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旁观者最清，属于三人的闹剧如今又加入了一个沐莜，情况早已变得完全不同。
自古无情伤有情。
而现今，九安若再不断地痴迷、纠缠，受伤的，终将是她自己。
这么简单一个道理，当事人知了却难以明了。
九生淡淡一笑，深深叹气，便出了小木屋。
九生是九安第一个契灵师，与墨青在泠烨身边的地位相似。
墨青与九生相识多年，早已视对方为知己。若非如此，墨青这般沉稳的人又怎会刻意提一句。
不管自己立场如何，墨青都希望这两人能够早日真正放下。
泠烨出了黑森学院的范围，径直向着狱界深处走去。
翠绿的竹叶因狱界的污浊和幽怨之气逐渐变深，最后每根竹竿，甚至每片竹叶的脉络都呈现出孽障的黑暗。
放眼望去，整片竹林乌黑一片。纯正的墨色泛着幽幽的暗黑色光芒，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浑浊的瘴气遮住天空的颜色，使得整个世界笼罩在阴暗的气息之中。四周陷入一片无尽的死寂，来回的呼吸声，没有为这片竹林带来一线生机。
相反，微弱的声音背后，是更令人窒息的安静。
灵魂的魔化达到极致，稍不注意，连契灵师都将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里，是恶灵的天堂。它们常年身居于此，不敢逾矩，以免出了炼狱，碰到化灵师和死神，最终化为烟灰，神魂俱灭。
这里的恶灵早已失去了轮回的资格，妖力弱小却也无能为力，便只能步步为营，在此借助天时地利张牙舞爪。
“神主大人，这里的竹子真的好奇怪，是活物吗？”莫玥第一次踏足于炼狱境界，看着漆黑发亮的竹叶甚为好奇。
莫玥的声音在空寂无垠的空气中荡出一阵阵回音，四周静的可怕。
“痛！”莫玥刚伸出手想要去触碰，手背便被慕歌狠狠地拍打了一下，赶紧收回，皱着眉头吹吹揉揉自己的手，委屈地嘟着嘴。
“炼狱的东西你也敢随便乱碰，真是不怕死哦。”慕歌翻个白眼，摊开手故作无奈状。
“你说就好啦，干嘛打我。”莫玥恶狠狠瞪着慕歌，撇撇嘴。
“安静走路，不要随意乱动。”季悦捂嘴偷笑，眉眼微开，不忍心看慕歌继续欺负莫玥，便打岔道。
“季悦，你偏心。”慕歌拽拽季悦的衣襟，撒娇道。
“那你还欺负别人。”季悦假装不悦，皱着眉头，轻轻拍一下慕歌的手背，把自己的衣襟拉开。
“哼”慕歌嘟嘟嘴，佯装生气。
“哈哈”莫玥幸灾乐祸，哈哈大笑。
“嘘”季悦食指放在唇上，警醒地看着莫玥，意示他们两个人安静下来。
气氛变得非常诡异，暗黑色的空气中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夹杂在风中的妖气肆虐狂躁起来，空中瞬间乌云密布。
四面八方传来的各种混杂竭嘶底里的声音，嘶叫着，哭丧着，哀嚎着。杂糅在一片，扰人耳目，稍有不慎，便会被扰乱心智，牵扯其中，融为一体。
泠烨迈大步子，却也不缓不急，淡定从容地带头在前走着。
莫玥见状，心急如焚，不觉提高警惕，在体内开始运转灵力，随时准备进入战斗。
“何方妖孽，竟敢在死神大人面前胡作非为，简直胆大包天。”莫玥将右手张开抬起，灵气徒然聚集，成为一簇明艳亮丽的气团，裹在淡黄色烟雾之中。
“不必心急。”季悦将手轻轻地搭在莫玥肩上，意示她将灵力收回，附在她耳边温柔地说道。
莫玥不明白，皱起眉头。有人妄想对死神大人不利，情况如此危急，身为契灵师的她如何做到静观其变、心平气和。
“你是不是傻呀。”慕歌抬手在莫玥眉心弹打一下，口嫌体直地解释道，“就目前的气息而言，虽然狂躁了一些，但还远远不至于对死神大人构成危险的。”
见莫玥仍然有些不服气，便耐心地往下说道。
“那只是第一层狱界的考验。若你真出手了，指不定冒出个什么东西和你决斗呢。毕竟炼狱的恶灵，无聊孤寂地太久，即使是死亡，也甘愿因此一搏，以作乐趣。”
“那为什么神主把步子迈大了呀？”莫玥困惑地看着泠烨的方向。
“时间紧急，沐莜等不及了。”
慕歌刚想再趁机敲打嘲笑莫玥一番，泠烨便淡淡开口了。
泠烨停住脚步，转身面向其余三人，面色阴沉，双唇紧紧抿住，显然在纠结一个异常重大的决定。
“神主。”季悦打断泠烨的思考。
“一层一层下去时间消耗得太极，沐莜等不及了，我也等不及了。”虽然泠烨面色并无表露，但季悦等人都明白，泠烨失去了往常的淡漠与冷酷，开始真正为一人着急。
遇见沐莜之后，泠烨便不再是一道钢铁做的围城，开始有了软肋。
“神主，我们该如何做？”季悦隐约明白泠烨的考量，担心地看看慕歌和莫玥两人。
虽然此做法危险至极，但的确是最好的方法。
“借你等之力，助我打开风洞，直穿至十八层。”
“好。”未等泠烨将结果说出，三人便齐声应道，令泠烨感到一阵深深的动容，双唇微张，保持着说话的姿势，楞在原地。
“神主，您就放心地去吧。”慕歌笑嘻嘻地说道，挠挠后脑袋，有些憨态。
“您一定能以最快的速度回来的，所以我们肯定能撑到那个时候。”见泠烨仍然有所纠结，莫玥也赶紧附和道。
泠烨眉头上挑，微微一笑。自己的动容显然被他们误以为成了一种犹豫。而面对这种胜率连自己都不敢妄自下结论的犹豫，他们还能如此，泠烨打从心底感到暖暖的。
只从千年前的那场生死别离，这种温暖的悸动，便再也不曾有过。
或许不是没有过，而是心冰冻得太深太压抑，触感不到这些温暖的印记罢了。
“那辛苦你们了。”泠烨将目光在三人身上轻轻扫视一番，便后退数步，死神之镰化形而出，紧握在泠烨手中。
季悦与其余二人分别相视一笑，心中不觉轻松了许多。
泠烨的强大他们自然明白。
所以，只要他自信能行，便是能赢。
季悦、慕歌与莫玥三人分散而站，围成三角形状。
“十分钟。”
泠烨话音未落，喧闹的声音忽然响亮，嘲笑着、嘶吼着、悲鸣着，震耳欲聋。从空中，从地下，从四面传来，如针刺一般，扎人心魂。
三人集中精力，运转灵力，双手叠合，掌心向上置于小腹前。
灵力顺着血液循环流动的方向，环绕着身体，在三人的正中央凝聚，逐渐形成一道坚实紧密的光柱，直冲上天，五彩斑斓，四方烟瘴瞬间被驱散，空气变得清亮透彻。
“合。”
下方掌心被抽出，方向朝下，双手掌心相对。
光柱瞬间黑化，变得漆黑腌臜，如同一个巨大的铁棍直戳地面。空气变得清冷萧杀，充斥着血腥的气息，一股黏稠的恶臭味迅速弥漫开来。
季悦等人的额头早已密密麻麻地布满汗珠，皱紧眉头，死死咬住下唇，一阵充满血的疼痛锥心刺骨地反复煎熬着。
灵力不断向外流动，与炼狱的妖气交缠在一起，拉扯着她们的灵魂。
因为此时的她们灵力外流，最为薄弱。急不可耐的恶灵抓住机会，一拥而上，啃食着每一寸肌肤，蚀骨锥心般绞痛着。
时间一分一秒，两分钟过去，光柱已乌黑透亮，刚硬无比。
灵力催起，泠烨四周的风格外明净，却也片片如刀。无色灵力犹如刀刃，在污浊的空气中泛着阴冷光影，在空中穿刺着，绞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