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游侠儿李坏

  “师傅,我走了。”沈宓说完话头也不回的御着紫青色飞剑朝东南飞去。
  老人转过身背着双手朝另外一个方向踱步走去,走的极慢,没用上缩地成寸的神通,没走几步站定不动右手握拳锤了锤自己的腰,深吸一口气闻着春雨洒在地上飘起来的青草和土地香气后像是极为艰难的拖着步子继续往前走。
  途径一棵支干弯曲的老树有雏鸟的凄惨鸣叫,老人走过去弯下腰捧起落在地上惊惧的雏鸟看了看树冠上的鸟巢又锤了锤自己的老腰,将长袍前襟扎在腰间笨拙的攀着树干爬上去把雏鸟放了进去。
  加上老人放进去的一只,鸟巢里仍然有两只仰着头啼鸣,饥饿的呼唤着母亲的雏鸟,不远处有一只鸟喙里叼着几条小虫的小雀儿扑着翅膀环绕盘旋,看到老人爬下树才飞进巢里将叼来的小虫分进雏鸟的嘴里。
  等老人走远又从树下跳出一只灰蒙色野兔探出头望了望跳走。
  老人走到河边又翻起了一个四面朝天刚从水里钻出来的河龟,河里游着指节宽的幼鱼。
  有只青绿色的蛇嘴里叼着一只山鼠钻进草丛,山鼠的四肢还在抽搐。老人捋了捋胡子笑了笑继续往前走,身后是细雨微朦,山色春光。
  天下人皆知楚人好武。秦早朝沿着走龙江一路向西,走了大约两三个时辰,途径过一个小村落,先引入眼帘的不是袅袅炊烟而是十几个半大孩童一堆拉着拳架,一堆扎着马步。
  刚入了初春时节这个时间的倒春寒丝毫不弱于凛冬时分同样的冻煞人,在这些孩童的不远处却有两个赤膊汉子互搏,拳拳到肉,气血翻涌蒸腾起丝丝缕缕热气。
  秦早朝经过村口的时候两人同时停了下来戒备的看着这个背剑挎刀的少年。直到秦早朝走远两人才挪开眼神继续互搏。
  一路走来见到最多的除了戴着斗笠在江边垂钓的老翁就是挎着兵器行色匆匆的游侠儿,有三五成群有一人独行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赶路。
  秦早朝拉住一个独行的游侠儿问了半天才知道这些游侠儿顶着细雨匆匆赶路的缘由,游侠儿并不是热心肠,而是发现这个背剑挎刀的少年轻而易举的跟上了自己的脚步,这场春雨虽说下的不大但密而绵长,地上也早就泥泞不堪,然而少年的裤脚没溅上一星半点泥渍。
  能在大楚厮混到他这个年纪的游侠儿,本事不大没关系但一定要有眼里见儿,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才耐着性子跟这个烦人的少年解释清楚。
  原来是前方不远就是楚国最为富裕繁盛的一座城池琅城,从琅城再一路往西北走上大半个月就能进入韩土。
  琅城里颇多名士大族,其中声誉最好的就是齐正言齐老所在的齐家,齐老年轻时是楚王的少傅,辅导幼时楚王的课业。
  二十年前从楚都隐退后就在老家琅城安置了下来。齐家家风温良醇厚,齐正言也当的起当世大儒。虽说齐正言早就远离了楚都核心,但膝下有三子一女,大子早夭,这也是齐正言离开楚都的原因,二子如今是楚王身边最得势的卫队长负责警卫王宫,三子齐明智性早在五年前说是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负籍游历天下去了,小女齐明玉与二子是同母所出,倒是一直陪在齐正言身边,但如今也是双九年华,早到了出嫁的年纪。
  秦早朝从游侠儿哪里知道了明天就是齐正言六十大寿,不只府内摆满了宴席宴请宾客,甚至府外街道上都摆了近乎百张桌子,只要有人来道声贺,就可入席。
  此次寿宴也是排场十足,整个琅城叫的上名的酒楼食驿都在那天为齐家出菜,方圆百里的游侠儿蜂拥而至,不只是为了齐家这份饭,也有抱着想成为齐家女婿的想法,当然这种想法的人还是少数。最多的都是希望能露上一手可以被齐家人看中当上门客那也是前途无量。
  独行游侠儿李坏转过头瞪了一眼吊在自己身后隔着三丈远吹着口哨装作左右打量的无赖少年,自己走他也走自己停他也停,这个人是打定心思跟在自己身后,不多不少只保持三丈,李坏心里是挺委屈的,自己能怎么办,打是不一定打的过的,甚至跑都没跑过,刚才自己用足全力撒开腿跑了半天缓不过气一回头这个无赖小子脸不红心不跳左右张望着嘴里还在吹着口哨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春雨始终是在太阳落山前停了,秦早朝和李坏两人也在太阳撒下最后一丝尾光的时候并肩走进了琅城。
  李坏眼神古怪的看着秦早朝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有间客栈,客栈门口竖着一个碗口粗细的木杆,杆上挂着一面招牌,金粉描出的四个大字“有间客栈”。
  整个客栈有五层,第一层与大多客栈没什么不一样的往来行人到了饭点络绎不绝,二三两层则是住宿用的,当然每上一层花费的价格天差地别,第四层是当地名人雅客的聚集地,有间客栈倒是没有禁止其他人出入但是花费却不是平常人能承担的。
  第五层一般从不开放,能上第五层的客人也不用付钱一切开销花费都由客栈承担,要是能开一次第五层不管花费多少,只要能把第五层的客人招待好,客栈的主事人都会被主家召回平步青云。
  李坏站在门口本是准备看秦早朝的笑话但是当看到秦早朝从怀里掏出一块墨绿色玉片的时候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后台掌柜一边为秦早朝安置二楼的客房一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茶水还没咽进肚子里看到秦早朝从怀里掏出一块墨绿色玉片,一口气没岔好,茶水从鼻孔里冲了出来。
  掌柜擦了擦脸郑重的问:“公子确定要用灵玉币付房钱?”秦早朝点了点头,掌柜似乎是一时间也没想明白要怎么处理,从来没遇到过有人拿可以买下一层楼的灵玉币来付一晚的房钱,正在纠结的时候,李坏却是从门外挤到了秦早朝身边手掌一把扣住放在桌子上的灵玉币笑着说:“不用,不用,有钱有钱。”边说边取出一块扁平圆形金饼上面刻着郢爰(yuan注1)。掌柜笑了笑问:“您几间房?”
  “一间”李坏极为不情愿的松开手掌将金饼放在掌柜手里。“不太好吧!无亲无故的,花你钱我不太好意思!”
  李坏翻了翻白眼凑到秦早朝耳边轻声说:“小子,这样吧,你在琅城的衣食住行我全包,保管你吃好喝好,出了琅城,你我分道扬镳,但你这玉片儿要给我,咋样?”
  秦早朝将掌柜推回来的灵玉币揣进兜里摸着下吧沉思了一会儿。“你睡床我睡地!”秦早朝听了李坏这样说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店侍将两人带进三楼的客房内就退了出去。
  “小子算你运气好遇到我,我看你也是刚出来吧?”李坏看到秦早朝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这样吧,我也不占你便宜,我走江湖也不算短,从中也悟出不少我自以为颇为不错的人生至理,能与你讲的我便都与你讲,至于你听不听的进去我可管不了,之前与你说的在琅城的开销我全然包了也作数,但这枚玉片儿,你可一定要给我”
  “那是当然!”秦早朝双手插袖蹲在长椅上嬉笑着示意着李坏讲江湖。
  两人在有间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直到日上中天,李坏拉着秦早朝正准备从三楼往下走从楼下迎面走来一个锦衣华服腰间挂着龙首玉佩的年轻人被四周弯腰献媚的同龄人簇拥着上来,年轻人抬起头看到秦早朝和李坏两人明显皱了皱眉头颇为不高兴,但深思了片刻似是吞下了一口气跟身边的人说了句让开。
  一群人靠在扶手边为两人让开了一条路,李坏弓着腰拉着昂着头颇为得意的秦早朝下了楼。
  “齐老爷子啥时候大寿来着?”
  “今天!”带着龙首玉佩的年轻人听着身边的人回答后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怒骂道:“你他娘不早说”说完急匆匆的又从三楼下来小跑着往外去。
  秦早朝和李坏两人还没拐过齐家正门前的街道就看到一座一座桌子并排铺开,周遭一个一个穿盔带甲的士兵持兵器守卫在周围,两人走到跟前秦早朝学着李坏说了声寿长天高,两人就近坐在了朝西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也就这一桌空无一人。
  两人抓着桌子上的瓜果,调笑着猜测下一个能踏进齐府院内的人是老是少是男是女是富是贵,赢的人抓一把桌子上摆在盘子里的瓜果放在面前,不一会儿盘子里的瓜果都摆在两人面前,本身有准备往这儿座的游侠儿看到两人如此作态又都或是往前走或是绕了开来。
  李坏抖了抖怀里的油袋心想着正好吃不完兜着走——
  注1郢(ying)爰(yuan)。最早的黄金制成的货币,郢是楚国都城,爰是春秋楚国的重量单位,所以说郢爰应该是当时楚国面值最大的货币,也只在国际礼聘、游说诸侯、国王赠赏、大宗交易时才使用。
  想写点严谨点的东西哪怕是充满想象力的仙侠也愿意从细节里说点能让大家记得了解的文明,这个郢爰确实是我翻阅资料真实存在的东西,不愿意只写些看过就忘的故事,想让各位哪怕许多年后,能记得我能写出来的故事情怀的一星半点。成或不成,我尽力,诸位且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