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先生与学生
李坏蹲在地上斜着头看着这个矮小的老人。
秦早朝理了理衣衫郑重的说：“您且问！”
“此处不是该有一个集市的么，怎么不见了？”夫子老人笑意更浓。
秦早朝想了想不急不慢的开口说：‘开柳集在早上闭市收集，您来的不巧，开柳集的主人刚走！’
李坏站起身抢着道：“你是不知道！那真是神仙，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小的小玩意儿，扔到地上就变成了那么大的一头老黄牛”李坏边说边双手张开好似能比出大小。
秦早朝和夫子老人都没打断李坏任他将开柳集如何变幻成一个小木屋和老黄牛如何踏天而走不伦不类的描述完。
“那是真的厉害啊！”夫子老人望向李坏手指的方向，由衷的赞叹道。
“先生！既然开柳集都不见了，那就继续赶路吧！”中年文士早就领着队伍也走了过来，只不过在走到跟前的时候，他就让身后读书的学生停下了背书声，站在一侧静静的等着李坏描述完才对夫子老人说道，边说的同时朝着秦早朝和李坏轻轻的点了点头。
中年文士的目光只在秦早朝腰间稍稍停留了一下后就看向夫子老人。
“你小子是气力足，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就不能让我休息会儿再走！我累了！”夫子老人埋怨的说道。
中年文士想了想转过身对身后自己的学生说道：“稍作歇息，不许顽皮跑远了，等下继续赶路！”
“对对对！休息一下继续赶路！”夫子老人点头应和道，只不过在他弯腰捶腿的时候对着中年文士身后的七八个背书幼童偷偷的挤眉弄眼。
“先生，夫子骗人，他一点儿都不累，他只是想偷懒了！”周纂将夫子老人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举着手对中年文士说道。
夫子老人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周纂怒声道：“好你个周纂，我真是白疼你了！”
“哼！”周纂别过头不想看他。
背着小山包的壮硕汉子走到夫子老人跟前取下身后的小山放在地面，秦早朝目光微凝，因为小山包几乎微不可见的将地面下压了些许。
壮硕汉子从小山包里取出一个大竹箱子放到老人面前，老人迫不及待的打开箱子只差将头伸进去的翻找了起来。
“先生，别找了，你的酒前日就喝完了！”壮硕汉子声若洪钟，虽是压低声音但仍能让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
夫子老人合上竹箱一屁股坐了上去生气的对壮硕汉子说道：“你不会多给我带些！”
壮硕汉子看起来有些委屈的站在那里不肯再说话。
“老先生要是没有其他事情，我们就要走了！”秦早朝说道。
李坏看着面前的大个子有些惊叹，他从来没有见过身形如此壮硕的人，更没见过如此壮硕粗狂的汉子此时的神情像极了犯错委屈的小孩儿。
秦早朝拍了拍发呆的李坏示意两人继续向北去。
夫子老人捏了捏下巴上的一小撮山羊白须胡子，一改刚才生气的神色看着秦早朝腰间悬挂的鸡犬升天符笑眯眯的说道：“少年郎，你稍等下，可是去升仙大会！”
秦早朝轻轻的点了点头。
老人跳下竹箱，高兴的说：“我与你们一起走！”
秦早朝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中年文士和将竹箱塞回小山包里又背在背上的壮硕汉子。
“你跟着你小师弟，不许跟着我”老人瞪着眼睛指着壮硕汉子说完就沿着官路一路向北小跑。
壮硕汉子背着小山包不肯放下略带哭腔嘟囔着喊了一声“先生！”
中年文士走到壮硕汉子身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臂膀。
壮硕汉子转过头小声问：“小师弟，先生怎么又跑了！”
中年文士叹了口气说道：“大师兄，没事的！这次先生不会跑太远，我们等会儿就能见到先生！”
“哦”
壮硕汉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背上的小山包不肯取下，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小师弟，等他说休息好了，自己可以立即站起来追上先生。
“周纂！你给我也抓一个吧！”一个满脸赤红斑点的小女孩灵动的眨着眼睛羡慕的盯着周纂手里刚抓来的春蝗。
周纂眼珠子转动说道：“行是行，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小女孩兴高采烈的说道：“你说！”
周纂将春蝗握在手心里压低声音说：“先生在你生日那天送给你的那支兔毫笔送给我！”
“不行！”小女孩儿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
周纂又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中年文士刚才给他的那块甜糕说：“你要是送给我，以后先生分给我的甜糕都都分给你一半！”
对于才七八岁的小孩来说，玩闹和好吃的本就是天大的诱惑，有什么是一块甜糕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块。
小女孩儿却依旧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周纂长大嘴巴一口将甜糕吃下赌气的看着小女孩儿。
嘴里嘟嘟囔囔含糊不清的说道：“哼！我还不稀罕呢！等我生日了，先生一定也会送我一个比送你的还要好的东西”
小女孩咽了口口水转身走向周纂刚才逮住春蝗的地方，她偷偷摸了摸怀里的一只短短的兔毫笔，小女孩告诉自己她一点也不馋，她不相信周纂会收到比自己更好的东西，因为她觉得先生送给自己的兔毫笔就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东西了。
周纂双手环胸静静的看着小女孩儿一会儿扑到这里，一会儿扑到哪里，怎么也逮不到蹦来蹦去的春蝗。
小女孩始终抓不住春蝗，不过他觉得下一次一定能抓住。眼睛死死的盯着一处草叶上的春蝗，完全没有抬头的意思，正准备扑出去的时候，一只小手安在了她的脑袋上。
“管筠竹，你快撞到我了！”另一个捧着一本画册的幼童抵住小女孩儿的头生气的说道。
小女孩看着春蝗即将蹦跳又从自己眼皮底下飞走。小女孩拨开抵在头上的小手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双脚用力一蹬，一头扑在了地上双手死死的扣住了春蝗。
小女孩双手微微张开一条小缝双眼凑上去看到自己的确抓住了春蝗高兴的笑了起来。
小女孩捏起春蝗举起手对着周纂炫耀的晃了晃，当她摸向怀里的时候神色一愣，丢了手里的春蝗焦急的从刚才经过的地方翻找了起来。
周纂走到那个看着画册的幼童面前冷冷的说道：‘李良，吧东西还给他！’
小女孩抬起头望了过来眼角挂着泪水。
那名叫李良的小男孩儿挠了挠耳朵从衣袖里掏出那支兔毫笔递给小女孩儿小声说道：“诺！给你！我就是想吓吓你，你可别哭！”
李良没有撒谎，他只是想逗逗那个与自己一般大小的小女孩儿，但看到小女孩快要哭的样子，李良毫不犹豫的掏出了被自己藏起来的兔毫笔。
周纂学着夫子的样子摇头晃脑老神在在的说道：“小李良啊，这可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李良生气的瞪了一眼周纂又看向小女孩儿。
小女孩双手接过兔毫笔，举起来放在阳光下仔细的看着，看了良久，没有发现有碰坏的地方，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阳光洒在笔杆上，上面刻着两个篆字“筠竹”。
李良继续看着自己的画册，周纂撇撇嘴快羡慕死管筠竹了。
对，这个举着自己先生亲手篆刻“筠竹”两字的兔毫笔的小女孩儿就叫管筠竹。
阳光洒在管筠竹的脸上，一片片赤红斑点毫不羞涩的对着天上的日头微笑。
中年文士一直在埋头看书，似是看到了什么满意的文章，嘴角轻翘，偷偷的笑了起来。只是书本遮住了他的脸没人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