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页:值得信赖之人

  “你是说死者在酒吧里邂逅的那个人，为了侵吞遗书中涉及的财产而把他给杀了？！”
  “没错，‘值得信赖之人’同钱亚军一样为钱所困。但好在与上市公司相比他的需求只是凤毛麟角，那笔临时接管的秘密遗产刚巧可解眼下燃眉之急。”
  “有一个问题。”韩警官开口置喙道，“纵然那人见财起意动了杀心，他也无法确定钱亚军在自己动手之前会不会和妻子或是其他人有过联系。假若钱亚军已晓妻子怀孕一事被外界所知，他接下来伪装成自杀的害命计划将难以成立。”
  “确实如此，但实际上钱亚军收到邮件后与他人联系的可能性不高。”穆可儿将焦点移到另一位警官的脸上，礼貌地问：“孙警官，请问您有孩子吗？”
  “有啊，我儿子今年刚考上警大，年纪和你差不多呢。”
  “那您还记得，当您太太告诉您她有了身孕，您是如何反应的吗？”
  “让我想想啊。”老孙目光悠远地望向空中，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当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兴奋、喜悦、紧张、感谢……各式各样的情绪集中在一块儿涌上心头。等我意识到必须要对眼前的妻子说些什么的时候，脑袋里就好像有个特大号黑洞，把我认识的所有词语都吸进去了，结果除了傻笑连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谁让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她摇摇头轻叹了一声，“钱亚军收到邮件后的表现可以说跟您是平分秋色——尽管他也想在第一时间向妻子传达感情，但苦于不知该如何开口，由此二人的通话才被搁置下来。”
  老孙不服输地说：“那么亲朋好友呢？我那时可是挨着个给认识的人打电话，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要当爸爸了。”
  “商界的人际关系往往变化无常且又现实无比。即便钱亚军想要同您一样将心中的喜悦与通讯录里的每一位好友分享，可是又有几个人愿意为负债累累、避之都唯恐不及的瘟神真心送上祝福呢？想必他本人也深知这一点。”
  老孙微微皱起眉头，寂寞的情绪萦绕在垂下的眼睑上，似乎是将自己代入了钱亚军的角色。
  穆可儿见此连忙引开话题：“虽然钱亚军在短时间内不太会与他人取得联系，但为了以防万一，‘值得信赖之人’还是决定先下手为强，以最快的速度向他送去了表示庆贺的礼物——放有安眠药物的餐食和酒水。当天晚上十一点，服务员在404号房间门前送餐的画面被走廊外的监控探头拍摄下来。后来酒店方面的解释是钱亚军通过内线电话订购了夜宵，由于确实存在一通十点四十分左右的拨打记录，警方便采信了这种说法。”
  “这些应该都是我们内部的情报，穆小姐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个嘛……啊哈哈。”穆可儿笑着敷衍过去，继续说道：“然而那通电话并非什么订餐热线，而是‘值得信赖之人’留给钱亚军的联系方式——借由十点四十分左右的这次通话，钱亚军向那个人汇报了妻子怀孕的喜讯。”
  “那人为什么要留内线电话给他呢？直接用手机交流岂不是更为方便？”
  “如果他们使用手机进行联络，就算事后再将记录抹去，只要想查，通信服务商那边还是能够确认得到通话对象。‘值得信赖之人’在与钱亚军结识之初就考虑到了这一步，出于不愿暴露自己的目的——在这点上他们两个的利害关系是一致的，因为钱亚军也不希望留给妻子的那封遗书被人发现——他们商量好只通过酒店的内线电话联系对方。”
  “说到这里，想必您二位心中已经有了‘值得信赖之人’的大致轮廓，接下来再让我们谈谈所谓的‘密室’吧。回顾当时的现场，门和窗户都从内部上了锁，走廊外的监控也可以完美证明没有人出入过房间。与刘开泽的中毒身亡不同，钱亚军是被绳子勒住脖颈窒息而死的，这意味着凶手必须得在至近的距离亲自动手才行。那么，他是如何潜入室内，将已经熟睡过去的钱亚军绞死在窗帘滑竿上的呢？解开这个问题的同时，我想本起毒杀案件的动机以及刘开泽携假宝石召开品鉴会的原因也能跟着水落石出了。”
  像催促稍作停顿的她一般，老孙不住地抖着腿。
  “其实凶手也没用什么了不起的手法，至少比杀害刘开泽时要简单得多。”穆可儿望了一眼极高的天花板说，“两年前在尚未实行改造的酒店副馆里，四层与五层的客房之间隐藏着一条相互连通的密道。凶手就是经由这条密道，从楼上房间悄然来到他的身边，此刻钱亚军正因服下了混入安眠药的饮食而陷入沉睡。待粗麻扭成的绳索在窗帘滑竿上布置完毕，凶手抱着他毫无抵抗的身躯站到高处，面前是一个结实牢固的圈……”
  穆可儿语焉不详的描述反而使画面极赋临场感，让人有种亲眼见证了那一幕的错觉。
  “遗憾的是，留在现场的遗书和凶手制造出的密室效果给搜查者带来了先入为主的看法，结果没能发现荫蔽在两层之间的密道，钱亚军的死就被定性成了自杀。”
  “你要如何证明你说的这个密道确实曾经存在？”韩警官问。
  “网上有相关记事可寻，这间屋子在钱亚军死后的一段时间里频频有闹鬼现象发生。若要究其真相，大概与房间内的密道分不开联系。时值圣诞节前后的旅游高峰，除了副馆顶层仍住着几名无处可归的酒店员工以外，其余一至四层的客房全部照常开放——酒店方面没有理由将404号房间关闭。如果就这么放任顾客们自由行动，机关暗道恐有遭人识破的风险。为了慎重起见，凶手决定扮成吊在窗帘滑竿上的鬼魂，利用密道，忽隐忽现地不断吓退住进404号房间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