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霓云裳
朝天阙，织锦殿后的暗阁内，霓云裳双目无神的看着祭香燃起的一缕烟丝盘旋缥缈的爬升到屋顶。
香炉里点燃的祭香是姜弱刚放进去的，姜若跪在身前的草编蒲团上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
“师傅，今日是你的祭日，徒儿来祭拜你了！”
抬起头的姜弱全无缅怀悼念的样子，反而是满脸讥讽神色。
“姜弱，你放过我吧！”霓云裳早就取出了一件新的云罗锦裳套在了身上悲戚的说道。
姜弱在蒲团上跪的笔直，直到祭香燃尽，他才揉了揉脖子转过身盘腿而坐面向霓云裳。
“云裳你知道么，从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我就知道你会是我的，没人能从我身边夺走你。师傅也不行！”
霓云裳看着姜弱渐渐狰狞起来的脸庞，一股冷意从心田间弥漫到全身四肢，身躯又开始战栗起来，左手捂住嘴巴好让自己不会哭出声。
霓云裳也记得很清楚，第一次见姜弱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半大孩童。她也一定不会想到会有一天哀求这个孩子放过自己。
“你是不是还念着他。”姜弱闭上眼睛轻声问道。
霓云裳惊恐的连连摇头，看到姜弱招了招手颤颤巍巍的走了过去，屈膝半蹲下身子。
姜弱睁开眼抬起手抚弄着霓云裳的发丝，将她揽进怀里柔声说“你在怕什么？告诉我。”
霓云裳没有回答的勇气，姜弱能感受到怀里的身躯战栗加剧。
姜弱盯着牌位的眼睛开始充血通红，原本轻柔抚弄霓云裳发丝的大手死死的捏住她的后脖颈，将她按在牌位前，狰狞癫狂的吼道：“你还念着他！”
“他抛弃了你们，抛弃了我，他想害死所有人，都是他的错！”
“你凭什么还念着他！”
姜弱入了魔一样喘着粗气继续吼道：“是我，是我救了你们，我当了这么多年的狗，你说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姜弱捏住霓云裳的手青筋暴起，将她的脸和身子扭向自己从喉咙里扯出的嘶吼：“说你是谁的！”
霓云裳脸颊涨起病态绯红哽咽这说“我，我是你，你的！”
姜弱狰狞的面孔柔和下来，松开霓云裳的脖颈，将刚才两人云雨时被自己弄的紊乱的鬓角发丝细致的绕到她的耳后，原本朱玉光泽的耳垂红的如同能滴下血色。
“对不起，吓到你了。”
姜弱将霓云裳搂在怀里哄着孩子一样轻轻的拍着她的脊背，一边拍一边轻声说：“师娘莫怕，有姜弱在，有弱儿在，谁都欺负不了师娘。”
云罗宗祖师霓云裳低垂眼眸，依在姜弱怀里轻声啜泣。
走出织锦殿的云罗宗祖师又变成了那个仪态万千雍容华贵的仙人风姿。唤来几个亲传弟子将一张张画像散给他们不容置疑的下令道：“画像上的人一旦出现在北岳群山周遭百里，我要立刻知道！”
众人盯着画像看了半天刚有人准备开口问，霓云裳冷冷的道：“不该问的不要问，只要看起来与画像上七八分想象的人出现都要来通知我！都下去吧，微澜留下！”
白衣女子夏微澜愣了愣静静的等在原地，她有些害怕今天的师傅，往日跳脱顽劣的性子也收敛了起来。
霓云裳等其他人消失不见对夏微澜说：“所有该送往神都的云罗锦衣应该都制备好了吧，由你带队送往神都，今日便去！”
夏微澜有些不敢置信，以往自己百般央求师傅都不肯让自己去神都，每次都是在自己死缠烂打下大发雷霆怒斥自己一顿，今日竟然让自己将近千件的云罗锦衣送往神都，还必须立刻就走。夏微澜并没有多开心，甚至有些忧心忡忡，师傅好像是在赶自己走。
看了看师傅冷厉的眼神，夏微澜将所有想说的话，想问的问题咽下肚子说道“徒儿知道了，徒儿这就去！”
夏微澜说完后便也退了下去，她下定决心要赶快将云罗锦衣全部送到神都，一旦送到绝不停留要立刻回来，她总觉得好像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心神不宁。
高坐一峰之顶风姿卓绝的霓云裳月光照耀下气质更显得清冷华贵，但霓云裳内心里的绝望和苦楚能道与他人的连一星半点都没有。
方寸意念天地里一个漆黑的洞窟内，狰狞可怖的巨大恶鬼张牙舞爪的对这一个跌坐在地仰头大哭的小姑娘张嘴咆哮。
霓云裳取出第三件云罗锦衣套在身上。
姜弱也再度理好衣衫，刚刚几度狰狞成恶鬼模样恢复成从容俊俏神色。
掌握大多数人生死的神都监天卫副统领手心里的座座尸骨山峦上豢养恶鬼的少年步步从容驱赶着恶鬼吞噬着脚下的尸骨山堆。
姜弱大步向外走去，走到织锦殿门口望了望某处转过头看向霓云裳眯着眼微笑着说：“霓云裳，你那点小心思，小把戏我一清二楚，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藏着玩儿就好，但是千万别拿出来对着我，要是拿出来了，就别怪我毁了整个云罗宗！”
姜弱又低下头想了想随即噗嗤一笑继续说：“那样也好，我就接你回神都！”
姜弱一步跨出织锦殿外消失不见。霓云裳心湖回荡着姜弱的声音“那个少年的重要性在整个云罗宗甚至在我之上，要是发现那个少年的蛛丝马迹立刻通知我，你知道怎么找到我的，对吧？”
直到再也感受不到姜弱的气息，霓云裳才敢运转炁驱散脖颈上的紫青手印，修补身躯上的伤痕累累。
终日烟云环绕的朝天阙上，不见日月，不见星辰，亦如织锦殿内的女子惧怀过往，恐念未来。女子握的住的只有当下，她要死死的握住，她会很听很听姜弱的话！不，应该说是姜弱背后的人的话！
霓云裳一步一步走到掌教椅前稳稳坐下，抬手按灭殿内所有的照明玉珠。眼里光暗明灭盯着空荡荡大殿前的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