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沙尔曼的常识教育 上

  今天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早上让人筋疲力尽的体能训练好不容易结束之后，吃过午饭，要回宿舍之前，我决定先散散步。一来帮助消化，二来也能顺便找找看有什么能够在下周登上报道的新闻。
  在训练场仓库的后面，有一片庭院，种了许多花花草草。
  虽然庭院啊、花园啊什么的，跟训练场的氛围感觉挺不搭的，但毕竟训练场除了日常训练以外，也是住人的地方。训练场内又没有商业街、酒馆啥的，总得有地方让人逛——训练场又不是一天24小时除了训练就是吃饭，学员和教官也有一定的休息时间，总要有地方能放松心情。
  而这个庭院，和另一片小树林，感觉是非常适合约会的地方。
  嘛，要不下周的一速新闻就刊登恋爱八卦新闻？偷偷看看咱训练场里谁和谁成了一对？
  虽然训练场女生太少，只有八名。刨去我认为不可能恋爱的尤利娅和莉莉丝两个，加上上次被淘汰的两个，只剩下四名正常女生。其中提娅是跟莉莉丝同一个宿舍的，之前经常被莉莉丝拉到我们宿舍一起打牌，我算是比较熟悉。其他三个仅仅只是打过招呼的关系，并不太熟。
  会不会有人恋爱了呢？会不会被我发现了呢？
  想到这，我非常麻利地掏出笔和纸，朝庭院走去。
  刚绕过仓库，我还没接近庭院，就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庭院之中，沙尔曼双手各拿着一把刀，在花丛中飞快地挥舞着。刷刷刷的声音连绵不断。树枝、花草啥的漫天飞舞。
  “你在做啥啊！”我惊叫了一声，连忙跑了上去。
  沙尔曼听见我的叫声，停下了动作，一脸不解地看着我向她奔来。
  “你，你在做什么啊！”来到沙尔曼面前，我按了按胸腔内那颗乱撞的心脏，朝沙尔曼说：“你是怕别人还不够怀疑你还是怎么的？”
  沙尔曼呆呆地抬起头看着我，说：“迪恩让我今天负责修剪花草。”
  “修剪修剪，你就老老实实给我用园艺剪啊，用刀做什么……咦不对。”
  我认真地看了看沙尔曼手中的武器，确确实实是货真价实的园艺剪——只不过被拆成了两半，正好成为两把刀了。
  “你别把园艺剪给拆了啊！”我指着沙尔曼手中的园艺剪零件，气急败坏。
  “嗯？”沙尔曼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零部件，问道：“这东西不是这么用的么？”
  “当然不是啊！你是什么样的脑袋才想出这种用法的？难道你以前没见过吗？”
  沙尔曼摇了摇头，说道：“我以前确实没见过……这东西很罕见吧？”
  “一点都不罕见好不！这就是最常见的用来修剪花草的工具啊！你以前就没见过别人修剪花草吗？”
  沙尔曼再次摇了摇头说道：“我以前基本上一天到晚只跟那个老混蛋呆在一起。除了武器、防具之类的，其他基本上都不太了解。”
  啊……总觉得有点心酸……嗯？等等。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那你知不知道……莉莉丝经常带在身边的，那根用竹子做的东西，叫什么？干什么用的？”
  “大概是她的武器？”
  “呃……这么说也没错。但是那玩意平常一般人是干什么用的？”
  “平常？平常也有这东西么？”
  “天啊！”我抓着头发，问道：“你以前家里从来不扫地的吗？”
  “扫地？你是说打扫吗？这个有仆人会做。不过一般都是我出门训练之后他们才会进行。等我晚上回去睡觉的时候，房子已经被打扫过了。所以我也没见过他们打扫。”
  “那这个……”我掏出了一把钥匙，问：“这个你总认识了吧？”
  没准你身上还有几把——嗯？我怎么总觉得这是在骂人的话？是错觉吗？
  沙尔曼瞪着大眼睛盯着我手上的钥匙老半天，问道：“这是你的武器？”
  为什么感觉莉莉丝的一比，我的显得好寒酸啊。话说钥匙也能当武器的吗？比如用来戳瞎别人的眼睛？不对！既然我都有本事碰到别人眼睛了，我直接用手指不是更方便吗！
  我崩溃道：“你家从来不锁门的吗！”
  “锁门？”沙尔曼一脸不解：“‘锁’字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但门为什么要锁啊？”
  “当然是防止小偷来偷……”咦，不对。我想了想，帝罗家似乎确实不用锁门——谁敢去偷啊！
  我一脸无奈地看着沙尔曼，感叹道：“看来你的常识量基本为零啊……”
  “常识？”沙尔曼皱眉，不满地说道：“常识我肯定都懂啊。”
  “……你说说看？”
  “当敌人用长武器时，应对的招式主要是拨开再突进；对敌人进行跳跃斩击时，腿部的假动作是必须的；面对多个敌人时，与其防守寻找机会，不如全力进攻，斩杀一个之后再对付下一个……之类的。”
  “这算哪门子的常识啊！”我仰天长啸：“这是普通人一辈子都可能用不上的没用知识好不！”
  沙尔曼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说道：“可是那老混蛋说这是常识中的常识，是最基础的常识。”
  天啊，我真的很好奇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做到一个人独自生活了一年多的。这基本上只有三岁小孩的常识储备量啊……不对！我三岁的时候都已经会帮忙家里扫地了！
  不行，我的人性告诉我不能就这么放着她不管，至少得让他能掌握一个普通人最低限度的基本常识。即使不为别的，也要让她不要暴露隐藏身份的事情——她这样的程度哪能帮忙干活啊？谁能相信一个“普通的农村姑娘”居然连扫把都不认识啊！
  于是我问道：“那啥，总教官每天交代你的事情多吗？”
  沙尔曼摇摇头道：“不多，昨天是让我去捡枯树枝，今天是让我修剪花草。基本上都是轻轻松松一个上午就能完成的量。”
  噢，幸好昨天只是捡树枝，这个好歹沙尔曼还是会做的。
  我指了指庭院，问道：“那你为啥这都中午了还在忙。”
  沙尔曼白了我一眼说道：“这不是你让我别暴露身份的么？上午大家都在训练，周围经常有人跑来跑去。我只能趁中午大家都去吃饭了，才趁机把花草都修剪掉。”
  嗯，沙尔曼虽然呆，但至少不笨，还有救。我居然还有点欣慰。
  “这样吧。”我对沙尔曼说道：“为了让你不至于因为常识太少而暴露身份。我决定教你一些这个世界上必须的常识。”
  沙尔曼不以为意道：“我不需要，我不认为这个有什么用。”
  对啊，毕竟沙尔曼自己一个人也能生活一年多了……话说回来，我真的很好奇这一年多沙尔曼都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于是我说：“要是你不知道这些常识的话，很可能会暴露身份，然后不得不离开训练场哦。”
  “没关系，就算暴露了，让我走，我走就是——当然，我会把极光刃带走。”
  “喂！你是准备出尔反尔吗？我们不是说好了功劳归你，报酬归咱……莉莉丝吗？”要是真的发生这么一出的话，估计莉莉丝会迁怒于我，那就指不定我会多出多少麻烦事儿了。
  “那不是我的责任。”沙尔曼有些不悦道：“如何保证我能交到任务本就是你们的事情，我只是稍微配合一下，没有义务完全附和你们的想法。不然要是你们以此为借口，不断要求我做其他事情怎么办？让我在这里白白呆几个星期，以及帮忙做一些事情，已经是我很大让步了，你可不能得寸进尺。”
  啊……这么说好像也很有道理……那该怎么说服她呢？
  我想想看啊……让沙尔曼学习一点常识，一来是为了满足我的心理需求，二来是防止沙尔曼被怀疑身份。这件事只对我或莉莉丝有好处，对沙尔曼没有好处，而这件事的决定权又只在沙尔曼身上，只要她不同意我就没办法，我手上也没有任何能够和她进行谈判的筹码……所以，我不能强调这件事对我的好处，不能强调这是只是我的需求……这就好比我小时候跟父母要零花钱时不能光强调我有多想要钱，这多半会被拒绝……或许，我可以包装一下，把自己的需求，变成沙尔曼的需求？可是沙尔曼有什么需求呢？她有什么需求是跟学习常识有关的呢？
  忽然，我想到了什么，对沙尔曼说道：“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只是想做一个普通的孩子吧。”
  “嗯？”沙尔曼先是一愣，随即一震，脸色居然有点微红，有点生气地朝我说道：“我不是让你忘了它么？”
  “啊啊啊……我马上就会忘掉……先让我们把话说完把。”
  沙尔曼把头撇了过去，冷冷道：“那又怎么样？”
  “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是应该知道这些常识的哦……”
  “……”
  “你想想看……一个普通的十二岁女孩……”
  “十五！”沙尔曼突然回过头愤愤地纠正我。
  “啊、哈！抱歉……一个普通的十五岁女孩子，基本上应该都掌握了普通人所有的基本常识了哦……”
  “……”
  “可是你，连怎么打扫都不知道，连钥匙也不认识，而且还不想去知道这些……这样，你不就没法成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没法被人用普通的女孩子的眼光去看待了吗？”
  “那又怎么样？”沙尔曼虽然是在反驳，但是语气已经舒缓很多了。
  “一个不知道杀戮为何物，一个被家人照顾着的，一个被恋人爱慕着的，一个能和同伴有说有笑的，一个收到夸奖就会开心，遇到困难就会难过的，一个穿上新衣服，就会开心得原地转圈，迫不及待想要找人炫耀的，普通的女孩子。”
  说到最后，我有点作死地上前了两步，见沙尔曼居然没有反感，于是我再柔声说道：“我觉得，你值得成为一个这样的女孩子。”
  沙尔曼沉默了半天，脸上的表情依然是冷冰冰的，没有任何变化。我也不知道我这一番说法是不是真的有效。
  “行吧。”沙尔曼突然这么说道。
  我欣喜若狂，连忙说道：“那么，以后每天晚……”啊不对！似乎每天晚上的时候我要被妮可拉占用了，于是改口说道：“以后每天中午午饭之后，你都在这个庭院等我吧。”
  说完之后，我才觉得大事不好——这岂不是这不是继晚上自由时间之后，我连午休时间都要牺牲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