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到底是谁？”犹如陷入沼泽，明明知道自己在不断地向下沉陷，却无能为力。
身体完全使不出任何力气，保持着最初的姿态，靠着耳边传来的丝丝声响，作为唯一能够与外界对接的媒介。
沐莜挣脱着，意识已经苏醒，眼前却仍然一片黑暗。眼皮似是被缝上，扯着眼帘。
脑海图片变得空白，几丝光线倔强地从细缝中透露出来，沐莜弱弱地抬头，却睁不开双眼。无论如何使力，却都无疾而终，直至弄得自己一身伤痛。
自己，到底是哪里？
沐莜张张嘴，询问道，应是说了话，却听不到任何关于自己的声音。
嗓音仿佛被烈火灼烧过一般，裹着发炎溃烂的腐肉，每次想要发出声音，便生生地这股从嗓子中因为挪动而摩擦的疼痛压下。
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沐莜对着自己冷冷嘲讽道，随后安然地接受了这个想法。
或许，她正在慢慢死去，所以才会全身这般瘫软无力。
沐莜放弃挣扎，合上双眼，放弃了眼眶中的最后一丝光线，世界彻彻底底地陷入一片无边的黑暗。
“白色灵力，和我一模一样呢。”乖巧可爱的女声从耳旁传来，沐莜这次听的真切清楚，仿佛这句话就是冲着自己说的。
“你现在应该已经能够听到我说话了吧。”女孩的声音再度响起，沐莜确定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下意识地点头。但这道声音却是非常熟悉。
“你体内残存着几份阡煕的灵力，我现在呢先帮你取出来。”女孩顿了顿，继续说道：“说来她会进入你的灵魂，我也还有几分罪过呢。”语气有些抱歉。
阡煕，她怎么会认识阡煕？
沐莜刚想开口询问，却被一阵撕心的疼痛阻止，带着疑惑沉默着。
但从对方的话语中沐莜判断，自己应该没有被神魔杀死。
她没有死吗？
沐莜说不清此时自己心中到底是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是对莫玥的愧疚、对泠烨的期望与失望，种种感情交织在心间，萦绕着，久久不曾消散。
“沐莜，冷程给你的那部分力量，可并不属于你哦。”女孩的声音变得几分冷漠与讥笑，沐莜立即警觉起来。
但即使这样，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沐莜在心中叹气，有点自暴自弃的味道。
“你觉得仅凭冷程，能够将神魔封印住吗？”稚嫩甜美的声音带着几分阴冷，沐莜却感到背后生寒。凭借敏锐地生物本性，沐莜不自觉地开始进入防御状态。
“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女孩的声音含着笑意，沐莜感觉自己的头发被谁温柔地抚摸着。
“其实我与九安多少有几分相似。”声音微微发颤，沐莜心惊。她是否哭了？或正在为了某事而伤感吧。
“我已放下，接下来，便看九安的了。”下一秒，声音便恢复如常，多了几分俏皮与玩味。
“真是一出好戏。”即使声音稚嫩温软如孩童，语气却截然不同，带着成人所拥有的嘲讽。
“好了，你回去吧。”沐莜感到两瓣柔软的唇，轻轻地落在自己的眉间。很轻柔，很温暖，像是孩童之时，母亲的晚安之吻。
母亲？
那令沐莜久久不能释怀的脸，本以为早已刻进自己的骨髓，永生不得相忘。而此时，沐莜脑海之中，竟是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没有半点思绪。
沐莜绞尽脑汁，强迫自己快点想起，不禁皱起眉头，陷入更深的痛苦与黑暗。
“想不起来，就忘记吧。”
不要，不要，不要。
沐莜的心在哭泣，泪水漫过眼眶，溢出眼角，沐莜皱着眉头，脑袋炸裂般疼痛。
耳旁的声音正在逐渐消散，那是母亲的声音。沐莜猛然抬手，在方才声音所在之处打捞着，却只有空气，什么也没有。
忍住嗓子传来的干痛，沐莜半张着嘴，一次次地想要呼唤，却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连挥舞的臂弯，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母亲！”
沐莜惊醒，从床上弹坐而起，大声吼着，将周围人愣是吓了一跳。
“你醒了？”
沐莜从床上弹跳而起，沐莜正从门外端着一盆热水，肩上搭着毛巾，慢悠悠地走进来。
“父亲？”沐莜惊讶地看着沐枫与身旁的刚被吓了一跳的凌逸，还没有反应过来，木楞地环顾了四周，，是自己的房间，却仍然觉得做梦一般。
“我怎么了？”沐枫放下水盆，半拧干棉帕，递给沐莜擦擦满脸的汗水。衣服也被汗水浸湿，留下难看的汗渍。沐莜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回家了。
“好点了吗？”凌逸伸出手背贴在沐莜额头上，另一个手搭在自己额头上，俨然一副在行的样子，认真地检查着沐莜的体温。
“好多了。”沐莜回复道。
“我到底怎么回来的？”沐莜仍然疑惑。仿佛完全失忆了一般，沐莜的记忆只停留在与神魔大战的最后一刻。自己的身体被那般腐蚀消减，竟还能够安然无恙地活着？
沐莜抬起双手，仔细地检查着，一会儿掐掐左脸，一会儿捏捏右脸。
很疼。
是真的回来了。
是真的还活着。
沐莜眼眶有些发湿，抱着沐枫的腰蹭蹭，开始撒娇。
“多大的人了，还不觉得丢人吗？”沐枫无奈，嘴上嫌弃地说着，却没有挪动身子，就任由她这般去。
“父亲，我好想你啊。”沐莜说着，声音很低，却足够令屋里的人听的清清楚楚。而沐莜的心却空虚着，总觉得有些东西，从心里消失了。
但她明明，不想让它消失的。
到底是什么呢？沐莜想不明白，头开始发晕，便睡了过去。
沐枫哑然失笑，与凌逸对视，无奈却带着宠爱地笑笑。
“看来是真的累了。”凌逸温和地看着沐莜熟睡的脸颊，文静而乖巧，偶尔带着一份令人生气的倔强也可爱的很。
只是，这样的沐莜，永远不会是他的。
而现在的他，也不再抱有那份奢求。
能够作为好朋友站在她的身边，护着她，也足够了。
“走吧，开饭了。”
门口走进一个个子高高瘦瘦的女声，标准的瓜子脸，明媚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说不上特别漂亮，却总是明亮照人，令人想要靠近，看着舒服顺眼。
“叔，走吧。”女孩走进屋里，挽住凌逸的胳膊，笑的清甜婉转，双目含情。
“难得端午节，你们两家好好聚聚。我这老头子就不去了哈。”沐枫眯着眼睛笑着，十分和蔼谦逊。
“走吧，走吧。端午正好啊。”女孩语气诚挚温婉，看得出是真心邀请沐枫一起。
“沐莜回来了，我哪还有这个心情去呀。你们小两口快去吧。”沐枫摆摆手，感激地说道。
“婉儿，我们就先走吧。”凌逸牵起潇婉儿的手，同沐枫道别，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