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醉霓凰
一个日月轮转。
西山十鬼的死根本没有引起任何波澜，不过是扬子江畔多了一条无主的空船。
当夕阳洒下最后一抹余晖，江心之上便开始了一个不眠之夜。
午时刚过，便有一队马车来到岸边，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子走上了夜里险些染血的玉烟楼。
接近申时，玉烟楼便离开了岸边向江心驶去。
这一座三层的花船就在扬子江心静静的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来往的不论不论客船还是货船、私船还是官船、渔船还是商船全都避开玉烟楼。在玉烟楼附近，没有其他的船只靠近。所有来往的船只都主动避让，在玉烟楼附近形成一片开阔的水面。
玉烟楼还没点灯。
玉烟楼只有点上灯之后才会开门迎客。
夕阳西下之时，随着阳光逐渐减少，玉烟楼附近却逐渐聚集了不少的船只。但都不是大船，都是只能搭载三五个人的小船。
密密麻麻的小船将玉烟楼围在中央。
沈浮沉的小船也在其中。
这里的所有人都在等玉烟楼的灯笼亮起来。
夕阳的余晖落尽，天空暗了下来，玉烟楼的灯笼也亮了起来。意味着玉烟楼开门迎客了。
从玉烟楼一层的门中走出来一个中妇人：“感谢诸位今天前来捧场，玉烟楼的规矩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在这里也就不赘述了，今天二层有六个名额，诸位公子还请一一上前吧。”
话音刚落，便有十余条小船向前，其中便有沈浮沉的小船。
沈浮沉扫了一眼，在十几条穿中见到一条船上有一个认识的人。
船上的妈妈扫了一眼：“诸位中大多我都认得，不过这二位公子有些面生，恕我眼拙，请二位公子报个姓名身份。”
这二人指的一个是沈浮沉，另一个是和沈浮沉隔了一条船的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剑眉星目，双眉入天苍，一派英姿勃发。
这个年轻人抱拳：“在下新任扬州参将卓青阳。”
船上的妈妈看了一眼卓青阳，心想：“原来这就是前几天新来的参将大人，如此年轻就做到参将，未来不可限量。”想到这里，满脸笑颜：“原来是参将大人，真是失礼了。”说罢目光看向沈浮沉：“不知这位公子是？”
沈浮沉笑道：“我是柴小侯的朋友。”话音刚落，沈浮沉施展轻功隔着好几条穿，跃到了翌阳侯世子柴昆的船上。
这一手功夫震惊了不少人。船上的妈妈开口称赞：“公子真是好轻功。”
柴昆见对方说是自己的朋友，一跃到自己的船上，柴昆一愣。沈浮沉轻轻的在柴坤耳边说道：“小昆，还记不记得当年是谁把你吊在留书上的。”
听到这话，柴坤一惊，快速打量了一下沈浮沉：“真是你。”
沈浮沉笑道：“怎么样，是不是更帅了。”
柴昆点点头：“没错，这么骚，一定是你，装不出来。”
听到这话，沈浮沉脸上的表情几乎扭曲。
沈浮沉继续小声说：“我不想暴露身份，帮我糊弄过去，有你的好处。”
柴昆大声说道：“哈哈，小公爷，还以为你赶不上了那！”
船上的妈妈听到柴昆这话，人老成精，尤其做她们这一行的，眼力见必须要有。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明白，第一，这个武功很好的年轻人身份不低，既然柴小侯叫小公爷，不论是郡公家的公子还是国公家的公子，身份肯定是够的。第二，既然柴小侯没有明说，说明对方不想明确的表明身份，自己也不必多事。
妈妈开口：“既然这二位身份符合，按照规矩第一次来的客人如果不超过规定的人数都可上船。二位公子请。”
妈妈的话音落下，沈浮沉架起轻功直接稳稳的落在船上。另一边，卓青阳虽然比沈浮沉差了些，但也凭着轻功，几个起落上到了甲板之上。
六个名额已经出去两个了，柴昆开口：“这第三个名额我柴昆要了，诸位可有不同意的吗？”
在场的虽说也有不惧柴小侯的人，但柴昆身份在那里摆着，而且都知道他是个狗脾气，就算柴昆要了这个名额还有三个，没必要为了这个跟柴昆斗气。
最终一行六人登上了玉烟楼的二楼。至于剩下的人如何争夺一层的名额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
六人登上二层，面前有一个小丫鬟站在楼梯口处。沈浮沉认得，这是鱼姬的丫鬟。丫鬟昨天夜里也见过沈浮沉，直接走到沈浮沉面前：“公子，我家姑娘有请。”
沈浮沉笑道：“请回复你家姑娘，沈某想带朋友一同上去，不知可否。”
丫鬟不敢自己做主，施了一礼：“请公子稍等，我回去禀明姑娘。”
不一会，丫鬟下来冲沈浮沉施礼：“姑娘请沈公子和您的朋友上楼。”
柴昆一脸坏笑的看着沈浮沉：“嘿嘿，老哥够意思。”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沈浮沉和柴昆登上了去往三层的楼梯。卓青阳看向沈浮沉的背影，目光中露出沉思的神色。
二人登上三层，鱼姬早已梳妆完毕等候：“鱼姬见过沈公子、柴小侯。”
还没等沈浮沉说话，柴昆笑嘻嘻的开口：“多少次想上到三层，这回是蹭了沈大哥的光了。今天的事够我吹到明年了，看不羡慕死那帮家伙。”
鱼姬：“小女子已经在楼上备好了酒菜，二位请。”
三人登上露台，露台上已经准备好三桌酒菜，沈浮沉和柴昆入座。江风、星斗、美人、美酒，一切都是那么和谐。鱼姬倒了一杯酒，提杯敬沈浮沉：“多谢沈公子大恩，小女子在此聊表寸心。”。沈浮沉也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鱼姬放下酒杯：“昨夜公子是偶然遇到还是早就知道？”
柴昆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下意识的感觉里边好像有什么花边新闻，一脸坏笑的看着沈浮沉：“沈大哥，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沈浮沉看了一眼柴昆：“别那个表情，只是昨天帮鱼姑娘打跑了几个强盗而已。”
沈浮沉看向鱼姬：“说来也是巧，我也是凑巧看到那些人的。那些人装成船夫，却不会使船，身上的皮肤也不像常年在水里讨生活的人，而且这些人站在晃动的小船上不是顺着船的劲，而是凭着脚上的功夫定在船上。我看他们把船靠近玉烟楼就多留意了一下。”
鱼姬：“公子真是细心。我这里几个月也不一定有人上来，今天难得二位到此，不如小女子跳段舞以祝酒兴。”
没等沈浮沉开口柴昆抢着说道：“沈大哥是头一次来，我倒是有幸见过鱼姑娘的醉霓凰，不知鱼姑娘能来一段吗？”
“柴小侯倒是懂行的人，那小女子就献丑了。”
鱼姬站起身，朝二人施了一礼，便在船顶露台之上舞了起来。
下边船上站着的众人，仰头观瞧，一阵骚动：“快看，是鱼姬姑娘。”
“今天竟然有人上到了第三层！”
“看那动作，是鱼姬姑娘成名的醉霓凰啊！”
在露台之上，不仅仅是沈浮沉、鱼姬和柴昆三人，在露台靠近船尾的地方还有数名乐师。
鱼姬在露台中央起舞，乐师们配合着伴奏。
一曲玲珑舞，翩跹醉霓凰。
头上的星光、船上的灯光在鱼姬那一颦一笑下尽皆无光。一段舞蹈，翩然若仙，既有娇柔妩媚又有大气恢宏。观舞之人如在云里雾里，迷离似梦幻，叫人沉醉在其中不愿醒来。
曲有终、舞有尽、筵席有散时。
曲罢舞停，鱼姬走到二人近前，柴昆才反应过来，一边鼓掌一边夸赞道：“鱼姑娘的醉霓凰真是一绝。”
沈浮沉看着面前坐下的鱼姬笑道：“看来昨天是沈某多事了，想必以鱼姑娘的武功对付昨夜的那些小贼应该不成问题。”
柴昆惊讶的看着沈浮沉：“什么！鱼姑娘会武功！”
沈浮沉看着鱼姬：“鱼姑娘，我应该没说错吧。”
鱼姬看着沈浮沉笑道：“沈公子好眼力，这么长时间您还是头一个看出小女子会武功的。”
沈浮沉：“我跟师父学的最好的就是身法，练过武功的人即使极力掩饰，其身形姿态还是会和没练过武功的普通人有所不同。从姑娘的身法中就能看得出来，姑娘的武功不差，虽然一流高手达不到，但行走江湖足够不被人欺负，像昨夜那些小毛贼根本伤不到姑娘一根汗毛。不过，姑娘既然有这么好的武功，何必屈居于教坊之中那？”
鱼姬叹了一口气：“谁愿意在这烟花之地沦落风尘，但小女子籍在教坊之中，想要离开哪有那么容易。虽然身在教坊，身不由己，但总算衣食无忧，多少青年才俊争相拜会，送来的礼物不计其数。在这世道，能活到我这模样已经算是不错了，天下有多少人食不果腹，赶上灾年便是饿殍千里甚至易子而食，我又哪里敢奢求什么。”
沈浮沉：“难道就没有办法离开么？”转头看向柴昆：“你有什么办法吗？”
柴昆听到这话一摇脑袋：“大哥，这我可办不到，这种事情最低也要户部行文或者赶上大赦才行，就算我父亲翌阳侯也没办法。”
沈浮沉听到这，看向鱼姬：“鱼姑娘可愿脱离教坊？”
鱼姬欠身施礼：“公子若有办法，鱼姬感激不尽。”
沈浮沉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递给柴昆：“你拿着这个去找扬州刺史，办得成吗？”
柴昆一看沈浮沉递到手里的腰牌一愣，抬头看向沈浮沉：“这是真的？”
沈浮沉回复柴昆的是一阵嘲讽：“用假的我犯得着吗？办得来吗？”
柴昆笑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柴昆冲鱼姬笑道：“我在这提前恭喜姑娘重获自由身。”
鱼姬看向沈浮沉：“沈公子是何身份，有些叫我好奇。”
沈浮沉笑道：“日后自会告诉姑娘，只是现在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