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页:假宝石与谋杀

  “怎么说？”
  “假如我们将死者的专业性设为前提，那么他完全没有理由为了不留下指纹而像你刚才那样粗糙地将宝石收纳到一起。要是磕磕碰碰产生了不必要的伤痕，对他来说岂不是得不偿失？”
  “关键在于那并不是真的宝石啊。”
  “韩老弟你的意思是说，正因为死者知道这些石头是赝品，所以对待起来才没有像真品那样小心翼翼。”
  “没错。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愿影响宝石在品鉴会上的展示效果，为了在检查时不留下指纹……”他的话音渐渐弱了下去，似乎是发现了问题正在修正思路。
  “看来你也注意到了。如果刘开泽明知道宝石是假的，那他就不应该像我们了解到的那样提心吊胆。光是去保管仓库看看也就算了，甚至还一口气确认完了五点到十二点的监控记录，更何况保险箱又是那种难缠的设计。不过从根本上说起，一般会有人把不值钱的东西装进保险箱里再煞有其事地托付其他人看管吗？”
  “老孙你别忘了，保险箱的作用可不止保管贵重物品这一项，所以并不见得装在里面的就一定是金银珠宝。”
  “然而事实上我们只找到了这袋不值一文的假宝石。”
  “尽管是些不值钱的人造品，可下意识里仍被我们当成了死者的财物看待。如果抛开陈旧观念重新去审视它的另一个身份，或许假宝石的存在就能解释得通了。”
  “敢问专家的看法是？”老孙的口吻活像访谈节目中的主持人。
  “保管贵重物品之余，我们不也经常将难以示人的东西藏于保险箱之中吗？这些宝石便是刘开泽的难以示人之物。”
  “韩老弟你就别说笑了。若要把宝石归到难以示人的一类，那第二天的品鉴会还剩下什么值得看的？难道刘开泽准备展示空气，让客人们品鉴彼此之间虚无缥缈的友谊不成？”
  “你这话讲得挺有水平啊。”韩警官挑了挑嘴角，算是对老孙的捧场。“我可没开玩笑。套用你的话说，宾客们皆为宝石而来，倘若他们在品鉴会开始前就知晓了宝石造假一事，刘开泽声誉受损自不待言，就连好不容易聚到一起的客人也势必一哄而散。为了避免他最不愿看到的情况出现，无论如何品鉴会开始之前都要保守住假宝石的秘密，这正是他情绪上焦虑和恐慌的源头。”
  “乍一听确实有理，不过再往下考虑就站不住脚了。就算刘开泽能在品鉴会前瞒天过海，可品鉴会一开始，只要那些宝石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就不信没一个人能够识别真假。到了那时，客人们该失望还是会失望，该散伙还是得散伙，早一天晚一天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区别。”
  “唔……”韩警官似乎被说服了，以双臂环胸的姿势沉吟起来。“嗯，除非这一天的时间非常重要，比如真的宝石会赶在品鉴会开始前送到……”
  “然而就目前的调查来看，‘真的’宝石估计很难出现了。”
  “我知道，我也只是打个比方。如果能弄清刘开泽争取这一天的特殊意义，假宝石的存在本身也就不攻自破了。”
  “嘿嘿，这么一想我们也不算没有进展。”老孙自嘲般笑了两声，然后用审慎的语气发问道：“韩老弟，难道你真的不考虑下宝石被偷梁换柱可能性吗？”
  “老孙你想说的其实是死者被谋财害命的可能性吧？”
  “我始终不太放心。万一宝石并非从一开始就是假的，那么刘开泽的死岂不是有他杀之虞？”
  “很早前我就发表过意见——保险箱里的东西绝对无法成为死者被害的动机。这样吧，为了方便讨论，我们姑且将真宝石设为前提，再创造一个觊觎刘开泽财物的角色出来。”
  接着，韩警官用很衬他身材的音量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首先‘盗窃’和‘谋杀’之间并不冲突。假如犯人放毒的目的是为了从死者身上获取钥匙或者虹膜信息的话还好理解，可实际上这两样东西原封未动，于是乎留给我们想象的空间也就非常有限了——第一种，犯人通过非合理的手段打开了保险箱，现已成功将宝石收入囊中；第二种，保险箱的双重机关令犯人无计可施，最终只好放弃了盗窃计划。无论处于以上哪种情况，犯人都没有理由再对刘开泽狠下杀手，因为这么做不但毫无裨益，还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有道理！”老孙重整旗鼓，脸上的表情跟着豁然起来。“只要保管仓库的密室状态没被推翻，保险箱里的宝石就不可能遭人调换。同理可证，宝石的真假与本案并无关联，调查结论自然不该受其影响才是。退一步说，即便密室存在破绽，保险箱内的东西也如你刚才分析的那般构不成杀害死者的动机。”
  “没错，问题是业余侦探那边你准备怎么处理？马上就要到五点了吧。”孙警官晃了晃手腕上的表提醒说。
  “我看那个男孩子还挺聪明的，跟他讲讲道理应该不至于揪住假宝石这点不放。”
  “可那小子只是个C级侦探，要不是作为A级侦探的助手连办案资格都没有。”
  “你还没瞧出来嘛，A级侦探的女孩从头到尾都是在听他的。行了，既然讨论已经告一段落，我们也该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