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唉，等等。”
见状，莫玥表现的有些惊慌，连忙把沐莜刚掀开的一角殷勤地掖好。
“怎么了？”沐莜微微蹙眉，疑惑地问道。
“你身体才刚刚恢复，自然需要多休息一下啊。”慕歌手忙脚乱地过来打掩护。
两人表现的都很不自然，让沐莜有些摸不着头脑。
“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我当然最清楚啦。没事了。”沐莜很温柔地安慰道。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沐莜至少能感觉出他们是真心地在关心自己。
见沐莜执意要出木屋去，莫玥皱着眉头，急忙地用眼神给慕歌发送暗号，示意他赶紧出去。
慕歌皱着眉头，呆呆地反应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
“小沐莜，我先出去一趟哦。”说完就慌张地跑出去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
莫玥扶额，有种遇到了猪队友的感慨。简直欲哭无泪。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在瞒着我？”沐莜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有没有，你先换个衣服吧，我在门外等你。”拦不拦不住了，只能先出去探探死神大人的态度了。
“神主大人。”慕歌颔首，恭敬地称呼道。
“嗯？”泠烨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着慕歌与墨青二人，淡淡的回应道。
“拦不住，沐莜……”慕歌一边说着，眼神却不自觉地看向旁边的那具散发着腐烂的恶臭味的尸体。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慕歌不敢随意搭腔，保持着作揖的姿势，可怜兮兮地向墨青这边投去一个哀怨的眼神。
“神主。”墨青明白慕歌的想法，低着嗓音唤道。
“让她出来吧。”泠烨微微叹气，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是。”说罢，慕歌便朝着木屋走去。
“怎么样？”莫玥见慕歌回去，紧张地凑过去问道。
慕歌点点头，心情有些复杂。
沐莜早已把衣服换好，端坐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门外人的消息。
莫玥与慕歌真是一点也不会说谎。
沐莜无奈地笑笑，很努力地配合着他们。坐在床上，隐隐的不安与恐慌从心底传来。
那扇门，开或者不开，沐莜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如何期待。
门开了，莫玥从门外走来，抱歉地向着沐莜笑笑。
“走吧。”沐莜不想把气氛变得这么尴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轻声说道。
木屋外的阳光果然很好，明媚灿烂，万物沐浴在这片温暖之下，青葱翠绿，引人入胜。
沐莜的血液正在一点一滴地凝结，头顶的日光惹人晕眩，勋白的光辉照耀在那具肉体溃烂得早已千疮百孔的女性死尸上，刺入眼中，令人发疼。
这种感觉很奇怪，沐莜有点想笑，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苍白浮肿的皮肤上可以很明显地看见尸斑，眼眶下坳，唇瓣上的血肉已经破碎，隐约露出白骨。
乌黑的头发凌乱地纠缠在一起，夹杂着一些污水将血肉与黄泥搅和在一起，令人恶心。
尸体的形态和样貌因为水肿和溃烂变得畸形扭曲，有些看不清原貌。
而即使它化为灰烬，沐莜也能一眼认出。
它的主人，是她自己！
“死神大人，请问它在哪里找到的？”沐莜撇过脸，闭上眼睛，身体不禁颤颤巍巍。
她的笑苍然绝望，心仿佛也随着这具身体腐烂了一般，变得空空荡荡。
命运将她抛弃在这具身体之前，像一叶扁舟，在茫茫无涯的凄凉中那么孤立无援。
“沐莜？”莫玥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与沐莜的小指勾住，想要安慰几句，却发现自己却无话可言。
每一个契灵师都必然会经历的心情——接受自己的死亡，甚至正视自己的尸体。
那种无助又绝望的心情，必将终身难忘。
“淅羽。”泠烨转过身来面对她，将她的表情收进眼底，藏在衣袖中的双手早已成拳，压抑着心中的狂躁与暴戾。
记忆在最近一段时间里总是格外活跃。一幕幕景象略过眼前，泠烨只有凄凄而无奈的一笑。
“是她？她，杀了我吗？”沐莜木讷地摇着脑袋，不相信自己在黑森唯一比较亲近又比较喜欢的人竟是杀害自己的凶手。
可是，面对淅羽身上的诸多疑点，沐莜又不得不怀疑。
“不是她杀了你。只是她借助了你的身体，将自己的形貌发生了变化。”墨青的声音低沉虚弱，低着头，看不见他眼中的愧疚。
“借助我的身体？”沐莜反复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与背后的意义，冷冷一笑，满是嘲讽。
“对不起。”墨青低着头，真诚地道歉。
“你为何道歉？”沐莜眼神凌厉地看着尸体，脑海中不断回想起过去半年的种种经历，对墨青的道歉回答的有些敷衍。
而面对沐莜的不在意，墨青却以为沐莜对自己怨恨在心，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沐莜，这件事虽然与墨青有关，却不是他的错啊。”墨青性子本就老实沉稳不善言辞，除了道歉，连解释都不会，让莫玥于心不忍。
“淅羽爱慕墨青，不知从哪里听来谗言，以为墨青喜欢你，于是便用尽手段将自己的样貌化得几分像你。但这本身就不是墨青的错，不是吗？”
莫玥说了这么多，见沐莜仍然只是紧皱眉头不说话，心中替墨青委屈，却又无处发泄。
“是那只火妖，凌逸口中的那只火妖。”沐莜呐呐地说着，声音很低，却铿锵有力。
“沐莜。你有听到我说话吗？”莫玥心急，焦虑地问道。
“正如你所言，整件事情本就与墨青无关，又何须道歉呢？”沐莜嘴角扬起又迅速地落下，笑的很勉强。
“那你说的那只火妖是什么？我们这边只是得到消息说安琪叛变了，夜魅在从中作乱。”慕歌顺着沐莜的话问道。
“死神大人，您可还记得我们那天为何会在黑森附近作战？”沐莜的用语十分敬重，问道泠烨。
“你为保护一只女妖。”泠烨回答的风轻云淡，仿佛事不关己。
“凌逸后来跟我说，一只他从未见过，在书册里也找不到的火妖当天在我旁边。”沐莜回答道。
“什么？”闻言，泠烨下意识中闪过一丝懊悔。
当天见那只妖孽并不厉害，打伤沐莜之后便传信与凌逸，自己就没再过问。
是后来又出现了一只火妖？
还是，那个女孩，就是火妖。
如果情况是第二种。
能在自己面前藏匿妖气或者改变妖气，那么，他们这次，可是碰到了一个特别棘手的对手。
“发生了什么吗？”慕歌率先打破沐莜与泠烨之间诡异安静的氛围，寻声问去。
“火妖并不简单，多半与西方死神所说的那只强大的妖怪颇有联系。”泠烨不缓不急地说着停顿一会儿，继续说道：“看来，我们得去一趟西方了。”
“是。神主。”五人作揖，齐声应道。
“沐莜，你大病初愈，留下来照管黑森如何？”语气并非命令，而是带着询问的语气。
询问呐，莫玥与慕歌反复玩味着这其中的语气，相视一下，吐吐舌头，笑的贼兮兮。
“我一定要去西方，向那只火妖讨个说话。”沐莜坚定地说道。
“三日后启程。”见沐莜如此坚持，泠烨也不再多言，绕过大家向着木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