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沐莜如梦初醒一般，扭头看看慕歌和季悦，扯开嘴角微微一笑，点点头以表感激。
时间已经非常地刻不容缓，沐莜心里明白，她没有时间犹豫了。
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现世被摧毁，那自己苟活于世，还有什么意义。
而此刻泠烨的攻击到才正是最凶险的时刻。
死神的灵力伴随着更加张扬的魔物与恶灵，沐莜必须集中精力，争取一击制敌。
“你们去我身后，若我有不测，不必消耗灵力救我，争取自己不被漩涡吞噬就好。”沐莜的声音温和而平静，充满力量，令人不得不信服。嗓音已经微微有些嘶哑，却颇有几分王者的从容。
慕歌扶起季悦，置身于沐莜后方，与墨青齐肩。三人的目光紧紧跟随沐莜，额头早已渗出汗水，握紧拳头。
沐莜紧绷的双手愈发地颤抖，灵力也开始不受拘束一般四窜，涣散而零乱。
若非刚才束起的那一道巨墙，沐莜几乎失去了所有能够抵御的能力。
沐莜定了定神，闭上双眼，调整气息，运转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维持身体的平衡，然后全部释放，用以操控贯穿天地的巨墙。
“啊”沐莜怒吼，声音尖锐而嘶哑。紧跟着，沐莜用尽全力，张开双脚，降低身体的重心，迫使自己屹立不倒，双手弯曲向内，欲使巨墙跟随自己的手势，向内卷曲。
顺着手臂的动作，金色巨墙亦逐渐微微有些变化，但效果甚微。
沐莜蹙眉，无奈地冷冷一笑，眼角透露着浓浓的疲倦与悲凉，终究没有忍住眼泪，任由其划过脸颊，跌落在地面，碎成一片。
沐莜将双手内驱，渐渐贴近胸口。
“寄”
声音落地，以泠烨为中心的黑色飓风蜂拥而至，席卷而来，最终化成一束柱状体，似一把把锋利的剑，直驱插入沐莜体内，从心口到小腹，划出一条巨大的口，形成一道空洞。
那般锥心之痛，沐莜以为自己这一生再也不会经历。但此刻的感受却是如此强烈，真实而痛苦，使沐莜脑袋中一片晕眩，不断地徘徊在清醒与昏迷之间。
沐莜此刻的身体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力量支撑，双脚已然离地，只是摇晃地漂浮于原地，四肢松软地下垂，凭借着那股不断进入沐莜身体的强大的穿透力。
“沐莜”季悦捂住心口，三人担忧至极，紧张地看着沐莜，却无可奈何。
“神主大人，请您清醒过来，沐莜要不行了。”慕歌冲着泠烨疯狂地吼着，甚至想要向前狠狠地揍上一拳。
“我要过去。”慕歌将倚在自己身旁的季悦轻轻地推向墨青，握紧拳头，决定为沐莜做点什么。
看破了慕歌的想法，季悦与墨青二人并未上前制止，只是面色极为阴沉，略有所思。
“神主，得罪了。”
慕歌拱手作揖，随即出其不意地地一拳冲着泠烨的肚子击去，泠烨防不胜防，毫无戒备。
“咳咳咳”泠烨后退几步，捂着肚子吃疼地看着慕歌，冷漠的脸上早已带有浓浓的戾气。
“神主，醒过来。”慕歌含泪吼着，手中聚集灵力，握紧拳头，右勾拳向着泠烨的侧脸打去。
泠烨早有戒备，迅速做出反应，伸出左右紧紧握住，钳制住慕歌手上的动作，只要他稍稍用力，慕歌的右手便只能作废。
慕歌明白，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但是，
想到沐莜连命都能搭进去，那断一只手臂，又有何惧？
慕歌感受到泠烨的愤怒和嗜血的杀气，右手的骨头开始碎裂，血管破碎，痛苦迅速传遍周身，使他忍不住颤栗。
“啊”
慕歌决心舍弃这只手臂，左手趁其不备，狠狠向泠烨挥去，集结全身灵力，空气被带动，形成可见的气流。
“啪”慕歌用尽全力，与泠烨拼斗，却不曾想到拳头挥空，使出的气力毫无用武之地，失去平衡地倒在地面。拳头带动的气流无法制止，直直向前，打倒了一片森林。
狂风逐渐停息，沐莜的身体缓缓坠落，紫色长裙早已破烂不堪，凌乱的长发沾染了汗水，纠结在一块儿，散落在地面。
“沐莜”墨青和季悦同一时间喊出这个名字时，却听到了另外的声音，无比熟悉的声音。
那道声音失去了平时的冷漠与冷酷，变得柔软了几分，含着浓浓的愧疚与悔意。
季悦微微张口，却失言一笑。
好久没有这般想哭的感觉了。
墨青与季悦相视一笑，眼神均是复杂却又无比明亮，彼此之间的感受不需要任何言语言明，即可意会。
耳边一直传来谁的呼喊声，那么急切狂躁，似曾相识。
泠烨微微不耐烦，想要捏碎那道声音的来源，可是，有个声音却告诉自己，万万不可。
黄色的气流夹杂着风，形成狂热而温暖的风暴，泠烨木然冷静下来，眼前浮现出刚刚发生的一切，以及自己的破坏。
泠烨回过神来，内心的情绪一时间无法释怀，许多情感纷纷涌上脑海，千丝万缕，缠绕在一起。
沐莜缓缓倒下，泠烨不顾其他，第一时间赶紧冲上前去，环住沐莜的腰身，使其靠在自己的怀里。
头发早已散乱不堪，衣服亦被强大的妖力撕碎，衣不蔽体，雪白的皮肤晶莹剔透。
泠烨扯下黑色的披肩搭在沐莜身上，遮住她的身体，另一只手绕过沐莜的双腿，将她轻轻抱起。
“站住。”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凌厉而气喘吁吁的声音，显示了说话主人的愤懑与从一个较远的地方匆匆赶来的迫切。
泠烨转过身，看清来人，微眯着眼睛，略带不悦地看着对方。
“把沐莜交给我。”凌逸此时已调整好呼吸，声音不禁增高了几分。
墨青挡在凌逸面前，犹如泰山一般，闭口不言，雷打不动般的沉默。
泠烨转身，随即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沐莜怎么会变成那样？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凌逸气急败坏，冲着墨青大声吼道，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墨青等人深知自己理亏，闷不做声，微微颔首。
“你冷静一点。”慕歌好心劝阻道。
“我怎么冷静？我要带沐莜回去！”凌逸握紧拳头，涨红脸颊，准备决一死战。
“你把沐莜带回去又能做什么？”季悦清脆的女声打破一触即发的气氛，稍稍停顿之后，语气缓和几分，继续说道，“沐莜现在是灵魂，在我们这里，至少能多几分保障。”
这些凌逸都明白。
只是……
“啊！可恶！”
凌逸将自己的全部气力化作一声怒吼，其中包含万千情愫。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心疼沐莜所遭受的一切。
如果，当初的自己，不那么急着证明自己，或许就能分清楚灵魂的善恶与好坏。
四周残垣断壁，学院早已空无一人，破旧不堪。
天空黑色透明，包容这世界的一切，遥远却无比令人心安。
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