩搭背，吃肉喝酒。当我被灌下好几大杯麦酒之后，就神志不清了。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尤利娅摇醒的。
  “啊？这是哪……”迷迷糊糊的我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一抓，居然让我抓出了一条男士内裤。
  就在我惊恐万分的眼神中，尤利娅晃了晃手中的一张纸条：“这是昨晚上鲍威尔老爷给我们的，移动大图书馆的许可证”然后又朝我问道：“我们离开训练场已经三天过去了，再不快点把事情办完，估计回去要迟到了。”
  我才惊讶的大呼：“快把其他人叫醒，我们这就前往图书馆！”
  ……
  前往庄园的路上，杰斯克问我：“昨晚的赌博实在是太刺激了。”
  我嘲笑道：“恐怕远没有昨晚在你左右两边陪酒的姑娘刺激吧。”
  “嘿嘿。”杰斯克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问道：“昨天晚上最后一步——你在二十多人里面选的时候，是怎么有把握的？”
  “嗯？”我耸耸肩：“我没把握啊，运气罢了。”
  “别装了。”杰斯帕拍了拍我肩膀：“连我都看得出你当时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了——你就不担心那二十多个服务生都是已经事先串通好了的？”
  “不，他们没有串通好。”我摇头道：“串通好的，充其量是当时餐桌边上的那群人。后边宿舍的人，对于这场赌博都是不知情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题目都是临时决定的。”我拍了拍杰斯克腰间的钱袋：“如果是已经成套了的题目，那么规矩肯定全定好。但是昨天晚上，鲍威尔老爷是看着你的钱袋，一步一步给修改条件，以此来诱导我一步一步加码的。”
  见杰斯克依然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我继续解释道：“一开始，他肯定也不知道我们带来了多少钱，准备赌多少。如果他老早就准备好了这场赌局，做好一切安排，包括把那睡着的几十个服务生一起串通好之后，发现我们就准备跟他赌十第纳尔的话，从时间精力上来说都肯定得不偿失。退一步讲，就算我们带的赌注多，结果我们不选这个题目，他也白费心机。所以很大概率，这个题目是没有事先准备的，是鲍威尔老爷临时想出来的，甚至可能连当场那几个人也毫不知情，全凭默契配合。”
  见杰斯克开始默默点头，我继续说道：“另一方面，作为一个赌徒来讲，而且是对于鲍威尔老爷那样的赌徒，对自己有强大的自信，肯定是想把我们身上的钱全赢光的。如果我们一百一百地赌，甚至到了后面都用最低筹码来赌，可能耗到天亮都没法结束，他也没这个心情和时间。所以他为了诱导我不断加注，而想法设法地在题目的条件上让步。而如果这道题是成系统的，能重复操作的，那么肯定所有条件已经想完整了，哪些条件是可以让的，哪些不能，一清二楚。并且哪些条件是分别值多少钱，也是早有安排。但是实际上在这个过程中，出让的条件是我跟鲍威尔老爷以讨价还价的方式商量出来的，而且每个条件值多少钱，他也是当场计算的——每次改条件时，他都偷偷看钱袋一眼，多半是在计算如何在条件开完之前让我们加注到顶峰。估计在鲍威尔老爷的原先计划中是在想，等我们把赌注加到最大时，刚好能排除那六名服务生的嫌疑，从而诱导我们自信满满地选择他身边的那两个保镖。这样一来他就能一把把我们的赌注全赢下来——当然，这么一来，我就更加确信：这个题目绝对是临时想出来的，后边那一群服务生对此毫不知情。”
  “但是即使如此……”杰斯克又问道：“你怎么保证那二十多个服务生不会凭默契配合呢？他们既然在不出赌坊工作，多半都会有这样的默契和意识的。你突然出现问他们问题，他们不会有疑心么？”
  “所以，关键是。”我朝杰斯克看了一眼：“速度要快！”
  “啥？”包括杰斯克在内，所有人都蒙圈了。
  我笑着说道：“你们知道‘起床呆’这个玩意吗？一个人刚被叫醒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意识最薄弱。在这个时候，你让他干什么他都会下意识地配合。所以，我要趁他们起床呆效应还没消失之前，赶紧问问题。”
  之前在城堡的时候，有次姐夫好像是太困了，从下午睡到了晚饭时间，于是开饭前我就去房间喊我姐夫起床。刚把姐夫叫醒之后我突然恶作剧心起，朝姐夫递过一个痰盂和一个垃圾桶，故作紧张跟他说：“敌军打过来了！快！抱上垃圾桶去应战！另外保护好这个痰盂！”于是姐夫也一脸茫然地一手抱着垃圾桶一手抱着痰盂风风火火地冲出了房间，在准备下楼梯时才反应过来。当然——之后我被吊在城堡门口一天两夜，那就是后话了。
  ……
  我们再次来到了鲍威尔老爷的私人庄园，乔丹依然是坐在大门口旁打着盹。
  让这个人看大门真的没问题吗？
  我走上前摇了摇乔丹的肩膀，好一会之后，乔丹才抬起头朦朦胧胧地睁开眼。这熟悉的场景让我又想玩玩起床呆效应，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要是惹尤利娅生气了多半我爬都没办法爬回训练场。姐夫虽然平时严肃，但毕竟跟我是家人关系，家人之间开开玩笑他犯不着真的生气——包括把我吊在城堡门口，也只是想给我点惩罚，并不会真想要伤害我。而尤利娅嘛……虽说好歹也算是朋友关系，我们也共同经历两次生死。但尤利娅却是真敢生气，做事也经常不考虑后果，说到底也属于胸大无脑类型。
  我把鲍威尔老爷给我们的许可证在他面前晃了晃，得意道：“移动大图书馆的许可证，我们拿到了哦！”
  乔丹一惊，把许可证抢了过去，看了老半天之后，才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我：“你们真拿到了？这花了你们多少钱？”
  我笑道：“我们没输哪怕一个第纳尔哦。”
  “什么？”乔丹的脸色更加精彩了，急着问道：“那你们是压了多大的赌注？”
  “我们压一百个第纳尔就赌赢了！”我仰着头，叉着腰。
  乔丹呆呆地看着我老半天，咽了一口口水之后，才回过神来，朝我们说道：“啊、嗯、啊、好……来，跟我进来。”然后推开了身后的大门。
  门后，是一个偌大的花园，中间还修了一个比我还高的喷水池。让我不禁感慨，这鲍威尔老爷到底是多有钱啊。
  萨兰德苏丹国位于一片大沙漠之中，水资源极度稀缺，甚至水本身都能被旅行商人当作商品从远方拉过来贩卖。所以，这个庄园又种花草又造喷泉的，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炫富了。
  乔丹带着我们朝庄园深处走着，一路上偶尔见到有仆人在进行各种日常家务。我指了指大门口，朝乔丹问道：“看门什么的不要紧吗？”
  乔丹毫不在意对我笑道：“带有许可证之类的客人进门也是我日常工作之一。另外说实话，那个大门本来就不需要看的，只不过是因为我赌输了，所以才被这么安排上的。”
  原来你其实是多余的吗？
  “好嘞！到了。”乔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十分宽大的巨型建筑物，对我们说道：“你们要找的移动大图书馆，就在这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