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季悦”正要回房间，便看见季悦从隔壁屋里出来，穿着一身淡蓝色长纱裙，梳着工整精巧的发髻，很有古风的味道，不觉惊喜万分。
“好久不见”季悦笑的温和亲近。
沐莜的心情终于有了落脚点，不觉轻松几分。
“最近黑森是否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十年了，神主大人似乎并没有收任何的契灵师，但我在学院里逛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旧相识，她是例外吗？还是所有的学子都是上一届承下来的？”沐莜皱眉，靠近季悦，问道。
季悦微微睁大双眼，差异从眼底一闪而过。但这一瞬间的变化，却让沐莜捕捉到了另外的信息。
她到底在为什么而感到诧异？
“神主大人近来并未收契灵师，上一批契灵师……”季悦面色恢复往常的恬静与沉稳，但在最后却欲言又止，仿佛是故意在吊沐莜的胃口。
沐莜心急，咬着下唇，微微有些烦躁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剩余的契灵师，只留一人，其余均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永世不得陷入轮回？”沐莜喃喃自语，紧接着季悦的话往下顺，心里左右不是滋味，苦涩的很。
季悦淡淡笑笑，优雅而亲切，握住沐莜的掌心，耐心地说道：“不知莫玥是否跟你说过，神主大人收归契灵师的方式？或者是否跟你说过，她是如何被收归成为契灵师的。”
提及莫玥，两人都有些伤神。沐莜点头不语。
“我们又何尝不是那样的呢？”季悦说的轻描淡写，但却在沐莜心中，敲下了沉重的一击。
沐莜不觉睁大双眼，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好陌生，却又带着如此令人喜欢亲近的气息，让她感到熟悉的安心。
“神主大人的契灵师并不多，很多事情都是他亲力亲为。但黑森学院的历史却悠久，远远不止三届或者五届。神主大人对黑森为何如此执着，我们也不太清楚。但我们之间，除了黑琪是从黑森学院直接收归上来的，其余的都不是。”
“那神主大人为何还要运营这个黑森学院，害的那么多条无辜的灵魂就此葬生，这不公平。”沐莜蹙眉，心中隐约有所察觉。
或许，她是知道答案的。
零碎的片段和繁琐的记忆令沐莜的脑子现在十分混乱，尚未找到其中的逻辑和紧密的关系。
“那高雯是否会直接留下来，成为契灵师？还是她也要继续留在黑森，和下一届的灵魂继续战斗？”沐莜想着高雯，又想起那场生死之间的战斗，心中依然百般不是滋味。
“其实，三届之中，神主大人才会收归一个。至少黑琪是这样上来的。黑琪便是经历了三届的生死搏杀，才最终成为契灵师。”季悦知晓沐莜现在心中的感觉，但却无能为力。
她们，曾经也是这般。
但现在，这颗心，仿佛早已麻木。
墨青曾说，沐莜是唯一能够改变此间现状的人。
这个唯一，又是针对谁而言呢？
一种突然的无力感与疲惫袭上心头，季悦好像明白了，墨青为何会选择离开。
“三届？”沐莜瞪大双眼，一幕幕关于生与死的惊险的战斗浮现在眼前。
难怪，黑琪会如此不甘心。
或许，黑琪的背叛，泠烨又何尝没有责任。
“这样不行，我们应该跟神主大人说清楚。”沐莜双手握拳，难忍心中的焦躁，转身便要走去。
季悦摇摇头，拉住她，浅笑道：“这样做必然是不行的。我们必须想另外的法子。”
“不行？”沐莜心下一慌，侧过身子，扭头，与季悦对视。
“神主大人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弊端与残酷，但他若这般做了，便是坏了规矩，天使不会放过黑森的。”季悦面色温和，耐心地解释道。
沐莜第一次真正地意识到，死神在狱界，并非是最高的权力者。天使，才是最高的存在。
天使？
阡煕口中的那个男人？
姽婳园所见的那个男人？
“天使？”沐莜知道，自己对这个世界，仍然有太多的不了解。
“因为天使是黑森学院的创立者。未能经过他的同意，黑森学院是不能有所改变的。只能一直，一直这样下去。”
“若我们不这样呢？”沐莜的脸色阴沉几分，语气有疑问，更多的却是倔强与决绝。
季悦醍醐灌顶一般，不觉后退，松开沐莜的手，眼神复杂不安。
沐莜不曾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设想会让季悦如此不安，心中也多了一份不确定。
这样不人道的规矩，难道，真的破不了了吗？
“季悦，你们曾经尝试过吗？”
沐莜反手继续握着季悦的细小柔软的手腕，微微使力，认真地问道。
与天使最对，最坏的结果，只是一死，永不得超生，罢了。
但如果几人的合力，胜过了天使。
那么，天使最终便会被给予最后一击的那个人替换，成为新一代天使。
如果是以天使的地位作为合作的条件，那么，胜负又会不会变化一轮。
“我们可以联合其余的死神大人，不是吗？”或许是自己天真了，除了这个方法，沐莜却再也想不到其他。
“其实，也还有一个方法。”季悦心中忐忑，面上却波澜不惊地说道：“黑森地牢深处，有一本能够修炼成为死神的秘籍。但修炼此秘籍的灵魂必须灵力高深，否则必会遭到反噬，化为恶灵。”
如果是沐莜，或许可行。
沐莜蹙眉，在记忆深处寻找着什么，明净地眼眸浅浅一笑，说道：“莫玥曾经跟我提到过这个东西，当时我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灵魂。但她只是说这是一个笑话，逗我玩乐。原来竟是真的存在？”
季悦心下一惊，道：“你想好了？”
沐莜抬头望着晴朗明媚的天空，突然想起很多人。逝去的，还在的，离开的，流亡的。
自己当初为何会成为净之化灵师，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对母亲的忏悔与赎罪吗？
如果是那样，自己又如何能坚持十年。
只有她知道，她所遇见的那些灵魂，有的聪慧，有的可爱，有的温柔，有的明媚。各色各样，在一次次净化的过程中，声声感谢之中，沐莜明白，只有那样的自己，才算是真正的活着。
拯救与被拯救，净化与被净化，到底是谁在帮助谁呢？
沐莜淡淡一笑，回头，看着季悦，目光坚毅，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