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乳白色的光芒将整片天空照亮，如同白昼。
沐莜焦急地冲着泠烨吼着，无心顾及身份的尊卑。
黑森学院本就处于现世与冥界的分界处，如果泠烨将这份力量挥刀而下，现世必将民不聊生。
轻者，整个城市乃至国家的毁灭，重者，波及将会扩散至更遥远的边界。
可如今，泠烨哪里听得进去。折磨了他多年的魔魇，眼见便能做点什么。
仇恨、罪孽、愤怒，那一幕幕过往的画面，吞噬着他的理智与冷静。
缠绕着他近千年的仇恨，早已蚀骨铭心，蒙蔽了所有外在的感官。
只是他隐约地觉得，有个声音在呼唤他，那么急切，那么焦灼。
挥刀的手停顿了几秒，这给沐莜提供了完美的机会运转体内的所有灵力，准备运用在训练室学习到的方法，将泠烨即将吞灭一切的力量包裹在自己所创造的白色世界之中，随后逐渐消化。
沐莜刚刚寻找回自己的灵力，还不能自如的运转掌控。而那术语也是沐莜第一次真正地使用，能发挥到何种程度，沐莜心里并没有把握。
对沐莜而言，无疑是赌上性命的冒险。
在她的身后，有父亲，有凌逸，有她所生活的现世。
她必须这样做！
沐莜趁着泠烨的停顿，将双手伸直，掌心仅仅相对，逐渐张开，形成一面直穿天际的白色光柱。
随着沐莜双手的张开，形成一道横跨天际的巨墙，完全由灵力所筑。
“死神大人，得罪了。”沐莜咬破嘴唇，鲜艳的红色液体逐渐晕染开去，如同绽放在黑夜中的玫瑰，把嘴唇衬托妖艳至极。
血腥的味道顺着嘴唇在口腔中扩散，流进咽喉。
沐莜此刻特别清楚，头脑也特别清晰，明白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这样状态下的泠烨虽然强大，但沐莜明白，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才会使泠烨的灵力呈现出不该有的灰白色。
他的灵力，应该澄澈透明的，绝对的强大。
所以，沐莜仍然抱有期待。
“啊”泠烨聚集的力量在这一瞬间统统爆发，就像堆积已久的山洪一般，随着冰冷的大刀的挥下，疯狂地奔涌而出。
顿时，天地间狂风大作，昏天黑地的一片，所有的污浊聚集在一起，形成激烈的对撞，将黑森周围的所有灵魂席卷而上，除却墨青三人紧紧握住彼此的手，齐齐使力，方勉强将这股强风压抑下去。
浑浊的气流莽撞地冲击着沐莜的白色巨墙，如同困上千年的恶兽，在得到光明的那一天，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智，变得贪婪而阴狠，充满杀戮。
沐莜双手交握，嘴唇紧紧贴住食指，闭上双眼，任由鲜血交织渲染在双手之上。
“以吾之鲜血为祭，破然而下。天赐神恩，化形于世。尊吾愿，守神归，万劫灭。”
在圣洁的光芒之下，沐莜显得庄严而肃穆，轻声呢喃着书中所写之术语。
这般小小的身影却莫名使墨青三人感到安心而平静，仿佛只要有她的存在，万事将无恙。
伴随着沐莜的术语，白色灵力建筑的巨墙逐渐改变颜色，瞬间突变成刺眼的金色，无比神圣。
“小心。”季悦用传心术对墨青提醒道。
墨青被沐莜的强大所深深吸引，稍微有些分神，在季悦的提醒下倒也恢复了过来。
“沐莜，到底是什么人？神吗？”慕歌惊叹地摇着脑袋，使自己从刚才的惊愕之中清醒过来。
“死神大人会不会要换届了呀？”想起泠烨对沐莜的差别对待，慕歌慢悠悠地调侃道。
“安静。”季悦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不愿错过任何瞬间一般。
沐莜心中感叹着泠烨的变化，他的灵力因为仇恨和痛苦变得盲目而脆弱，虽然外表看起来无比强大，但剖开内部，弱点颇多。
但即使这样，沐莜仍然需要赌上性命，释放自己的全部灵力，才能做到这般。
“死神大人，死神大人，请您清醒过来！”
黑色的怨气支配着旋风中的灵魂，将仇恨灌注其中，使其变得恐惧，饱受肉体与精神的折磨，最终被吞噬、魔化，成为不可逆转的恶灵。
沐莜明白，此刻的自己无能为力，眼看着那些无辜的灵魂逐渐与黑色魔物混成一片，融合其中，发出惨痛而悲鸣的呼救声。
沐莜心如刀割。
巨墙如真空一般，吸收着泠烨挥舞过来的全部灵力，使其传送至冥界，不至于祸害现世。
但污浊的黑色气流中夹杂着许多恶灵与魔物，它们窥视着整个学院，吞噬着无辜的灵魂。如果将它们一并传送至冥界，并将使其吸取更多的养分，妖力魔性增强，化作恶贯满盈的强大妖怪。
到那时，冥界将不受控制，混乱一片，甚至危及死神的统治。
“对不起。”沐莜强忍住泪水，霍然张开双臂，随后收紧，准备将飓风内的恶灵与魔物一同消灭。
但魔物太多，加上刚刚魔化的灵魂，沐莜的动作显得极其艰难，双臂控制不住地颤抖，咬死双唇，激发自己的力量。
“下去帮忙。”看着沐莜逐渐透明的身体，墨青有所察觉，焦急地说道。
汗珠顺着额头一点一滴地下坠，与泪水交织在一起，滑落至嘴角，使血液有了微微的咸味。
痛苦冲击着沐莜的实体，所有知觉都被掏空一般，逐渐变得麻木而呆滞，只剩下手中的动作，像是机械被设定了一般。
唯有那保护自己所爱之人的信念，支撑着沐莜的没有倒下。
“你还好吧？”墨青站在沐莜身后，将自己的灵力推送至沐莜体内，帮助她运转自己体内的灵力，能够稍作休息。
但真正靠近，墨青才发觉不对劲的地方。
此刻的沐莜，竟然毫无反应，只剩下最后的一点惯性直觉，支撑着做着接下来的动作。
“你们快，她要撑不住了。”墨青焦躁地喊道。
“我先替她贯通气息。”季悦站在沐莜身侧，淡金色光芒与沐莜的灵力很快地融合在了一起，但季悦立刻便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赶紧收手，却还是难以幸免。
季悦捂住胸腔，跪倒在地，痛苦地喘着大气。
慕歌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她，却被季悦抬手制止。
“怎么了？”慕歌紧张万分，担心地问道。
“我的灵力属性与沐莜相近，冒然将灵力输入给她，难免遭受反噬。”季悦平静地说道，仿佛在讲述一个事不关己的事情一般。
“万事注意。”墨青皱紧眉头，丝毫不敢懈怠手上的工作。
“我来吧。”慕歌立于沐莜身侧，与季悦相视，欲征求她的意见。
“小心一点，不可操之过急。”季悦柔声说道。